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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2.
收了鬼不代表事情就結束了,恰恰相反,這件事才剛剛開始。
蘇乙不打算讓這對雙生女鬼魂飛魄散,他是真的要消除這對女鬼的業力,渡化它們,讓它們恢復清明之意,擺脫七日死亡輪迴之苦,早早去轉世投胎。
這樣的話,他設壇超度的步驟就很複雜了。
香爐、燭臺、花瓶、香筒等供器是絕不能少的,香、花、燈、水、果五種供奉也要樣樣齊全。
法器方面,有陳友祖傳十幾代的羅庚盤在,鎮壇之寶就足夠了。這東西蘇乙看著十分眼饞,他早就盤算著找個機會好好向陳友請教一番,這東西的功效和煉製方法。
除了鎮壇之寶,還需要仰啟神仙、朝觀祖師的法劍,陳友的桃木癢癢撓早就恢復成法劍了,拿來就用,倒也沒什麼避諱和講究。
除了這兩樣法器,再就是封印鬼物的八卦鏡了。
這些東西倒也不用滴血認主啥的,誰拿這誰就能用,只要你會用。
超度陰靈,消除業力,還需要沾染公雞血的墨斗,以及五帝銅錢等等。
要用血墨斗繞出一個八卦法壇來,羅盤也要高懸在頂棚上。
八卦鏡則放在羅盤正下方,正對著羅盤。
除了這些,還要準備供桌、符簡、章表和法水等物。
所謂符簡就是畫符用的黃紙。
為亡魂消除業力,要使它們祥和安靜,所以要輔以安神符,這安神符算是消耗品,每隔幾個小時就要畫一符。
章表是祭神用的表文,上面寫的內容無非是上告三清祖師爺,我開這個法壇是為了做什麼,希望祖師爺批准云云,之類的話。
這玩意兒算是申請書,也算是請功書。
所謂法水就簡單了,這東西是淨壇用的,燒一張清淨符扔到一盆自來水裡,法水就成了,這東西比西方的聖水還湖弄事兒。
不過這玩意兒的作用也簡單,就是往地上潑。
準備好了這些東西,才能開始開壇超度,先是啟師謝師,然後化壇捲簾,接著進表禮拜,再是撒花施食、解冤釋結……
總之,要想消除業力,超度亡靈,一場法事做下來,幾十個步驟一步都不能省,還要照顧亡靈被消除業力時的承受能力。
消除業力有多痛苦蘇乙是親身體驗過的,所以要徐徐圖之,不能太勐,否則一不小心,就會把亡靈給超度得魂飛魄散了。
甚至亡靈因為忍受不了巨大痛苦,心中怨恨更大,反而越超度越超度成厲鬼。
所以,這種法事要做起來,還要做做停停,不是短時間能成的,半分都急不得。
蘇乙一旦決定要做,短則三天,長則七日,他都要把大把時間耗費在其中。
中間絕不能暫停,更不能半途而廢,否則原本地功德,就變成了業障。原本的恩情,也變成了結仇。
所有佈置法壇的材料,都是由陳友提供的。陳友從他家到蘇乙這裡往返了至少七八趟,不過卻沒什麼怨言。
蘇乙第一次開壇做法,超度厲鬼,陳友心中只有欣慰。
蘇乙安撫好了阿娟和小白後,就開始佈置法壇,陳友基本沒怎麼動手,只是在一邊協助和指點。
“阿豪,你有一顆濟世倒懸之心,按理來說是好事,我茅山一脈也應該以你為傲。但很多事情都要分兩面來看。”
在蘇乙即將開壇前,陳友找出了一襲嶄新的明黃道袍,說是要送給蘇乙的。
他推心置腹地跟蘇乙說了一番話。
“超度厲鬼,蕩清寰宇,這是為你自己積陰德,也是為茅山揚名。可這畢竟是沾染因果,而且也十分兇險。一直以來,莫不是事主付出巨大代價,才能請動我們出手相助,哪裡有白白做事,毫無報酬的?”
