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八百三十章 大劍仙與老和尚,酒劍四方,涼涼不加班,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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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這天,鍾臺古剎中來人拜山叩門。

往常小雪時節鍾臺寺僧人最為齊全,一來是邊關荒野之地,時常行走十餘日也未必能見人煙,而今賊寇幾乎盡除,僧人外出化緣遠遊,擔心事就從人禍變為天災,哪怕自從那回鬧騰出相當大的動靜,馬賊與剪徑強人再無當初氣焰,零星幾股,每逢知曉僧人蹤跡,也往往躲得極遠,彷彿是畏懼閻羅那般,故而僧人全然無需憂心。但而今已是漸有冬月跡象,萬一是外出時耽擱過久遇見冬雪接著飄搖數十日,體魄再堅實也不敢如此託大,故而大多冬月時候,鍾臺寺中的僧人往往要閉住山門,僅有零星幾人外出掃雪或是結伴外出,並不走遠路。

可今年卻好像有些不同,青衣劍客拜山叩響山門,許久無人應聲,直到劍客等得不耐煩打算強創得時節,才有一位小和尚氣喘吁吁將寺門開啟,連忙豎單掌道佛號,很是侷促。

這位叫做平塵的小和尚說,不空禪師正在掃佛堂,說最近要有個腰懸兩劍的故友來訪,況且眼見入冬就離年關不遠,如何都應當好生清掃清掃,至於寺院當中其他僧人,卻是被方丈安排下山,已有數月,去往別處寺院暫住,不可留在山上,僅僅剩下位從別寺來客居許久的外寺僧人,仍舊在鍾臺寺中沒走,算起來鍾臺寺已是空寺,僅剩下三人而已,這才有些怠慢來客。

相較當初那位不求寺僧人前來時,平塵已是長高近一頭,寺中人人都不曉得這位小沙彌整日吃齋唸佛,但凡盤膝靜坐近一日,平塵是如何長高的,每有人問起平塵,小和尚都是憨厚笑笑,說大概是掃山門掃禪房,借這等空隙好生抻展腰腹,曬日頭更多些,才能在這年歲竄起個頭來。既然是人長個,心眼自然也要比往日多些,小沙彌見過的人不少,曉得自家住持方丈的性情,於是偷著將不空禪師話語隱去許多,原本說的可不是故友,而是氣哼哼罵了兩句蹭好處沒夠的大賊,見來人模樣相貌與腰間懸的那柄劍,平塵就猜出此人大抵就是自家方丈所說的大賊。

可不空禪師說這話後,又是無端笑了笑,所以平塵就私自將大賊兩字換成故友,想來也要合適得很。

那位徐施主上門之前,小沙彌總覺得江湖上的人同馬賊其實並無多少差別,同樣是舞刀弄劍,同樣是言語時常粗野心性狠戾,但自從那位徐施主走後,平塵才覺得好像自己想得有些不對,起碼還要再添上一條刀子嘴豆腐心才對,甭管說得再不中聽,心裡頭總也懷揣故友。

“方丈言說他那位故友腰懸兩劍,小僧好奇一問,為何今日只攜一劍?”平塵在前引路,無意間便是開口問詢,生怕自個兒認錯人。

青衣劍客打量四周,腳步不停,只可惜環視四周也不曾瞧見什麼心癢的物件,衝平塵無奈道,“你家那老和尚沒跟你說過,早年間我是做什麼買賣的?當年家徒四壁出門當然不消防備著些,所以攜兩劍出門,也好坑蒙拐騙強取豪奪更多值錢物件,現在可不一樣,咱家底越發厚將起來,也要提防著別人前來鬧事不是?那柄劍如今還在山門中護山,本就是未必能討好的事,當然要兼顧。”

平塵點頭,像是解去疑惑,不消多久就將青衣劍客領到佛堂前,而後豎單掌躬身離去,瞧這意思,不消猜也是前去煮茶。

吳霜並不客氣,將青衣衣袖挽起些,手摁青霜劍柄就這麼搖搖擺擺走進佛堂,不存半點顧慮,只是瞧見金身時節,才略微收斂了些,而後就走到正躬身清理佛堂犄角旮旯塵灰的老僧背後,咳嗽兩聲。

老和尚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將最後一處染塵處清理妥當,將不曉得多大年歲的竹帚立在門外,抬腳走出山門,行至半山腰處,才朝吳霜打出一拳。

相隔古鐘三丈,鐘聲自響,足能知曉不空禪師無端遞出的一拳,力道至剛至猛,鐘聲足足在群山之間迴轉一週,才漸漸平復下去。

吳霜更是託大,青霜未出,只以劍柄迎下這拳,紫氣一閃而去,身形不退。

不空禪師一擊不曾撼動吳霜跟腳,但還是沒收招,連線揮拳十幾回,打得半山腰處塵土四起,入冬土石越發硬將起來,但還是被似是金剛怒目的老僧憑堪稱蠻橫的拳力震起土浪來,山間飛沙走石,將一襲青衣裹入其中,許久都不再顯現身形。但鐘聲卻不曉得何時停住,濁黃土浪當中隱有紫氣橫生,吳霜不知何時走到古鐘之前,一掌抵住古鐘,一手握住出鞘青霜。

