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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光啊,你說我冤不冤?這場仗兩個集團軍,第一集團軍是張少帥說了算,第二集團軍是張輔忱說了算。跟他們比起來,我算個屁啊!這二踢腳不寫信給他們,寫信給我管什麼用?”
“再者說了,相比起這兩位,現在這局勢誰頂著?可不就是我頂著嗎?孫老殿是誰請來的?於兆麟是誰請來的?不都是我?張輔忱和張少帥他們做什麼?除了跑,他們幹什麼了?憑什麼他們能跑,我就不能跑?對不對?這二踢腳鎮有本事,宰了這兩位去啊,欺負我算什麼?”
湯玉麟似乎有滿肚子苦水要傾倒出來,然而王雅橋卻只淡淡說了一句話,就噎得他一個字就說不出來了。
“大帥,熱河是你的。”他這樣說道。
你湯玉麟在熱河作威作福這麼久,又是種鴉片,又是倒買倒賣軍火,還跟哲彭人眉來眼去,現在哲彭人來犯,你不負責,誰負責?
張少帥和張作相代表的是果府高層的態度,但你湯玉麟,才該是熱河第一負責人!
為什麼仗打到這份上了?
還不是因為你湯玉麟搞得軍紀渙散,所以才一觸即潰?
為什麼那麼多將領投敵?還不是你湯玉麟放縱哲彭間諜肆無忌憚在熱河拉攏那些軍人,導致很多地方人家都兵不血刃地拿下。
北票等地的民眾為什麼大開城門歡迎哲彭人入城?
這些事情,你湯玉麟都是要擔責任的!
你現在一句你不是管事的,就想撇清責任?
“九光啊,哥哥我也難啊。”湯玉麟嘆了口氣,“你看這樣行不行,你跟這二踢腳的首領有來往,你居中替我說說和,我呢,肯定會盡力而為,但他這麼逼我是不行的……”
“大帥,他只是要你不逃跑而已,他怎麼逼你了?”王雅橋再也忍不住反駁道,“您身為熱河之主,鎮守一方,難道不是職責所在嗎?”
“那張少帥還是東北王呢,他鎮守了嗎?”湯玉麟反問道,“熱河也是咱們不可分割的國土,金陵管了嗎?我湯玉麟小胳膊小腿,我鎮守得了嗎我?人家哲彭人舉國之力,我區區一省主席,連身後國家都不支援我,我拿什麼跟哲彭人鬥?對不對,要講道理嘛!”
見王雅橋沉默不語,湯玉麟趁熱打鐵道:“這樣,你告訴二踢腳,我肯定會盡量排兵佈陣,只要哲彭人不打過凌源,我絕對堅守避暑城,絕不退縮!”
“大帥,凌源到避暑城至少還有一百五十多公里呢!”王雅橋忍不住道。
“那就不遠啦!”湯玉麟瞪大眼睛,“放個屁的功夫就到啦!九光啊九光,我已經是冒著要命的風險了,你們不能逼死我吧?”
王雅橋心中突然湧出濃濃的悲哀。
和敵人相隔一百多公里,就是要命的風險了?
那那些前線和敵人拼殺的將士們,又算什麼?
為了活命,竟如此低三下氣。
這就是一省督軍,這場戰爭的實際指揮著啊……
有這樣的人主持戰爭,這場戰役,怎麼可能會贏?
良辰啊良辰,其實你我的努力,又有什麼意義?
這一刻,王雅橋心裡竟萬念俱灰。
他真的不想再跟這個人說下去了。
他站起身道:“大帥,二踢腳能殺漢奸,自然也能殺哲彭人。如果前線有任何動靜,我都會第一時間把資訊傳遞過來。我只希望如果哲彭軍中有變之時,您能抓住戰機,莫要坐視。告辭了!”
看著王雅橋離去的背影,湯玉麟臉色逐漸陰沉下來,眼中顯出殺機:“這些亡命之徒,都該死!”
第二天一早,輿論沸騰,“二踢腳”之名響徹全國!
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這只是演義中才發生的事情,但萬萬沒想到,居然在現實中上演了。
重兵環伺下的崔興五,哲彭大後方的邵本良,兩個投敵叛國的漢奸連他們要享受的“榮華富貴”的影子都還沒看到,就已經命喪九泉了!
還有比國賊伏誅,更讓人痛快的事情嗎?
