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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下的觀眾徹底沸騰了。
所有人都在激動地吶喊歡呼,發洩著心中的激動和舒爽。
這雖然只是一場擂臺賽,但剛才最後一回合的輸死爭鬥,無論是張英振的“鑽身探海”,還是蘇乙的“鷂子翻身”,動作都極其舒展和優美,像極了所有人幻想中的武林,極大程度滿足了觀眾們對武功的想象力。
有記者抓拍下了剛才兩人一個魚躍一個凌空翻騰的畫面,他連文章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海鳥與魚。
他們不知道這絕美畫面背後的兇險和殘酷,只是覺得,覺得精彩。
但這也沒什麼,把危險歸於自己,美好才能屬於大家。這世上的事情,不都是如此嗎?
這種殘忍就是競技體育,也叫娛樂精神。
觀眾們太熱情了,所有人都在狂吼,向蘇乙揮舞手臂,臺下一片瘋魔亂舞。
其實蘇乙有些疲憊了,最後一擊委實讓他耗費了不少體力,他現在只想抓緊時間恢復。
他只希望張英振能被慢點抬下去,能多拖延一秒,是一秒。
他的眼神下意識看向自己安排的那幾個點,然後,他渾身一僵,瞳孔頓時猛地一縮。
他看到,他手下的力巴們各個高舉雙手鼓掌。
不過是用手背鼓掌。
這是向他發暗號——出了問題!
有不懷好意的人混在觀眾裡,也許下一秒,就會掏出槍,向臺上的蘇乙射出致命的子彈。
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蘇乙警惕到了極點,表面不動聲色,實則渾身肌肉緊繃,借四下拱手示意的機會,觀察四周。
他居高臨下,視野非常開闊,四周情況自然是一覽無餘。
只是四處人頭攢動,密密麻麻的手臂亂舞,哪裡能找出什麼可疑的人來?
如果真有殺手,真要開槍,那現在無疑是最好的機會。
蘇乙腦海中紛雜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他突然蹲了下來,假裝整理自己的褲腿。
不能讓殺手開槍!
如果殺手開槍,哪怕打不死他,但比賽怎麼辦?
如果槍響,現場勢必會陷入混亂,比賽勢必要暫停,甚至直接取消改日。
蘇乙的任務是“十連勝”,他現在已經九連勝了,還差一場就會完成任務。任務說明裡可沒什麼“不可抗拒因素”的免責條款。
也就是說,哪怕這時候地震海嘯世界末日來了,導致蘇乙不能十連勝,這也是蘇乙的鍋,就更別提一場刺殺了!
最後關頭,要是因為這一槍導致蘇乙失敗,那蘇乙就太不甘心了。
所以他必須避免槍手開槍。
可是手長在人家手上,人家想什麼時候開就什麼時候開,蘇乙能管得著嗎?
蘇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給對方最佳的射擊角度,讓對方覺得打出這一槍,是有打不中的風險的。
所以他蹲了下來,還低下頭,目的就是儘量減小自己的目標,讓槍手覺得自己現在這個姿勢,不是個開槍的好機會。
同時,蘇乙如鷹隼般銳利的目光依舊隱晦掃視四周,希望能找出讓手下力巴們如臨大敵的那位殺手。
蘇乙蹲得很及時,臺下人群中,趙理君已經準備掏槍向蘇乙射擊了,因為他這個位置的設計角度非常好,只要開槍,他有絕對自信,定能讓蘇乙斃於他槍下!
但就在他舉槍的前一秒,蘇乙突然蹲下了,還把頭也低了下來。
這樣一來,從趙理君這個角度看過去,就只能看到蘇乙的背。
“瑪德!”趙理君悻悻罵了句,懊惱自己錯過了最佳射擊時機。
他略一猶豫,果斷放棄繼續射擊,重新把自己隱入人群之中。
趙理君早就察覺到有不少人在尋找自己,他猜到這些人可能是蘇乙安排在人群裡以防萬一的人。心裡暗罵蘇乙奸詐的同時,他也不得不謹慎和這些人周旋。
他幾乎每隔幾分鐘就要換地方,同時讓自己的表現更像是個正常觀眾,更能融入人群。
蘇乙突然下蹲的動作在別人看來可能是正常的,但在趙理君看來,定是蘇乙得到了手下的通知,知道有人要殺他才做的防備動作。
既然蘇乙已經知道有人要殺他了,他還會冒著生命危險繼續打擂臺嗎?
