涼涼不加班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八百七十章 人間大小,酒劍四方,涼涼不加班,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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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不出趙梓陽所料,自谷中遇敵過後,去往京城路途便三步一險,一日之間遇敵人數次,已很是尋常,哪怕是掉頭朝官道方向而去,照舊時有冷箭陷坑,近乎四人步步皆是被人算計得清楚。經數日跋涉死鬥,秦秀雖身手亦是不差,仍負創不輕,尤其肩臂處新添過三五處箭傷,經趙梓陽斷去箭桿之後,才發覺所遇幾波人所用箭簇亦是相當有講究,不長於破甲,可相當難從皮肉當中取出,好在如今的趙梓陽對付這等頑固箭簇很是有些手段,耗費許久憑短刀生挖出箭頭來,輔以傷藥,即使幾日之內不能妄自出手,照舊可護住性命無虞。
如此本就唯有兩人護住車帳的路途,在秦秀負創過後,近乎是憑趙梓陽一人抵住四面八方明暗來敵,致使車帳裡眉宇清冷的女子,都已是數度覺得這趟去往京城,多半要身死在半路,儘管趙梓陽眼下展露出的本事的確叫人覺得生畏,可在女子看來,幕後攔阻之人的來頭實在過大,拋開位高權重不說,尚有私軍,無窮無盡前來阻攔,怕是趙梓陽一人如何都不能阻。
一連兩日,入夜時秦秀未曾燃起篝火,一來實在擔憂篝火顯露行蹤,二來則是擔憂入夜時有人借夜色掩殺而來,難以應對,篝火乾柴響動總會遮掩起許多聲響,故而裹衣而眠。車帳當中按說算不得冷,可分明女子舟車勞頓再者擔驚受怕,已有些風寒襲體的表象,一連數日趕路,眼下身在車帳當中,亦不覺半點暖意,只得是撐起病體,同趙梓陽問詢可否略微升起些篝火。于山谷裡瞧見趙梓陽開弓架勢的幾人,早已曉得這位的本事很高,連向來很是嘴硬的秦秀都需承認,換成自個兒對付數十倍於己的敵手,儘管同樣能殺出條路來,但同趙梓陽這等輕描淡寫的殺人技相比,還有些不夠瞧,於是凡遇大小事,隱隱之間都需同趙梓陽相告,即使再瞧這人不順眼,但想活著走到京城,怎麼都要好言好語。
而女子搖晃著自行踱下車帳時,趙梓陽已是將周遭還未凍結實的鬆軟細土與積雪憑手中刀刨開,挖出條細槽生起火來,卻偏偏是不生煙塵,隱約煙塵沿細槽末尾鑽入細槽枯葉當中,很是不顯蹤跡。
“可否今夜常燃篝火,似乎是染了風寒,即使在車帳中也覺通體冰寒。”女子仍很是不樂意同趙梓陽多言什麼,但還是披起數身衣裳坐到才生不久的篝火畔,難得覺出些暖意,於是也顧不得繁雜心思,低聲道來。
半晌無回話,再抬頭時,趙梓陽已是把一枚不知從何處尋來的老薑置於水囊旁,使刀柄碾出汁水來,盡數擠到水囊當中,放在篝火旁,呵呵一笑,“想暖和些,還是想要活命,京城的路不遠,但要能走到,難上加難。”話雖冷硬,趙梓陽還是將那枚已然有些暖意的水囊遞到女子懷中,叫後者先暖著手,待到當中姜水不燙的時候再灌將下去,不比烤火差。
“你是從何處學來的本事,年紀比秦秀淺許多,好像本事卻比他大,多年來還真是少見。”五官眉眼分明很是冷厲的女子坐下,捧著那枚水囊,無端問起。天下有本事的人向來不缺,可像趙梓陽這等不像高手卻是實實在在的高手的,還真沒怎麼見過,雖說性情生硬頗不討人歡喜,但如若要挑本事高低,饒是自己也挑不出半點。
“師父教的,前輩教的,江湖教的,”本來女子不打算聽著趙梓陽什麼正經言語,後者卻是掰起指頭數道,“若是非要說出個所以,大概就是我家師父本事很高,前輩的本事也很高,在江湖裡活著的年頭也很長,所以才能學來這身本事,起先以為自己已然能算很高了,不過再回頭看,好像總差著點意思,勉強夠用,談不上高手。”
“秦秀的架勢不差,可惜走得乃是軍陣裡的路數,如是離了軍中,必然大有作為,倒也不是說軍陣裡頭的招法路數比江湖中的差,反倒要更去其糟粕冗雜,招招皆是奔著殺人,但不妨想想,練武修身之初其實並無有幾個人惦記的是殺伐事,既然如此,必定要有所掣肘。”
