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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無忌本想要逗殷離笑,沒想到殷離只是痴痴看著自己手中長劍,竟看也不看他,頓時鬧了個無趣。
“阿蛛,你……你怎麼了?”張無忌小心翼翼試探問道。
“我現在才知道,他教我的劍法,居然這麼厲害。”殷離看著手中劍喃喃道,“若非我學藝不精,今日便是崑崙掌門何太沖和他的夫人,也要在我劍下飲恨……”
張無忌點點頭:“你的劍法……的確是世間少有的劍法。教你劍法的人,就是你說的對你極好那人嗎?”
“是他……”殷離似哭似笑,“我以為他對我已經很好了,可他對我的好,比我以為的要多得多!我以為是我偷學了他的內功,現在想想,他那麼聰明,若非是有意留給我,我豈能有機會學到他這麼神奇的武功?”
說著說著,她眼淚就掉下來了:“我師父說過,武林中,武功是江湖人的立身之本,決不可外洩,若有人會用你的武功,但這個人你卻不信他,那你就一定要殺了他!上天入地,都要殺了他!”
張無忌聽得心中凜然,心說蛛兒這師父聽著可不像是個好人,怪不得能調教出蛛兒這般的弟子。
“但他卻輕易就傳了我劍法,還悄悄傳了我內功,他一定是愛煞了我……”
張無忌聽得心酸不是滋味,道:“若是他傳你武功,應該算是你師父了。你們隔著輩分,豈能,豈能……”
他“豈能”了半天,也沒“豈能”出個什麼。
殷離瞪了他一眼道:“我又沒跟他磕頭拜師,他當然算不得是我師父!再說我已經有師父了,豈能欺師滅祖,改投他門?你要是不會說話,就不要再說!”
張無忌頓時住嘴,心裡卻在滴咕,昨天還跟人家說會說話就多說點呢,女人真是善變。
“我要去找他,我要當面問個清楚,他若是真、真的愛煞了我,那他就要陪我去找那個狠心短命的小鬼,三個人說說清楚……”殷離表情突然有些忸怩,有些羞澀,“我這可不是生了二心,我是……”
“你這就是生了二心。”張無忌忍不住道。
“胡說!”殷離瞪了他一眼,“是那狠心短命小鬼當初不肯跟我走的,豈能怪我?再說,我一直找他找不到,連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說不定,他都娶妻生子了!”
張無忌見殷離表情兇惡,便不再說話了。
哪知殷離見他不說話更氣,衝上來對著他的傷腿就是一腳。
張無忌痛得嗷嗷大叫,氣急叫道:“你這人好不講理!你幹嘛總欺負我!”
“誰讓你淨說些不中聽的話,氣也把人氣死?怪不得你師父不帶你,一定是你把他氣走的!”殷離哼道。
“我師父才不會跟你一樣!”張無忌悻悻道,“幸好你不是我師孃,你若是我師孃,我以後豈不天天被你欺負?”
殷離又瞪了他一眼,卻沒有再踢他,而是道:“阿牛哥,我要走了,咱們就在這裡分開吧。”
張無忌“啊”了一聲,頓時滿心失落。
殷離道:“我要先去找他,然後讓他陪我去找那個狠心短命的小鬼,他一定有辦法的。這件事總是要弄個清楚的。”
“若是找到如何,找不到又如何?”張無忌問道。
“若是找到,那小鬼也未娶妻生子,也願意娶我,我便把這身武功都還給那人!”殷離表情突然變得決絕,“我絕不要三心二意,我只要選定了人,就一定會對他從一而終,跟別的任何男人都不能有任何瓜葛!”
“若是找不到……我就一直找下去!”
張無忌怔怔看著殷離,欲言又止。
他想說阿蛛,你就不能看看我嗎?
最終卻只是化作一聲長嘆:“阿蛛,我祝你一路順風,稱心如意。”
“阿牛哥,再見!”
殷離對他嫣然一笑,伸出手使勁揮了揮:“你是個好人阿牛哥。”
張無忌苦笑:“我也覺得我是好人。”
頓了頓,他忍不住又道:“阿蛛,以後有機會介紹你跟我師父認識,說不定,你真的能做我師孃呢!”
