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五百七十章 忘帶壺酒,酒劍四方,涼涼不加班,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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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公山中自從昨日,便多出一對人來,少年依舊練劍不止,只是身旁多添張桌岸,少女端詳著宣紙上頭頗為繁雜的陣法紋路,眉頭時松時緊,如是瞧得倦了,便亦是起身同那位少年郎對兩招刀法,刀劍並舉,並無森寒氣,卻是頗有些綿柔如水。

同樣少年練劍疲累過後,也是時常坐到女子身側,好奇追問陣法紋路當中走勢,而後便是穩坐行氣,丹田之中虛丹秋湖依舊死寂,尚無半點動靜,可少年麵皮當中時常泛起笑意,樂呵不已。

“明明是修行路幾近斷開,你小子臉上笑意,看來卻比以往還要多些,大概這便可稱得上是所謂人生快事,著實是羨煞旁人。”老樵夫終是瞧不過眼,趁溫瑜回住處取刀未回時節,坐到那方桌案側處,兩眼斜著打量幾眼傻樂的少年,不禁氣結笑罵道,“說實話,這主意盤算多少時日了?雖說不講究那套輩分高低門當戶對,但畢竟要叫一句師叔,教外人聽去,南公山名聲豈不要受挫?”

少年剛回過神來,懵懂聽來,神情卻是依舊溫和,並未收回笑意,“不過是山間輩分,若論年紀,溫姑娘比小輩還要長一歲,既然是溫姑娘不在意這等事,晚輩也不在意。”

這話從少年口中說出,引得老漢長眉一抖,神色古怪之極,氣極反笑,“八成你小子這回,是叫劍氣傷了腦門靈臺,聽你家那位懶人師父提起過你這小徒弟種種妙事,絕非能說出這等話來。”

“大概這便可稱之為大開靈竅?”雲仲嘿嘿笑起,眉眼舒暢,兩手握住劍柄,使佩劍撐起腦袋,“昨日一回,此番卻突然曉得如何討女子歡心,就如當初才入師門那般,開頭總覺得劍招遞不穩固,但接連同人交手幾回,再行思索,原本阻塞小路,驟然之間一馬平川,眼下亦是如此。”

老樵夫咧嘴笑笑,意味深長問詢,“這麼說來,日後遇著形貌風姿皆在上品的女子,也知曉應當如何勾搭了?”

少年仍舊出神,眼下躲閃不及,無意之中便是點了點頭,旋即才發覺這老樵夫蔫壞,剛要開口辯駁,手上長劍卻是被人踢開,險些摔到地上,回頭再看時,溫瑜神情陰沉,嘴角竟是有笑意浮動。

“小師叔果真是好心思,鍋中生米還不曾吃罷,如今就想著去往旁人碗中擇食?”少女似笑非笑,一腳踩到那位少年足上,言語相當冷寂。

老樵夫笑得雞賊,恰好瞧得少年此刻幽怨神情,咳嗽兩聲,“算是老夫信口胡言,雲小子向來遇得女子,都是那般木訥的德行,哪裡有什麼在外沾花惹草的心思,女娃放心就是,如若有一日這小子始亂終棄,不需吳小子出手,老夫便先行替他清理門戶,好生揍這小云子一頓。”

不過還未等溫瑜搭話,樵夫便已略微蹙眉,“如此時節,怎的便有故人上門,倒當真是有些蹊蹺,你兩娃娃可莫要起口角爭執,老夫先行下山瞧瞧。”

南公山半山腰處,已然立身有位莽漢,衣衫略微破爛,腰間斜掛鐵鐧,正蹙眉瞧著山間這座已然修葺一新的大陣,神情沮喪。

狼孟亭宗主江半郎,不告而來。

老樵夫遠遠之間便窺見這位江宗主怨氣橫生,明擺著居於四境高矮的境界,周身卻是多添塵灰,像是沒來由吃過幾番暴虧,而今臉色鐵青立在大陣之外,惹得老樵夫甚是狐疑。雖說同此人並無多少交情,不過是幾月前外出相遇,見此人身負四境修為,於仙家稀疏的頤章而言,實屬不易,故而也曾攀談過三言兩語,更是聽吳霜虛神說起過此人趣事,江郎才盡,可比江半郎這名頭在世上流傳更為廣遠。

“江宗主今日難得有雅興,竟是邁步上南公山來,不知有何來意?”

不開口倒好,老漢剛才開口言語,那莽漢卻是麵皮越發鐵青,可終究是忌憚這老樵夫高深莫測的境界,沒好氣接茬答道,“那衣著華貴,腦門碧青的高手,是南公山找來的?老子不過是一時技癢,想要同他過上兩手,竟是一招也未曾完整遞出,險些被人家袖口震得體魄龜裂,大概比起五絕都不落下風,這尊神人,究竟是從哪處犄角旮旯找尋出的?”