這件事造成的轟動,甚至遠遠超過了這場戰爭本身,因為這是第一次有刺客在兩軍交戰之時,成功刺殺了敵軍的將領。
這種戰爭狀態下的“斬首”行動,讓很多軍事專家都感到十分震驚,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雖然殺的只是漢奸,但對哲彭人的震怖效果是巨大的,列強們也因為這場刺殺,而被吸引了目光,他們甚至產生了向交戰雙方申請,派出軍事觀察員的想法。
一時間“二踢腳”這個略顯滑稽的名字,成為全世界輿論的風口。
都是刺客,都是殺漢奸,自然就有人拿二踢腳和津門大俠作對比。
雙方的簇擁者甚至展開了口水之爭,爭論誰更厲害。
結果是小號勝過本尊。
也有人懷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二踢腳到底是什麼身份。
和知鷹二這個老狐狸第一時間懷疑到蘇乙的頭上。
但一直監視耿公館的人,包括安插在耿公館的內應都告訴他,耿良辰還臥榻養病,偶爾下床走動,曬曬太陽。
所以,二踢腳應該另有其人。
蘇乙為自己的本尊,爭取到了“清白”。
這兩場刺殺對外界的震撼尚且如此之大,何況是對熱河戰場?
那些搖擺不定的牆頭草一下就被鎮住了,原本他們覺得只要投敵,不但能保住性命,還能保住地位,享受榮華富貴。
但現在,二踢腳告訴他們,只要投敵,就是個死!
這些本就貪生怕死的將領們頓時就受到了威脅,不敢再輕言投降。
於是這一日,在原歷史上陸續投降的幾位將領竟真的被震懾住,改變了主意。
而漢奸的死,一定程度上也鼓舞了果軍計程車氣,哲彭人很快就感覺到,他們遇到的抵抗更激烈了。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蘇乙和一線天兩個小組在葉柏壽匯合了。
“耿爺,少茹他沒撤出來,在南嶺犧牲了。”陳處泰雙眼有些通紅,明顯哭過的樣子。
蘇乙久久無語,最後嘆了口氣道:“咱們這些人,本就是把腦袋拴在褲腰上的。其實犧牲對我們來說只是早晚的事情。少茹他是死得其所,只可惜,壯志未酬……”
蘇乙面向南嶺方向,深深鞠了三躬。
至少這個結局對賀坡光來說,會比原本的他更好。
悲痛只是暫時的,收拾起心情,眾人繼續未盡的事業。
“漢奸伏誅,當然令人振奮,但對這場戰爭來說,我們做得還遠遠不夠。”蘇乙看著自己的隊員們道,“湯玉麟此人膽小如鼠,只怕依然隨時打算逃跑,就算有我威脅,但一旦哲彭人兵臨城下,只怕也是無濟於事。”
“所以當務之急,我們要做的是癱瘓哲彭人中路的指揮部,讓敵人過不了凌源。只有這樣,湯玉麟才不會望風而逃。他不走,戰局就不會徹底潰敗,我們就保留了贏的希望!”
“但如果哲彭人攻下了赤峰的話,敵人還是會從南北兩路對避暑城形成威脅。”一線天也算是有戰略眼光的,立刻道出了蘇乙沒說出的困局。
“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蘇乙道,“搞定了中路,我們再去赤峰!”
“各位,古往今來,從來沒有像我們這樣,憑几個人就想改變一場戰爭的結局。我們做的是幾千年來都沒人能做到的壯舉!不管我們能不能成功,我們所有人的名字,都會被寫進歷史,被後輩們傳頌並且銘記!”
短短兩句話,便說得在場諸位熱血沸騰,士氣大振。
蘇乙環顧一週,臉上帶著鼓勵和堅定的神色繼續道:“這條路註定會九死一生,但同志們,別怕犧牲,別怕困難。一位犧牲的前輩,曾留下這麼一段話,他說國家已到危亡之際,我輩只能奮不顧身,挽救於萬一!我的肉體即將隕滅,但我的靈魂,卻永遠與你們同在!”