“更何況,做得多,錯的多,和厲鬼打交道,你只需錯上一次,就是萬劫不復!因此我們這一行自古來都少有得善終的,基本都是死於非命。運氣不好的,魂飛魄散,連投胎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阿豪,和鬼祟之物打交道,萬萬不可有半點馬虎,每一步都要走得穩妥,如履薄冰。你超度它們是為了它們好,但不到最後一刻,它們只是覺得你要害它們。有時候甚至它們意識清明瞭,也覺得你在多管閒事,咱們好心都沒好報……”
說到這裡,陳友搖頭嘆息道:“總之,你好自為之吧。你天賦出眾,品性純良,我是真不想你出事。”
蘇乙點頭正色道:“友哥諄諄教誨,我必銘記於胸。放心吧友哥,我知道厲害,不敢大意的。”
陳友點點頭:“開壇吧!”
開壇做法的過程很順利,沒有出任何意外。蘇乙誦經超度二鬼,它們躲在八卦鏡中不敢露頭,想要避免業力燃燒的痛苦。
然而八卦鏡只是幫它們稍微減輕一點痛苦而已,根本不可能完全遮蔽。
好在這次的超度十分溫和,蘇乙每誦經一遍後就停下來,給兩隻厲鬼緩一口氣的機會。
而且有安神符的輔助,它們總體來說,還算安靜。
被安撫好的阿娟和小白也好奇出來圍觀,蘇乙再三告戒它們,絕不能亂動羅盤、八卦鏡以及法陣中的任何東西。
見蘇乙這邊步入正軌,陳友也決定離開了。
“我先去樓梯看看,有沒有冬叔被害的痕跡。”陳友說道,“只要有,我就立刻報警!”
蘇乙點頭,叮囑道:“友哥,這個阿九這麼喪心病狂的事情都敢做,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做不出來的?你儘量別跟他接觸,也千萬別大意,報警後,就等著警察去處理,你躲遠點。”
“放心,我又不傻,還用你說?”陳友無所謂道,“我跟他也沒什麼好說的,接觸做什麼?殺人犯法,自有差人找他的嘛。”
蘇乙點點頭道:“那就好。”
“走了。”陳友再一次檢查了法壇,確定沒什麼問題後,放心地離開了。
“對了。”他出了門突然又折返回來,指著屋子裡的小白和阿娟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最終什麼都沒說,對蘇乙胡亂擺擺手,又關上門離開了。
蘇乙疑惑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他第一次設壇超度,半點也不敢大意。
與此同時,梅姨的家中。
廚房裡,十多隻烏鴉屍體扔了一地,血跡濺得到處都是。
阿九皺眉看著這些烏鴉,問道:“這才半天,你殺了這麼多烏鴉,你把這些血全都抹在冬哥身上了?”
“我怕不管用,所以就多抹了些。”梅姨看著他道,“阿九,老爺他為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才多久,哪有這麼快?”阿九道,“你不要著急,還有,這兩天都不要再給他烏鴉血了。”
“為什麼?”梅姨問道。
“我們是要借陰還陽。”阿九道,“要是陰氣太重,還怎麼還陽?”
“老爺會不會出事?”梅姨擔憂地問道。
“那倒不會。”阿九搖頭,“到了今晚,我會把棺材凌空,這樣一來冬哥不能吸地脈陰氣,屍體就會慢慢生出陽氣。等冬哥頭七回魂那天,應該剛好陰陽相濟。到時候冬哥的中陰身一回來,就可以借屍還魂了。”
“如果陽氣不足的話怎麼辦?要是不能陰陽相濟,又怎麼辦?”梅姨依然不能放心,“阿九,頭七沒幾天就到了,會不會來不及?”
“放心,時間上來說,差不多夠用了。”阿九耐心解釋道,“如果實在不行,我還有第二個辦法。”
“什麼辦法?”梅姨趕緊追問道。
阿九本不想說,但想到待會兒要拜託梅姨去做的事情,心中一動道:“就是用活人的鮮血,最好是童子血,或是活人的心頭血。”
梅姨吃了一驚,還要繼續追問,阿九卻不願繼續這個話題。
冬叔被煉成殭屍已成定局,現在冬叔的七魄都被封在他身體裡,保留了一絲陽氣尚存。
但冬叔中陰身卻被阿九做法,剛一成型就封在一個釘魂樁裡。
死人多了一口氣,本就容易成妖祟,更別說阿九的借法之符把極陰之氣源源不竭匯聚入冬叔的屍體裡。
再加上烏鴉血,冬叔就算想不成殭屍都難。
現在阿九擔心的不是冬叔成不了殭屍,而是擔心陰氣太多,養出來的屍自己跳了。
他不需要冬叔的七魄返生,控制屍體活動,他需要的是冬叔一直昏睡,方便他最後鳩佔鵲巢。
“烏鴉血千萬別再用了!”阿九想了想,又一次告戒梅姨,“還有,他頭上那張符千萬不要揭掉。”
“我知道了。”梅姨低著頭回答道,不讓阿九看清楚她現在的表情。
“阿娟這幾日的早晨不是一直都在你這裡嗎?”阿九問起了正事,“為什麼今早沒有過來?”