“那我一定天天都踢你的狗腿!”殷離瞪他一眼威脅道。
“那我也是願意的……”張無忌喃喃道。
兩人當下便分開,張無忌目送殷離遠去,心中失落無以言表。
他也懶得去做任何事情了,只是躺倒在地,看著漫天星光,直到天空泛出魚肚白,才感覺身上已被露水打溼透了。
他又冷又餓,正思索著要去什麼地方養傷,便在這時,只聽馬蹄得得,似乎一支馬隊正向這邊而來。
他撐起身子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果真一群人正向這邊而來。
騎馬的大都是女子,只有三個男人,隱隱和這群女子保持距離。
一馬當先之人是一個身穿灰色僧袍、髮髻高聳的女尼,張無忌看得清楚,認出來人,頓時吃了一驚。
“滅絕師太?峨眉派!”
峨眉派遠在蜀中,怎麼會來西域?
昨晚張無忌見到了周止若拖著昏迷的丁敏君離開,卻不知道她們是峨眉派的,而且他對六大派圍攻光明頂一事此刻也是一無所知。
峨眉派諸人很快就到了跟前,張無忌勉強起身,抬頭看著這些人。
但對上滅絕師太眼神凌厲的眼神,張無忌只覺這老尼的眼神似乎奪人心魄,讓人不敢直視,頓時忍不住偏過頭去。
然後張無忌就看到昨晚看得眼熟的那個女子也跟在滅絕師太旁邊,正一臉凝重看著他。
這女子算是峨眉眾弟子中容貌最出眾之人了,張無忌只覺她和蛛兒比起來也分毫不差,可謂是各有千秋。
昨晚那個昏迷的中年女子也在,被另一個女弟子背在背上,依然昏迷著。現在白天,張無忌也看清楚了她的臉,忍不住“啊”了一聲,因為他認出這女子,是當年見過的丁敏君。
“師父,這邊有具屍體!”一個女弟子一邊大聲彙報,一邊將這屍體翻了過來。
張無忌這才注意到,這具男屍竟是衛壁!
原來蛛兒昨晚把衛壁也殺了。
也好也好,正好去和朱姑娘做對苦命鴛鴦,省得她黃泉路上寂寞了……
周止若上前彙報道:“師父,此人是朱武連環莊武莊主的徒弟,姓衛名壁。昨晚徒兒等四人就是在這裡遭到了那女子的伏擊。”
“那女子先是用毒粉迷暈了丁師姐,又一劍刺死了衛壁,她劍法極為犀利,想要殺徒兒時,徒兒已心存了小心,僥倖躲過,這時何掌門亢儷趕到,那女子便去應對何掌門他們了。徒兒便趁機拖著丁師姐遠離戰場,免得她被波及……”
張無忌也是剛知道昨晚殷離如何動的手,腦子裡很快就腦補出了畫面,心裡暗贊蛛兒真是聰明,倉促間設伏偷襲,一下子就幹掉了兩個。
雖然手段有些不光彩,但對方以多欺少,也光彩不到哪兒去。
滅絕師太面沉如鐵,盯著張無忌問道:“昨晚有這小子嗎?”
周止若微微猶豫,道:“徒兒走之前,他剛到。他來之後,何掌門他們便走了。徒兒孤身一人還要照顧師姐,不便迎敵,只好也暫且退走。”
滅絕師太對張無忌道:“你是何人?你和昨晚的妖女,有何關係?”
張無忌拱手道:“晚輩……曾阿牛,無門無派。”
他生怕被這些武林人捉了去逼問義父謝遜的下落,因此還是不肯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其實他想說自己是逍遙派弟子的,但又覺得自己這副狼狽模樣,實在是墮了師門威風,乾脆一瞞到底,不提也罷。
只是張無忌沒想到他一提曾阿牛,另一邊的蘇奴兒頓時就渾身一震。
這就是公子的徒弟?
他審視地打量著張無忌,心說公子怎麼收了這麼一個鄉野小子為徒?而且這小子為何不自報門戶,反而隱瞞?
他若是說自己是逍遙門下,滅絕師太看在公子的面子上也不會為難他……
但蘇奴兒也沒有上前相認的意思,因為他還記得公子的吩咐——若是遇到曾阿牛,不必跟他相認,也不必干涉他做事,只是看著便是。
張無忌又道:“至於師太所說的那位姑娘,晚輩和他只是萍水相逢,她已經離開了。”
滅絕師太心中疑竇大生,因為張無忌的表現,可不像是個尋常鄉野小子。
這人可疑!
“小子,你最好從實招來,你和妖女到底有何關係!”滅絕師太厲聲道,“若是不說,今日你絕難倖免!”
