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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八月,六十四歲的武藤易信繼本莊繁之後,出任關東軍司令官,同時兼任關東廳長官和駐偽滿洲國全權大使,實現了哲彭在偽滿地區所謂“三位一體”的殖民統治。
素有“沉默寡言將軍”綽號的武藤易信一身兼三職,成為了一言九鼎、大權在握的偽滿洲國的“太上皇”。
在當下哲彭軍銜系統中,最高的軍銜是大將,但大將之上還有個榮譽性軍銜,叫做元帥。
從哲彭建軍到日後投降這七十多年的時間裡,哲彭陸軍大將共有一百三十四人,其中只有十七人受封元帥。
這十七人中,就有武藤易信。
此人在哲彭陸軍中地位之高,可見一斑。
但武藤易信也是唯一一個死在華國境內的哲彭元帥。
按照原有的歷史軌跡,武藤易信將於半年後病逝於奉天。
當然,關於他的死眾說紛紜,不能統一。
有人說他是被華國特工殺死的,有人說他是剖腹自盡的,還有人說他死於哲彭陸軍內部的鄭志鬥爭。
無論如何,這位在自己職業生涯中剛剛達到最巔峰時刻的哲彭陸軍元帥突然毫無預兆地死在自己的府邸之中,都充滿了蹊蹺。
雖然就算什麼也不做,武藤易信也會在半年後死亡。
但病死和被殺死,這是兩碼事情。
如果有機會,蘇乙絕不介意提前半年時間送這個野心勃勃的侵略者去見閻王。
更何況,作為熱河戰爭的實際指揮者,如果能殺死武藤易信,對這場戰爭的影響也是巨大的。
之前是因為蘇乙知道武藤易信遠在長春,這才沒有把他列為目標。
但現在他主動送上門來了,蘇乙自不會輕易放過他。
說是如此,可如何殺死武藤易信,卻讓蘇乙和他的隊友們絞盡腦汁,一籌莫展。
已知的資訊太少了,現在大家只知道武藤信義可能會出現在禮堂劇院,出席一場會議,並且在會議上發表演講。
禮堂已經被一個警衛團團團包圍住,這個時候防衛力量差不多佈置完畢了,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偷偷溜進去,基本不可能。
會議幾點開始?
武藤易信什麼時候上場?
他演講的時候會站在哪裡?
與會的人員都有誰?
人數多少?
有參會資格的人都有誰?
互相之間熟悉嗎?
蘇乙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在這樣所知甚少的情況下想要制定一個萬全的刺殺計劃,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所以當務之急,就是儘可能獲取更多關於這場會議以及武藤易信的資訊。
簡短商議後,蘇乙派身手好的一線天和羅玉兩人再次出門探查去了。
但兩人很快就折返回來。
“禮堂那條街徹底戒嚴了,禁止任何人靠近,我們現在根本沒辦法接近禮堂。”一線天道,“我和小羅只能到隔壁街的教堂,悄悄爬到教堂頂部一個鐘塔的塔尖裡,從那裡觀察情況。”
“塔尖沒有窗戶,所以我們只能取掉一塊磚。”羅玉接著道,“從這塊磚的縫隙看過去,只能看到很小的角度,不過剛好能看到禮堂後門。後門也有哲彭士兵守衛,他們的防衛很森嚴,我跟韓哥根本找不到悄悄進去的辦法。”
“既然沒辦法偷偷溜進去,那咱們現在只能扮做他人混進去了。”華克之看向蘇乙,“耿爺,您的仿妝術又有用武之地了。”
“可是扮做誰呢?”孫鳳鳴一攤手道,“咱們現在連誰會參加會議都不知道。”
“如果是哲彭人內部的會議,他們只會在司令部裡召開。”陳處泰道,“如果是偽政權高層的會議,他們的政府辦公樓裡也有專門的的會議室,完全沒必要放在一個平日演話劇的大禮堂裡進行。”
“處泰說得沒錯!”一線天眼睛一亮,“禮堂是能容納六百個人的大禮堂,他們選擇在這兒召開會議,必定是因為參會人員很多,其他的會議室根本容納不下!”