趙梓陽懶散躺下,毫不忌諱將厚毯搭在肩上,瞧著望日圓月,倒是破天荒談性極濃,不消女子多說,就點出秦秀來路。
“憑你的本事,怎麼都不必接下這等活計,既然先前就已經猜出當有此境遇,仍要接生意,出於何故?”水囊冷得極快,女子將尚溫清水灌入喉中,登時薑汁辛辣竄入鼻喉,險些激出身熱汗來,反而覺得比方才好受許多,故而暫且沒有離去的意思,坐在許久不曾添柴的篝火旁,火堆轉為赤紅,柴已近燃盡。
這話說得也不假,如是趙梓陽想做,大抵天下同武夫扯上干係的行當都可摻入一腳,全然不至於接這門九死一生的生意,一路上頂精明的趙梓陽,想來也不該算不過賬來。
“練槍修體良久,總不能如心意,比當初強過不止半點,可還是有些捉襟見肘,”趙梓陽舒坦躺下,難得正眼看過眼身側女子,“於私而言,既能砥礪本事,又可得來筆豐厚的銀錢,很是划得來,再者許久未曾踏足夏松京城,聽聞近日風吹草動很不尋常,藉此時機前去看看,一石二鳥。而至於情理當中,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去到京城,既知有如此多艱難阻攔,倒算是心念極堅,雖說心胸窄小了些,做事也不入我眼,還算有些膽識魄力,順手相助,沒準今後就能混個臉熟,多添兩分臂助,那可是意外之喜。”
“那我倒要問問,為何只帶秦秀走這趟生死路,而另外一人卻要從江湖中選,如若我本就是那竭力阻攔你進京之人的門客,沿路之上多留蹤跡,那這趟京城,怕是走不成了。”
“使計策險些破去落霞幫胭脂幫這兩處關外勢力極大的賊寇,這樣的人要是德行有缺漏,那這座世上怕是再也尋不出什麼俠義之士。”女子嚥下姜水,略微蹙眉,但旋即又是微笑道,“有許多話不方便直說,等到入京時,小女子自然會原原本本同少俠講說,可如今最重的事,還是請少俠將我二人安安穩穩送進京城,過後再言其他。”
似乎興趣缺缺,趙梓陽打個呵欠擺擺手,“甭太過信我,我可很少有靠譜的時候,沒準下次遇上浩浩蕩蕩數百號人手,我便撒歡跑路,雖然剩餘九成銀錢未必握到手上,總比丟了性命強。”
“沒什麼,我也很少對人坦言,雖然未必是大事,但也不很小。”出乎趙梓陽意料,女子本來就很是好瞧的麵皮,突然有很是濃重的笑意浮現,將水囊遞迴,抬雙肩抻起腰來,朝有些目瞪口呆的趙梓陽又是莞爾,隨後慢慢走回車帳當中。
只留趙梓陽枕著柄大槍,默默琢磨了很久,最後嘖嘖稱奇。
大事小事,要是被情勢所擠,都不是啥小事,說不上壯觀,可也有點一步三顫的滋味,好在是自個兒有點本事,不然還真瞧不見這般場面。
從初見起趙梓陽便覺得女子性情不甚討喜,更何況帶來的那小侍女,更是愚善,致使趙梓陽壓根不願多搭理兩人,最多不過是同秦秀閒扯幾句,說說江湖裡歹毒陰狠的招法路數,或是稍加打聽京城近來瑣事,尤其是打聽叫做年平之的一位書畫大家,倒也不曾問出什麼,今日同女子稍稍言談幾句,倒覺得未必有先前所想那般差,起碼人家麵皮生得著實極好,何況好像心胸也蠻寬。
靜謐幽深長夜裡,枕槍待明,著實多有惦念,還是要顧眼前事。
從出幫派上南公,走千山步夏松,趙梓陽一向就倒頭便睡,一來因忙碌事多,二來則是因顧全事眾,但卻少有能得安眠的時候,不過每想起茅屋裡風雨聲,就總是能安穩踏實睡下。起初倒以為總能想起那捲師父給的破書,或是白虎幫中那些位分明骨瘦如柴麵皮多是醜鄙的仗義窮弟兄,但隨年歲長遠,終究是如何都騙不得自己。橫槍在前時覺萬山無阻,遇水得平,收槍時卻覺本不該有的種種念想盡上心頭。
才知曉始終念念不忘的並非是破舊茅屋裡的風聲雨聲窗欞翻動聲,而是已有多年未曾入耳的細語呢喃聲。
不曉得師父師兄可好,不曉得自家那位傻師弟可已醒得,不知曉年平之在京城裡頭可否受種種風波,不曉得素未謀面爹孃可還安好,也不曉得這年裡的夏松,還有無前陣子那般狂雪。
也不曉得那位不告而別的女子,可否安然過活。
人間甚小,小到顧不住幾樣,人間甚大,大到兩人匆匆一瞥,就再不知何年重逢。
北風滾地,還挺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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