在趙理君看來,這毫無必要。他認為下一步就會有蘇乙的手下衝上臺護送蘇乙離開,所以他判斷自己已經失去了刺殺蘇乙的機會。
一擊不中,立刻遠遁。這是作為一個合格刺客的行動信條。
趙理君放棄地很果決,但他也沒有著急現在就離開,因為現在走的話會很顯眼,容易引起懷疑。
很快他轉移了方位,混在人群中,和別的觀眾一樣,歡呼雀躍,一副興奮的樣子。
“耿爺!耿爺!”擂臺邊上幾個力巴焦急向蘇乙招手,示意他下來。
蘇乙看到手槍隊的人也到了現場,顯然是被一線天調來保護自己的。
蘇乙看著這些力巴,心中一動。
此時裁判正蹲在張英振旁邊查探他的狀況,蘇乙正好不用起身。
現在對蘇乙來說,每一次站起來都意味著要受到槍擊的危險。
“裁判先生,我的手下一直在找我,可能有急事,我可以用五分鐘時間,來處理我的私事嗎?”蘇乙這樣說道。
“耿大俠,你還要接著打第十場?”裁判充滿期待地問道。
“當然。”蘇乙道。
“好好好,耿先生,我給你十分鐘時間!你去處理好你的事情。”裁判很激動地道。
蘇乙一點頭,身子一矮,直接翻身下了擂臺。
刷!
他手下的力巴們和手槍隊的成員頓時把他圍了起來。
“耿爺,您先跟我們離開這裡。”手槍隊長急促道。
蘇乙伸手止住他,問道:“一線天呢?”
“韓爺……”
“我在這兒!”一線天從人群裡鑽了出來,到了蘇乙面前。先二話不說遞給蘇乙一個牛皮袋,“你喝水,我慢慢跟你說。”
“好!”蘇乙心下稍安。
有一線天在,他總是能放心些。
“現在確定有人要殺你,殺手應該拿著槍。”一線天道,“這個人很謹慎,很懂得隱藏自己,應該是受過專門的訓練。不過我已經確定的他現在的大概方位,在東邊這一片區,我害怕打草驚蛇,很謹慎逼迫他只能選擇藏身在這邊,他一定覺得自己隱藏得很好,應該還沒有察覺到。”
“好!”蘇乙鬆了口氣,“確定方位就好,我現在要打完最後一場,在我比賽的時候,他不能開槍!”
“耿爺,太危險了,要不……”
手槍隊長急忙勸說,卻被蘇乙伸手止住:“我意已決,你們還是好好想想怎麼保護好我,抓住這個傢伙!”
一線天對蘇乙的選擇並不意外,若是換了他,他也不會被一個小小的殺手嚇得連擂臺都不敢上了。
“我有辦法讓他不敢妄動,不過耿爺你待會兒上臺也要注意,儘量別給他機會。”一線天微微沉吟,如此說道。
“好!”蘇乙點頭,“知道了他的大概方位,我就知道該怎麼站位,怎麼防他了。”
“但是危險肯定還是有的。”一線天道,“耿爺你要隨時留意,我能保證的,就是他開槍後十秒內,我就能鎖定他,抓住他!”
“那就這麼決定了。”蘇乙再無猶豫。他拔開水袋的塞子,咕嘟咕嘟往嘴裡灌水,整個人都舒爽了許多。
另一邊,宗師們圍繞蘇乙也展開一番爭論。
說是爭論,實際上是馬良和眾人爭論。
蘇乙和張英振的這場決鬥,前半局在宗師們眼中看來,可謂是非常枯燥。
張英振打得虎虎生威,蘇乙看似險象環生,其實穩如老狗。
說是張英振在追著蘇乙打,但宗師們哪裡看不出,蘇乙是半推半就,藉機消耗張英振的體力。
所以直到張英振幡然醒悟那一刻起,前面的比鬥都是蘇乙在“溜”張英振。
他們眼睜睜看著張英振的體力被迅速消耗掉,都不禁為之惋惜。
其實論實力,張英振比張松年更強,絕對有能力和蘇乙奉獻出一場更精彩的比鬥,只可惜,他用錯了策略。
但這能說張英振愚蠢嗎?