“五境打四境還要出劍?你一個如今也開宗立門的山上神仙,還是跟當年沒兩樣,死活輸不起。”不空禪師揶揄,撇撇嘴席地而坐,渾然不顧周遭還未平靜下來的塵土,土黃僧衣,倒也耐髒得緊。

吳霜也跟著老和尚坐下,不在意地將青霜收歸劍鞘,心知肚明。

不空禪師方才所打出的拳數,正好是自從上回別過,吳霜前去上齊京城憑一己之力強擋五絕,到今日登門來訪時相隔的年數。就憑吳霜的心眼,曉得這事不能點破,總要給久別未見的老人家留點顏面,可又不好始終收劍不出,不空禪師說來脾氣也是古怪,再說上了年歲,如若是真出手沒準要傷,要是不出手,又顯得看輕了老友,所以才青霜出鞘,但並未接招。

當年同昔日道首李抱魚一般,不空禪師亦是數次規勸吳霜莫要逞強,三境對上五絕聯手,灰飛煙滅道行成空近乎已成定局,即便是有後招,照舊要毀去近渾身修為,奈何吳霜總是吳霜,即便是這兩位故交也不曾勸住,直到吳霜將渾身傷勢經絡與近乎毀去的修為歷十年緩緩調養之後,才漸有書信往來,只可惜兩人皆是忙於各自事,於是相見就又是拖延許久。

“孤身外出,就不怕你那山門又遭賊惦記,如今雖是五境,但也別擺什麼天下有數高手的架子,憑你一劍擋不住那位魁首,更擋不住好幾位五絕,與你不對付的那使劍道人,應當還有筆舊賬沒算,就真放心撇下老巢?”

似乎每逢同江湖人或是故交開口時,本來滿臉慈悲如今已稱得上佛法精深的老方丈,說話時就一掃佛門清淨氣,比江湖草莽還要草莽幾分,自己渾然不知,卻險些使得一旁吳霜忍不住笑意,只得繃住麵皮佯裝不得志回話道,“的確是難,說句實在話,連我都不曉得怎麼對付這位山濤戎,算了算撇徒棄宗不管不顧,指望著厚積薄發也沒瞧見五境的頂在哪,真要是人家再打上門來,倒還不如我負荊請罪自己廢去五境修為,才最為合適,以前覺得牆頭草隨風倒,何處來風何處跑相當不體面,可現在怎麼說都收了不少好徒弟,心念又怎麼跟當初孑然一身比,還不如認慫。”

老和尚怒目圓睜,大劍仙笑而不語。

“你還是趁早滾下山最好,好容易這些年吃齋唸佛清心寡慾,積攢了這點出塵氣與城府,你吳霜初來乍到差點毀去大半。”

吳霜一笑,全然不當真,卻是收起玩味心思,“那座不求寺早年沒聽過名頭,近些年也是並未在人間顯化,說他是山上仙家有些勉強,突然讓我前來一同拜山,想不出其中原由。”

“尋常的山上仙家,可未必有這座不求寺的本事大,”老和尚瞥過眼吳霜,打量打量吳霜那一柄形單影隻的佩劍,“要是你小子年輕時候不曾惹是生非,何苦到這般年歲外出時節,還要提防著賊惦記,分明已經站在五境上,卻同凡夫俗子一般無二,顧頭不顧尾。”

吳霜只是一笑,“誰說不是呢,如今連山門裡頭那幾個徒弟,都是被我這當師父的帶歪了路,尤其老小,好像同自己性命有仇似的,扭轉這小子的心思,談何容易。”寺院當中穿月白僧衣的年輕僧人,已經有整整半日不曾露面,素來同其交好的平塵掃罷院落,自行前去找尋,卻發現前者已是將行裝收拾妥當,見是平塵來尋,也只是微笑打聲招呼,並不願多說。

似乎早已篤定此番不空禪師出行,自己也要跟隨,只是平塵琢磨一陣,還是不曉得緣故。

這位從不求寺而來的僧人從上山過後,脾氣愈好,越發少與旁人論道說法,更多時候只是湊到寺院僧眾身旁,滿面含笑瞧兩人論道辯法,向來不插嘴,也不願自個兒上前,平塵記得這位和善僧人曾經也是尤喜論辯,同人吵得面紅耳赤,一寺之中除卻已遠遁佛國的首座與住持之外罕逢敵手,可再到後來,僧人除卻每日閒暇悠哉,沿寺院周圍閒逛轉悠,再也沒同旁人論辯佛法。

用這年輕僧人的話說,佛有永珍,何苦偏要說服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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