“六百人……軍政兩屆全體會議?還是什麼會?”華克之擰眉苦思,“咱們如果要以耿爺的仿妝術混進去的話,仿妝的物件也是一個問題……如果參會的都是偽政權軍政內部的人員,那他們彼此之間都會很熟悉,耿爺不是說過嗎?仿妝術這種東西經不住細看,再者咱們一說話也會直接露餡……”
“也不一定只有內部人員參會吧?”羅玉道,“要不咱們抓個舌頭問問?”
“抓誰?”孫鳳鳴道,“抓的不對人家不知道,抓對了萬一又打草驚蛇……”
“所以還是回到最初的問題,這是個什麼會?咱們得搞清楚誰會參會!”陳處泰道。
就在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楊松林弱弱舉手:“我有個猜測。”
他一直聽別人討論,自己卻參與不進去,什麼仿妝術,抓舌頭什麼的,他的思維根本跟不上。
但要說哲彭人有關的事情,他可就有發言權了。
眾人齊刷刷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對呀,怎麼把小楊給忘了!”華克之笑呵呵道,“小楊,你說說!”
“對對對,快說說!”羅玉催促道。
楊松林道:“我知道在軍部一些“保皇派”對滿洲國還是共和體制很不滿,他們認為這個國家應該和哲彭看齊,讓溥儀這個國家元首,重新恢復皇帝的身份,改共和為君主立憲制度。”
“這個想法已經在實施了,幾個月前在奉天,軍政兩界就邀請當地商人士紳舉辦了民意大會,大會成功後,這幾個月來,滿洲國各大城市都在陸續召開民意大會了……”
“所以你覺得這次他們召開的什麼狗屁民意大會?”孫鳳鳴迫不及待道,“要真是這樣,那咱們可選擇的目標就多了!”
說到這裡,孫鳳鳴突然頓住,對楊松林提醒道:“偽滿可不是國家,小楊,你這稱呼得改過來。”
“對不起,我沒這個意思!”楊松林臉色一變,急忙站起來道歉。
這反應讓大家都一愣,孫鳳鳴第一個反應過來,笑呵呵一把摟住他肩膀笑道:“你道幾毛歉啊,就是讓你下次說話改個稱呼而已,哪兒有那麼多事兒?”
楊松林訕訕一笑,似是鬆了口氣。
一線天接過話:“如果真是開狗屁民意大會,那咱們可以挑一個鄉紳下手混進去。而且這種會他們應該會請記者,咱們也可以扮成記者。”
“武器怎麼進去是個問題!”陳處泰皺眉道,“我擔心哲彭人肯定會對所有人嚴格搜身。”
“不用擔心,這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所以怎麼帶武器進去是個大問題。”華克之道,“以前用過的辦法不用再說了,哲彭人不傻,他們肯定不會一個坑裡跳兩次。”
蘇乙一直沒有發表意見,他看著手下隊員們熱烈討論,各個積極參與,提出各種建設性的意見,有種老懷大慰的舒暢感。
這個團隊算是被他帶出來了,即使沒有他,相信這個團隊也將是頂級一流的特工團隊。
接下來,眾人想出了各種各樣的辦法帶武器進去,甚至包括把一把槍拆成零件,一人“塞”一小部分帶進去,然後再拉出來組裝起來……
還有在遠處拋射進去,或者利用相機、鞋底等等一系列可以隱藏槍支的地方,把武器偷偷帶進去。
甚至他們還考慮了在外圍狙擊暗殺的可能,只是因為攜帶不便,這幾次行動都沒有帶長槍,大家用的都是短槍。
短槍的有效射程基本在五十米內,不適合打遠距離狙擊,所以這個方案被淘汰。
最終,大家一直商議決定,利用仿妝術打扮成參會的商人鄉紳,或者是採訪記者混進去,然後在武藤易信上臺的時候,對他實施刺殺。
“耿爺,您覺得呢?”見眾人商量得差不多了,華克之見蘇乙一直不說話,便問蘇乙的意見。
眾人聞言紛紛停止討論,把目光落在了蘇乙的身上。
現在這個團隊都形成了共識,那就是團隊所有的行動方案,最後拍板決定的必然是蘇乙。
蘇乙已經用一次次成功的刺殺行動,徹底鞏固了領袖的身份,讓所有人都對他心服口服。
蘇乙也越來越把自己放在一個領袖的位置上,他甚至開始有意培養這個團隊在沒有他的情況下,也能獨立運轉和展開行動。
所以他剛才全程都不參與討論,不發表任何意見,只是看著眾人討論出個結果。
直到這時候華克之問到他頭上,他才不慌不忙開口。
“你們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蘇乙說道,“如果刺殺成功,我們怎麼安全撤出來?你們只制定了刺殺方案,但卻沒有制定撤離方案。你們的行動方案,是不完整的。”
眾人聞言都沉默下來。
華克之笑了笑道:“耿爺,我們這些人,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只要能殺了武藤易信這個老賊,就算死在這兒,我們也值了!這次行動只要槍一響,進去的人根本沒可能出來,所以——我們不需要撤退方案!”