不能!
張英振只是對自己有信心罷了。
身為一個武人,他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猛攻追打會讓自己的體力迅速消耗?
但他自信蘇乙會敗在他的猛攻之下,自信蘇乙會在他體力消耗得差不多的時候之前,就會付出慘重代價!
這是一個武人對自己的身手應有的自信和把握,他不是愚蠢,他只是低估了蘇乙。
一念之差,導致一場慘敗。
他空有一身的本事,卻沒能完全發揮出來。
但這樣的情況在搏擊競技的擂臺上太常見了,根本不新鮮。
這場比鬥唯一的亮點就是“海鳥與魚”的場景。
張英振攻得妙,蘇乙的破解和反擊更是堪稱驚豔!
誰也沒想到,他會以最華而不實的“鷂子翻身”,破了張英振勢在必得的一擊,化解了兇險。
這天才般的靈光一閃,就像是足球場上的腳後跟進球、勺子點球、圓月彎刀之類的場景,讓人為之振奮,為之著迷。
這神奇的一翻,哪怕數十年甚至數百年後,也絕對還有人為之津津樂道。
宗師們也為蘇乙這神奇的一翻感到不可思議,這絕對是天才的一翻,精彩絕倫。
正常人在那電光火石的瞬間,絕想不出這樣的破解方式,也做不出這樣驚才絕豔的反應來。
所以他們更加確定,耿良辰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習武天才!
剛才他們就蘇乙的“鷂子翻身”展開討論,每個人的言話裡都不乏溢美之詞,可這讓馬良不樂意了。
蘇乙連敗他的兩個得意弟子,尤其是當著所有“老兄弟”的面,這讓他感覺自己的臉都被丟盡了。
他既恨自己徒弟們的不爭氣,也恨蘇乙這個人。
若非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妖孽,他的兩個徒弟應該是在擂臺上大放異彩,披荊斬棘,直到最後勇得桂冠的。
可現在,他的希望一開始就被扼殺了!
當他聽李書文再次惋惜耿良辰“半路習武,不然成就不止如此”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冷哼一聲出言譏諷道:“一個爭強鬥勇的幫派混混,學了點洋人的新鮮玩意兒,至於讓你們捧這麼高嗎?”
“耿良辰的功夫說白了就是大雜燴,東拉一點,西扯一點,短時間內能佔得便宜,等別人摸透了讓他的路數,他根本不堪一擊!”
“而且此人心狠手辣至極,毫無武德可言!”馬良接著道,“看看跟他交過手的,全身而退的除了最開始兩個,還有誰?不是被打暈,就是被打殘,或者就是重傷!只是比武切磋而已,就下手如此狠毒,如此殘暴之人,居然被你們誇上了天,我真是不能理解……”
李書文直接聽不下去了,反駁道:“馬良,耿良辰的武功明顯已自成體系,只是他自己懵懵懂懂,還缺乏引導,只要點透他,此人必成一代大家,創武學先河,你要是沒有老眼昏花,這一點我不信你看不出來!”
“再者,你說他殘暴狠毒,他救治李大勝你沒看到嗎?還有你徒弟張松年,若非他手下留情,你以為他能站著下臺?哪怕是剛剛的張英振,若是耿良辰再多補一拳,你覺得他會怎樣?拳腳無眼,上了擂臺,哪有不傷的?傷了人就叫殘暴?那你馬良簡直罄竹難書了。”
“老匹夫你說什麼!”馬良直接怒了,“李同臣,你自己一心舔宮猴子的定眼子,你少拉上我們!”
“混賬話!”李書文勃然大怒,“馬良你說的什麼混賬話,你再說一遍試試!”
“好了好了,都別吵了,少說兩句吧,一大把年紀了……”
“馬良你不該這麼說,有事兒說事兒,你瞎扯什麼?”
“同臣你也是的,誰都有自己的看法嘛,馬老說耿良辰,是你先扯到馬老身上的……”
宗師們亂糟糟一團,張紫珉無奈搖搖頭。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宗師們雖都一心為國術,但各有各的想法,自然不可能鐵板一塊。
他這個國術館館長,也實在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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