“那等天人,南公山如何請得來,從上到下皆是摳門的主兒,縱是花得起價錢,估摸著到頭來也不捨得給。”

老樵夫何許人也,奚落人的能耐,即便對上吳霜雲仲這兩位,亦是不落下乘,終日都留意旁人糗事,如今眼見得這位江半郎慘狀,神情立時玩味,挑眉湊上前去上下打量。

“嘖,那位大才倒是當真留手了,才堪堪打裂了兩三枚肋骨,如是人家傾力出手,沒準江宗主的狼孟亭,就要改頭換姓重選宗主嘍。”

水君境界,繞是在他看來,亦是猶如高山大川,只可仰視難以逾越,說不上與山濤戎孰高孰低,但絕非是難以並駕齊驅,甚至隱隱之間,單說境界,還要比山濤戎略微高上一線,如此這般高深境界,如想對付這位入四境不深的江半郎,下場定是悽慘異常。

江半郎聞言亦是深以為然,吳霜摳門成疾這般說法,繞是這位平日不喜與旁人有半點交集的狼孟亭宗主,亦見識過吳霜摳門耍賴的本事,當初吳霜趁江半郎外出,親自去到狼孟亭中借取靈寶,耗費無數口舌,連套近乎耍橫這等能耐都用上,好歹才由打那位大弟子手上討來一件靈寶,而待到幾月過後,江半郎回宗得知此事上門討要,吳霜卻是裝傻充愣胡攪蠻纏,死活不肯歸還。

直到江半郎狠心打算同吳霜過招時節,後者才不情不願將靈寶奉還。

南公山可由打一座光禿山頭,變為眼下這等山河秀麗,寶物繁多的景象,自然與吳霜處處耍混使心眼,脫不開干係。

“也罷也罷,既然老前輩都不敢言勝,咱自然也不好懷恨在心,本就是自個兒手癢難耐,尋思著找人切磋一二,吃點小虧,當然是不在話下。”江半郎也只得嘆氣,將所吃苦頭默默記到吳霜身上,而後話鋒調轉,望向眼前老樵夫,“今日上南公,是想告知吳山主一聲,雖說近來不曾瞧見這位主兒,不過到底算是近鄰,北煙澤中妖亂近年來遲遲未顯敗象,前陣有書信竟已傳到狼孟亭中,乃是北煙澤邊關統領所書,看來已是到了近乎山窮水盡的地步,江某不才,破境無望,打算前去那邊關地界,撞撞天緣。”

話是如此說,江半郎麵皮當中難見丁點喜色,平常道來,無有什麼鑄鐵斷釘的剛烈意味,更無所謂壯懷激烈,像是說起今日晨起才吃過兩顆時令小菜,味道尚且不賴。

“修行之士當如此,可江宗主可要想清,如今修行人常年閉山靜修,少有古時所記那般連天烽火戰事,有那道律令,修行之人多年不曾見沙場,何況是北煙澤那等吃人不吐骨頭的如潮妖物邪祟,休說四境,五絕聯手也未必能打出條直通幽深水澤之中的坦途,如是遭創,狼孟亭該當如何?”

老樵夫也收斂起麵皮笑意,肅然答來。

但凡天下修行人,皆知此話非虛。

“南公山上的高手,可比狼孟亭多,”江半郎笑意舒暢,“雖是不願承認,就連那位南公山大師兄,同我這宗主交手,恐怕贏面都要佔去六成,如在下不可歸,狼孟亭中那些不成氣候的弟子,託付給吳霜那小子,沒準比在我這熬廢時日還要強不少。”

“實話說來,那小子如今也在北煙澤。”老樵夫突然笑將起來,“我原以為這山間最不可能自行前去北煙澤的,便是大弟子與二弟子,可出乎我意料,那柳傾卻是結結實實給了老夫麵皮一巴掌。”

“同途而行,倒也能多扶持些,好事。”

江半郎拱拱手,便要自行下山而去,不過臨行之前,依舊託老漢捎去一句話,送與南公山山主。

他日如歷生死,步抵五境,定要分個輸贏,順帶狠揍一頓,權當是險些將那靈寶用廢的欠賬。

煙霞盡起,分明寒冬正午時節,少見霧氣瀰漫,更乏所謂煙雲流動,但江半郎下山的時辰,天外暖陽裹紗覆面,萬道華彩為霧氣所分,一時難辨究竟是否山巔雲海下沉,鋪展漫地,盈盈流光分散,如是仙家洞府雲霧升騰。

腰挎刀斧的老漢望向那位被戲稱舉頭不可破五境,低頭不能訓高徒的江半郎,輕輕唸叨了一句,無人聽清。

大概長天之下,正是有無數修行中人代代不竭,背馱山河日月,手抵魑魅魍魎,才使得這座天下無論歷幾朝幾代,物換星移滄海橫流,仍舊穩固如初。算是依老者修為,亦難猜出究竟這位狼孟亭宗主能否生還,但後者卻仍舊是掂著一柄鐧,邁步北上。

賭撞天緣破開五境,其實只是給自己找尋的一個理由。

老漢突然很後悔。

下山時候,忘了帶一壺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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