“沒錯!”孫鳳鳴肅然道,“耿爺,我們都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只要能行動成功,我們會立刻殺身成仁,絕不把自己留給鬼子!”
這話讓一線天、羅玉和新加入的楊松林紛紛動容。
但蘇乙卻緩緩搖頭,肅然道:“我來重申咱們這個團隊的行動宗旨——以人為本!咱們自己每個人的生命,都是無比寶貴的!在我看來,你們每個人的命至少要換十個鬼子上將的命!如果你們沒有換回來,那就是虧了!”
“賠本的買賣,咱們不能做!所以,在沒殺夠足夠的鬼子上將之前,每一次行動的重中之重,都給我放到以人為本這四個字上!也就是說,所有行動方案,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安全撤離方案!要最大程度保證咱們每個人都能在行動後全身而退!”
蘇乙這番話,眾人都心裡暖暖的,有那感性的幾個甚至眼眶發紅,十分感動。
在這個講究犧牲奉獻的熱血年代,遇到蘇乙這種“以人為本”的上級,怎能不讓他們有種士為知己者死的衝動?
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
沉默半響,華克之壓制住沸騰思緒,開口道:“耿爺,我知道您愛惜我們,看重我們,但我們要去拼命,哪有不犧牲的道理?要殺武藤易信,最好的辦法就是混進會場暗殺。但鬼子一個警衛團的兵力不是吃素的,他們本就把禮堂圍了個水洩不通,咱們一旦行動,就會立刻驚動他們!咱們根本不可能有安全撤離的機會。所以犧牲,是必然的……”
“這是惰性思維!”蘇乙搖搖頭,毫不客氣打斷他,加重了語氣。
“你這麼想,只是因為你好不容易想到了一個有刺殺成功機率的方案,你在不斷說服自己這就是最好的辦法,從而不願意去思考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這話說得華克之有些不服氣,皺起了眉頭,似乎要反駁。
但蘇乙沒給他反駁的機會,繼續道:“要殺武藤易信,一定要進禮堂嗎?難道就不能在禮堂外面嗎?為什麼一定要去敵人限定的戰場?難道我們就不能自己選戰場嗎?”
華克之怔了怔,道:“您的意思是,在半路截殺?但武藤易信這種高官出行,至少會有一個警衛營的力量隨時隨地跟著他,而且沿途會提前佈置警力,臨時戒嚴道路。”
“如果咱們想像是刺殺李壽山那樣用炸彈炸死他,根本不可能實現,因為咱們沒有埋炸藥的機會;但如果咱們在途中打阻擊的話,我覺得跟送死沒什麼兩樣。”
“除了埋炸藥,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蘇乙道,“而且,你們是不是忘了一個人?咱們剛開始來錦繡之州,可不知道武藤易信也在這兒。咱們是來殺張景惠的。”
“怎麼?現在有了武藤易信,你們就看不上張景惠了?”
眾人面面相覷。
“耿爺,有了武藤易信,咱們當然優先殺這個老賊了!張景惠跟他比起來,那就是閻王和小鬼的區別!”孫鳳鳴道,“這兩個人咱們要殺一個都困難,總不可能兩個一起殺吧?”
“還真就要兩個都殺!”蘇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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