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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上齊皇城中久住的百姓皆曉得,這皇城當中,宅院最為講究的,非是三進三出或是修葺起三兩層小樓,家底厚實與否,皆在飛簷;徒有僅次於皇城內院的三層連綿危樓,飛簷卻是稀鬆平常,並無半點雅意,恐怕便要叫人背地調笑,說是此人空有銀錢,腹中卻是風雅缺缺,粗俗得緊。
究其緣由,八成也與上齊文風盛行脫不開干係,既然文人雅士眾多,除卻詩文風外,自然也要耗費許多心力,於住處宅府當中尋求一個雅字,倒不見得家家戶戶當中皆是富貴堂皇,但流水飛簷,青蔥綠竹百態花草,卻是定不可少。
荀公子近來兩日,都不曾見過周先生,諸事繁忙,通體倦意難耐。自打老魚湖對六百飛花令後,荀元拓便被一位頭上插有寶玉,手頭始終捏著枚拂塵的中官帶到處學館當中,柔聲細語講過些規矩,而後便候在一旁,惹得荀公子處處皆是有些不自在。飯食書卷,飲茶入眠,這位中官皆在左右侍奉,引得荀公子老大煩心。
若是倒退至不曾遇上週先生的時節,大概荀公子還頗為習慣有下人侍女侍奉左右,但一路大都是自個照料先生,駕車奉茶,走街串巷,一時間換為旁人伺候,難免諸多不自在。
“中官大人,這般雜事,在下自己便能做,本就是一介布衣,豈能隨意勞煩。”荀公子才順帖摹好一紙詩文,一旁中官便將墨研罷,歡歡喜喜將宣紙拎起,使小扇扇幹墨跡,取來枚字軸掛起,讚不絕口。
聞言那中官躬身行禮,一時間惶恐不已,“荀先生實在折煞咱家,咱家可當不起大人二字,本就是天子吩咐,令咱家伺候先生,倘若有半點不如意,這罪過便是天大。聖上這些日來亦是多回問起,說是還不曾想出合適官位,唯恐荀先生住不慣這太明學館,這才令咱家全力伺候著,雖說這京城歷來不乏家丁侍女,可您荀先生終歸是聖上眼中的貴人,總要與旁人區別開來。”
“鄉野之中只知寒窗苦讀的後生,哪裡來的貴人一談,”荀元拓還禮,將幾日以來揮筆寫就的詩文挪到一旁,苦笑道,“僅是僥倖那日文思泉湧,對上數百飛花令而已,怎敢令當今聖上高看,亦不敢叫中官郎終日善待。無功不受祿,大人如此,實在叫我這荒山野嶺當中走出的窮書生,有些手足無措。”
那中官抬手輕掩住口笑道,“先生城府可是不俗,可有些事即便咱家亦能看出些端倪,一味遮掩,沒準未必是上上之舉,單憑先生這姓,再者多日以來舉動言語,身世就定是貴不可言,如今城中,大概盡數猜出您本家為何,即便非是荀相那一脈,只怕也脫不開干係。”
荀元拓略微皺眉。
雖說先生囑咐過,既來則安,無需加以掩飾,即便這荀家一脈,與那荀文曲有些宿怨,也斷然不可落下面子,讀書人興許理薄,但面子需得端得極高,如若連自身都且無半點大家風采,旁人瞧來,自然亦不願稱做大家。
可這訊息,傳揚得似乎過於快些,既是皇城,當中風言風語向來不缺,可不過如此功夫,似乎已然是滿城盡知,難免想到有旁人推波助瀾。
中官郎瞥見荀公子皺眉,自是心領神會,低頭湊近前來,小聲道,“咱家出宮時候,聖上爺曾允過咱家些許方便,如若是先生為難,便正好動用,將這流言收回,幫先生掩蓋一二,也並非是什麼大事。”
荀元拓回神,勉強笑道,“不必,既是已然傳將出去,便無自矜的理由,何況以荀相度量,他日若是在下有幸與老相共處一朝,想來必不會使些手段,即便非是一脈,古時亦屬一家,斷骨連筋,血脈相合,豈能有變。”
中官這才點頭讚道,“有先生如此心性,上齊日後,怕是又要得來一位砥柱重臣。”旋即又是話鋒一轉,懊惱道,“您瞧,這些日來多將心思放到如何令先生住得踏實上,卻是險些忘卻件大事。過幾日聖上指名要見先生,咱家瞧著先生這件衣衫,雖說亦是考究,但既然是面聖,如何都要特地制上一身,總不能令聖上瞧見,降罪於咱家,說是怠慢先生。”
公子笑笑,倒是不曾推辭,“那便又要勞煩中官大人,這陣子勞心費神,實在叫在下不落忍,日後若是得閒,即便是家底微淺,也定要請大人到皇城中上好酒樓一趟,不醉不歸。”
此話言罷,中官倒是難得一愣,良久才拱手行禮。
“咱家奉聖上命,伺候過許多大儒文人,可從未有人要請咱家去到酒樓當中飲酒,雖說到末了亦能收著些油水,可這話,幾十年來卻是頭回聽聞。”
“甭管日後有無空閒,這番心意,咱家收到心裡頭。”中官抱拳,並未再過多說些什麼,轉身離去。
宦官埋汰,這道理擱在哪,都是為百姓所認同,王公天子出行,百姓叩首,可從未聽過宦官出街,有人見之行禮,更何況開口言語柔聲細氣慣了,即便有心掩飾一二,亦是能被人瞧出。
這些個道理,荀元拓自然知曉,不過那話,的確是真話,而非客套。
公子送走宦臣,抬步走回座椅,抬手撫摸那枚由打家中帶出,一路顛簸卻不曾碎開的瓷瓶,輕輕唸叨。
“斷骨連筋。”
荀籍離京去往青柴時候,荀小公子尚年幼,只抱著這枚如同胎釉寸碎的瓷瓶,一走便是不知多少年。
興許在父親眼中,自個兒孃親不過是名尋常女子而已,對於荀家此一脈,不過是留下位耳聰目明,可學貫古今的幼子而已,直到臨行時節,父親都不曾回頭看過,只是令小公子再背過兩節書,如若有半點錯漏,便將那瓷瓶放下。
可荀公子死活都不曾放下,兩節又兩節,從皇城去到青柴一路,硬是生生將一卷數掌寬的書卷盡數背熟,直至疲累昏睡過去,都沒將那枚瓷瓶放下。
此去不知幾多年,不敢聽童喚孃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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