“晚輩說的都是實話。”張無忌道,“我和她真的只是萍水相逢。”
“止若,去砍了他的胳膊!”滅絕師太眼神森寒喝道。
周止若眼中閃過不忍,但還是拱手領命,向張無忌走來。
蘇奴兒有些坐不住了,他可不能坐視公子的徒弟,真的被滅絕師太砍了胳膊。
於是他輕咳一聲開口喝道:“兀那小子!昨晚那姑娘用毒毒倒了這位師太的高徒,這毒毒性兇勐,中毒之人一醒來就痛苦不堪,生不如死,恐有性命之憂!你若是識得輕重,最好莫要僵著,從實招來!師太救人心切,你莫要自誤!”
滅絕師太忍不住哼了一聲,怪蘇奴兒多嘴。
張無忌微微沉吟道:“晚輩略通醫理,師太若是放心,不如先讓晚輩為令徒把把脈?也許不用找那女子,晚輩便能替令徒解了毒。”
本來就不願動手砍人胳膊的周止若聞言急忙轉身道:“師父,師姐的性命要緊,不如讓他先給師姐看看,若是能治好,那就再好不過了!”
滅絕師太冷冷道:“小子,你可知道騙我的後果?”
張無忌澹澹一笑:“若是治不好,晚輩給這位師姐賠命!”
語氣中蘊含滿滿自信,這反倒讓滅絕師太高看他一眼。
“夢清,把敏君背過來!”滅絕師太吩咐道。
蘇夢清很快揹著丁敏君前來,放在張無忌面前。
張無忌勉強蹲下,為丁敏君把脈,微微沉吟片刻後,臉上浮現出笑容,道:“只要為她行灸三日,再以內力逼毒,我開一個方子,輔以藥物,三日後,此毒便可盡去。”
“師父,咱們隨身帶著有金針!”周止若立刻道。
“給他取來!”滅絕師太道。
張無忌知道這是信不過他,怕他信口開河,讓他當面演示。
不過他本就不是打腫臉充胖子,而是有真本事的。
金針取來後,他如行雲流水般一番操作,丁敏君竟悠悠轉醒,不再像是之前一樣,一醒來就慘叫哀嚎。
張無忌吩咐她如何運功逼毒,丁敏君這時也知道小命要緊,立刻照做。張無忌又讓峨眉弟子取來紙筆,大筆書就一副藥方,讓她們去照方抓藥,煎藥喂丁敏君服下。
滅絕師太眼看如此才放心下來。
她看著張無忌沉聲道:“小子,我知道你和那妖女必有牽連,這點可瞞不過老尼這雙眼睛!不過你承認也罷,不承認也罷,只要你能治好我徒兒,老尼都不予你計較!你得跟著我們三天,為敏君療毒,三天後,敏君若無恙,我自會放你離開!”
張無忌心想反正自己也沒處去,跟著就跟著,還能看到她……
他忍不住看了眼周止若。
剛才兩人對話幾句,他已辨認出周止若就是十年前他在漢水之畔見到的周姑娘,心中不勝欣喜,只盼能和周止若好好敘舊。
“晚輩恭敬不如從命!”張無忌從善如流拱手道。
滅絕師太滿意點頭,環顧一週道:“就地修整,一個時辰後出發!”
“是,師父!”眾弟子齊齊應下。
很快,眾弟子就有條不紊忙碌起來。
蘇奴兒故意呆在距離張無忌不遠處,想要隨時觀察公子的這位徒兒。
不一會兒,只見周止若拿了一些乾糧過來,遞給張無忌。
張無忌心中一陣激動,再也忍耐不住,輕聲說道:“漢水舟中餵飯之德,永不敢忘。”
周止若全身一震,盯著張無忌看了好一會兒,突然間“啊”的一聲,顯出驚喜之色:“你、你……”
張無忌連連點頭,激動道:“是我,是我!”
周止若臉上顯出紅暈:“你身上的寒毒好了嗎?”
“好了,已經好了。”張無忌道。
不遠處,一直留意這一幕的蘇奴兒不禁瞪大了眼睛。
他可是清楚,公子似乎對這位周止若姑娘有些心意,而這位周姑娘也找他旁敲側擊打聽過公子的事情。
也就是說,這周姑娘很可能會跟公子成雙成對……
他有些坐不住了,“曾”地站了起來。
曾阿牛,周姑娘可能是你師孃,你可不興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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