這番話讓人人都動容,羅玉和陳處泰甚至熱淚奪眶而出,深受感動。
“我希望我們這輩人,能夠把哲彭人趕出去,讓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的列強,也都滾出我們的國家,我希望我們就能把這些事情做完,這樣的話,我們的兒子,孫子,就能夠生活在一片沒有戰爭和欺辱的土地上。”
蘇乙說這番話的時候,陳處泰掏出筆和小本本,運筆如飛,把這段話記了下來。
第八師團的指揮所設定在北票,偽軍司令李壽山的指揮所設在朝陽。
這並不是什麼秘密,因為敵人沒有做任何偽裝。
敵人就是欺負果軍沒有飛機大炮,就算知道他們的指揮所在哪兒,也拿他們無可奈何。
儘管蘇乙和一線天殺了崔興五,殺了邵本良,但對於李壽山這樣手握重兵的漢奸來說,威懾力還是遠遠不夠的。
蘇乙等人離開葉柏壽的時候,於兆麟已經親赴前線,和敵人交上火了。
也許是出於漢奸被殺的憤怒,哲彭人為了攻下葉柏壽這座重鎮,出動了四萬偽軍,關東軍五千多人,飛機九架,坦克三十餘輛,還有重炮兵團,和偽軍配合,向葉兆麟部發動了鋪天蓋地般猛烈攻擊。
戰鬥一開始,敵人就給於兆麟部造成重大傷亡。
於兆麟部同樣缺乏重武器,而且因為漢奸的出賣,敵人早早鎖定了於兆麟炮兵營地所在的位置,直接摧毀了重炮,讓於兆麟部直接沒有了火力覆蓋的手段。
敵人的如潮攻擊,給於兆麟部造成了極大傷亡,但他們卻頑強抵抗著,頂住了敵人的進攻。
戰爭打到四個多小時以後,於兆麟等來了援兵的增援。
這在原歷史上是沒有的,但這次,因為湯玉麟對戰局的額外關心,早早就為於兆麟送來了武器和增援。
於是敵人又打了一會兒,不但沒有拿下葉柏壽,反而傷亡開始加大,只好退了下去。
果軍陣地爆發出激烈的歡呼聲。
這是熱河開展以來,果軍第一次在正面戰場上,擊退了數倍於己的敵人進攻!
捷報立刻傳到了避暑城,也傳到了全國各地。
全國上下,對此一片歡欣鼓舞!
然而好景不長,很快關東軍第十六旅團長川原勁率部來援,和第八師團的主力,還有李壽山所部兵合一處,再次向葉柏壽發動更加猛烈的進攻!
不但如此,他們還分兵繞過葉柏壽,與關東軍第七師團混成第十四旅團的米山先遣隊會合,一同向凌源發起進攻。
凌源的守將是東北軍的丁喜春、繆澄流、孫德荃三個旅,這些軍官本就是從朝陽一槍未放撤下來的,貪生怕死,根本沒有抵抗的決心。
聞聽哲彭人攻來,還沒開戰,自己就先亂了。丁喜春和孫德荃甚至不等哲彭人到來,就準備逃跑,最後湯玉麟以死相逼,他們才匆匆忙忙構築了防線,打算勉強抵抗一下。
但其實誰都知道,他們避免不了一觸即潰的命運。
葉柏壽告危!
凌源告危!
避暑城,告危!
正如蘇乙所料,在哲彭人的威脅下,湯玉麟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開始倉皇收拾細軟,隨時準備逃走。
赤峰方面,哲彭人雙面夾擊,孫殿英艱難抵抗,自顧不暇,根本管不到中路的死活。
而在另一邊,哲彭人猛攻天山鎮,東北軍石文華旅全線潰逃,導致哲彭人長驅直入。
沒過多久,哲彭人攻佔林西,熱北防線全面崩潰!
短短几個小時過去,形勢就急轉直下。
熱河,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不,至少葉柏壽沒有丟,林東沒有丟!
而此時的蘇乙帶著隊員們,已經悄然潛入了朝陽城,來到了李壽山的司令部所在。
這裡的守衛,就要比崔興五那邊森嚴許多。畢竟是戰時,朝陽全城戒嚴,司令部更是重兵把守。
蘇乙等人悄然進了朝陽城,連在大街上隨意走動都做不到,更別提潛入司令部行刺殺之事了。
眾人潛藏在城門附近一處宅子裡,從這裡能夠隨時觀察外面大街到數百米開外的司令部位置。
他們可以清楚看到,沿途過去經過三道關卡,每一道都要核查身份。而且到了司令部,進出都要搜身。
眼看如此森嚴的防衛,眾人都一籌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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