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二百三十九章 酒隔齊陵千里案,酒劍四方,涼涼不加班,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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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負己穩步返回帳中時,章維鹿正聚精會神地盯著桌案,似乎就連前者去而復返的聲響,都未曾聽聞半分,只是挑眉打量桌上那方圖印,饒有興趣。
“怎麼,沒見過齊陵南境圖?”白大將軍頓覺有些好笑,這齊相家裡頭的公子,難不成連南境地圖都未曾見過,若真是如此便急匆匆趕來軍中,未免有些太過於兒戲。
不過這章家庶長子,方才言談舉動當中,不難看出這後生的手段心性,確是不弱於人,起碼在這等年紀,難尋能與之並駕齊驅者。故而白負己並不以為,這位後生還未了解齊陵南境種種,就如此唐突踏入十鬥川。
“將軍說笑了,”章維鹿回過神來,頗為歉意地朝白負己一笑,“晚輩觀這桌案質地,似乎是大葉黃楊,大葉黃楊制桌於齊陵之中並不常見,更有堅固難破一說,在其上摹刻山川地勢,當真不算是件輕鬆活計。”
赤足漢子所言非虛,大葉黃楊向來多用於主持公正處,大都是繁華地界的官府與朝廷刑房斷案之地,意為公正光大之意,少有用於別處的;更何況依齊陵的天景氣候來看,並不適宜栽種大葉黃楊,即便顯官大員,亦是少有青睞。
然而這整個一副刻印山川水路走向的地勢圖,卻是偏偏印在大葉黃楊木桌上,端的是叫人有些狐疑。
“大葉黃楊又如何,香檀木又如何,一整塊齊陵南疆地勢圖而已,即便是以土石雕鏤,也是一樣。”白負己徑自走到帥椅處,輕輕落座,“聽人說黃楊木栽種家宅院內,有意為招財進寶,本將軍便想著令軍中也討個好兆頭,但又苦於那些如你爹似的文臣,有朝一日來此挑錯掰口舌,這才選了含義之中偏向中正大氣的大葉黃楊,用以避嫌。”
顯然白大將軍雖說同意與章維鹿對談,但對其父相的怨怒意味,依舊是難以消除半分。
漢子點頭,又以手掌輕輕摩挲了一陣圖上最南處的武陵坡,臉上神情不見分毫變幻,但掌心順武陵坡而下,掌指所傳來的觸覺,卻是十分崎嶇不平。
帳中一盞孤燈,秋風縷縷裡明明滅滅搖搖,卻始終立得穩當無比。
“恕晚輩妄自揣度,將軍這話,恐怕只說了一半而已。”赤足漢子目光由地勢圖轉向端坐一旁的白大將軍,眼中盡是坦然。
白負己依舊是神情淡然,“何意?”
“為將者,怎能不欲拓土開疆,更何況大將軍並非那些只通曉紙上談兵的庸才,晚輩來時,據傳言講說十鬥川上終日排兵佈陣,更是時常外出剿滅賊寨,不談其他,今日這一出斗山王,便可算得上是涉險練兵的法子,絕不是那等庸碌之人所為。”這一番話,章維鹿說得句句屬實,並無半點勾心鬥角的意味,坦坦蕩蕩,猶如遞出一枚前行極慢,但卻中正實貼的拳頭,沒有一絲佯攻的端倪。
白負己神色有些戲謔,以單掌撐住面頰,略微俯身朝章維鹿說道,“你這後生可真是信口胡謅,拓土開疆說來容易,為帥者,自然心心念念想著成一番大功績,掙得生前身後虛名;可如今西路三國盟約尚在,我身為齊陵鎮南大將軍,只需將兵馬練妥,祛除匪寇,保我齊陵南境無憂即可。非要說國戰一事,耗費的錢糧軍民,足矣令舉國上下傷筋動骨,齊陵國力如今還遠算不得鼎盛,我又怎會在這等時候,還抱有拓土開疆的心思。”
“如若將軍並無那等雄渾志向,又何苦在桌案背面刻印武陵坡內數里的走勢地形圖。”也難為章維鹿初出茅廬,面對久處高位威儀十足的白負己,竟能始終神色淡然,此中城府,外人焉能企及。
白大將軍似乎是覺得這後生思緒過於天馬行空,只是略微勾勾嘴角,並未做解釋,反而開口問道,“未雨綢繆,知己知彼,本就是身為將帥的職責要務,武陵坡乃兵家咽喉之地,本帥略微查探一番,無論在誰看來,都是無可厚非的事兒,即便是朝堂上的那些酸文人,也挑不出錯漏;倒是你這後生身為齊相子嗣,為何要前去武陵坡,又對置於桌案下的齊陵境內地勢圖如此熟絡?難不成是想?”
話音緩緩一落,帳外有腳步聲近。
原是北堂奉特地討來了幾壺酒,忙不迭送到帥帳之中,生怕耽擱了將軍飲酒的興致。軍中禁酒,這無論在哪處軍伍都是常事,若是有那等不禁酒的一支軍甲,反倒是甚為稀奇。
休說上齊齊陵頤章三國,即便是中州諸國,也大都如此,酒誤軍機這道理,天下無人不知;不過軍中禁酒與否,亦有例外,譬如終日大雪掩壑冰的大元部,遇上吹水即凝的惡劣天景,若是隻靠周身毛裘衣物,指不定便要連人帶馬凍成座墳塋,人人皆飲酒,就連不少馬匹亦是如此。
鎮南軍中禁酒令極嚴,就連身居帥位的白負己,平日裡亦是滴酒不沾,但凡巡營逮住位偷嘴的軍卒,勢必嚴加懲治,杖三十或是攀山數回,總逃不過這等懲治。
難得白大將軍今日願開金口,北堂奉自然要勤快些。
待到北堂奉送罷了酒水,臨行時,還沒忘不輕不重地掃一眼赤足漢子,卻又是掩飾不及,被白負己責罵過兩句,再也不敢停留半分,行禮過後彎起狼腰虎背,便朝營帳之外而去。
像極了當初那頭巨虎被放歸山林。
忽略章維鹿臉上的那絲若有若無的淡泊笑意,白負己將一壺酒水推到前者面前,順勢晃了晃掌中酒水,“來,今兒個正巧是軍中忌日,淺飲兩杯酒水,順帶暖暖身子,也權當是本將軍給你這位齊相公子接風洗塵;不談軍務瑣事,將那所謂的天下大事拋卻腦後,權且飲酒閒談就是。”
“那可當真是在下之大幸,將軍先請。”赤足漢子端起那壺絲毫不晃的清冽酒水,隔著桌案之上的千里齊陵,遙遙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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