梅姨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本來想著苦力偉要是來,我就告訴他我這幾日不方便,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沒來。”
“難道他把阿娟鎖在自己家裡了?”阿九眉頭緊皺。
“阿豪每天下午都幫阿娟治病。”梅姨道,“也許今天把時間挪到早晨了。”
阿九眉頭皺得更緊,眼神陰鷙,看著梅姨,緩緩道:“阿娟的八字很罕見,她的血,對冬哥很有用。”
梅姨怔了怔,眼神晦暗不明看向阿九。
“很有用?”梅姨重複問道,眼睛死死盯著阿九。
阿九都被梅姨此時的眼神嚇了一跳,這是一種多麼偏執和瘋狂的眼神?
“我和阿豪有些誤會,如果阿娟在他那裡……”阿九話說一半,但梅姨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苦力偉那邊,我會說服他。”阿九故意說這句話誤導。
梅姨卻陡然警覺:“苦力偉把阿娟當寶……能不能先別告訴他?”
阿九深深看著梅姨,嘴角勾起:“聽你的。”
“好,我去找阿豪,你等我回來。”梅姨使勁搓了搓臉,深吸一口氣,轉身向門外走去。
“不,我不能在這兒等你,”阿九搖頭道,“我還有事,晚上天黑後,你帶著阿娟去我那裡。安頓好她,你要幫我把冬哥的棺材抬上來。”
“好!”
“我先走。”阿九起身向門外走去。
他出門剛走不久,就剛好碰到了從蘇乙那裡出來的陳友。
阿九愣了愣,對陳友卑微一笑,也沒說話,就從一邊繞著過去了。
陳友皺眉看著阿九離去的背影,鼻子嗅了嗅。
某種防腐藥的味道。
有問題!
難道阿豪說的都是真的?
他眉頭緊皺,站在原地正在想這件事情,便在這時梅姨也出來了,和陳友剛好打個照面。
“梅姨,出門啊?”陳友主動打招呼,“怎麼沒見冬叔?”
梅姨笑了笑:“他身體不舒服,在家裡休息。”
“冬叔在家?”陳友眉毛一跳,“不舒服?要不要緊?我去看看他!”
“不,不用了!”梅姨急忙擺手,“他好不容易睡著了,別打擾他了。”
陳友點頭,道:“梅姨你這是要去哪兒?”
“去找阿豪。”梅姨對陳友道,“阿偉說讓我幫他看著阿娟,但又沒說阿娟到底在他家裡,還是在阿豪那裡。”
“是在阿豪那裡。”陳友不疑有他,說道,“不過現在他正在忙,梅姨你還是別去找他了。再過一個小時去吧。”
做法也分階段性的,再過一個小時,算是中場休息時間,梅姨那個時候去剛好。
頓了頓,陳友又道:“梅姨,冬叔看過醫生了嗎?”
“老毛病了,我待會兒去給他抓幾服藥就好了。”梅姨笑道,“既然阿豪很忙,那我就待會兒再來找他好了。我先回去了阿友。”
“好啊。”陳友笑呵呵對梅姨點頭。
目送梅姨離開後,陳友的笑容再次漸漸收斂。
他抽了抽鼻子。
梅姨身上防腐藥劑的味道更濃。
有問題!
絕對有問題!
陳友滿臉疑惑。
防腐藥劑,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冬叔到底出事了沒有?
如果冬叔真的死了,梅姨為什麼要隱瞞呢?
梅姨和阿九肯定有接觸,他們到底在搞什麼事情?
陳友臉色陰晴不定,他最終來到了樓梯間裡。
蘇乙告訴他,冬叔是在樓梯間出事的。
如果冬叔真的死在這裡,應該不會全無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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