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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宋一源看來,以墨傾的戰力,對付一兩個怪物,簡直不在話下。
他根本就沒擔心過墨傾會吃虧。
可當他見到墨傾和怪物戰鬥多個回合,依舊沒有佔據上風時,漸漸發現了不對勁——怪物似乎跟墨傾一樣強大到離譜。
他們倆一時之間難分伯仲。
眼瞅著半個廚房都要被砸了,宋一源急不可耐,但這種級別的打架不是他能插手的。
他團團轉時注意到怪物避開了散落在地扔燃燒著的木頭,忽而靈機一動,從灶裡抽出一根燃燒正旺的木柴,直接朝怪物後腦勺狠狠砸下去。
怪物當即「嗷嗚」一聲,偏頭看到宋一源手中的木頭,臉上登時生了畏懼之色。
「給我!」
墨傾朝宋一源喊。
宋一源趕緊將木頭扔給了墨傾。
怪物對火焰有明顯的反應,處處避開墨傾的攻擊,晃了兩下後,最終他一下就竄沒了影。
「這怪物竟然怕火。」宋一源追上兩步,在周圍張望了一圈,有些難以置信,「可阿布不怕啊,我每次煮飯都沒見阿布避開。」
墨傾看著村裡漸漸散去的霧,眉頭不自覺地籠了一層凝重。
剛剛跟怪物交手後,她愈發確定,這些怪物的戰力是可以跟她抗衡的。
——這種級別的生物,她還是頭一次見。
——村裡的怪物,跟她的種族,有什麼關係嗎?
「啊——我的粥!」
宋一源咋呼一叫,打斷了墨傾的注意。
墨傾回頭。
宋一源跑向被毀的土灶,先是伸手去抓高壓鍋,很快就被燙得收回了手。
他環顧一週,找到一塊抹布,總算藉助著工具,從火堆裡將高壓鍋拯救了出來。
高壓鍋「皮糙肉厚」的,摔一兩下什麼事都沒有。
蓋帽早就掉了,高壓鍋內的氣也放得差不多了,宋一源輕易將其開啟,可滿懷欣喜的心情,在見到高壓鍋裡的食物後,頓時就跌落谷底。
「這就是你精心做的粥?」墨傾踱步過來,低頭往高壓鍋裡一看,眉頭皺得老高。
裡面全是米飯糊糊。
成不了米飯,也不能叫粥。
「……」
宋一源用手指蹭了蹭鼻尖。
他挽尊:「我也沒怎麼用過這種高壓鍋,估計水放錯了。」
又看了眼高壓鍋,宋一源勉強道:「這怎麼說……也能吃吧?總之是熟了的。」
「要吃你吃。」
墨傾光是看著就沒一點食慾。
「這可是僅剩的食物了,你不吃就沒有了。」宋一源說。
就是因為剩下的米不夠做成一頓飯的,宋一源才想做成粥,總歸是能吃上一頓。
沒想到這「最後一頓」直接翻車了。
墨傾不假思索:「你吃吧。」
她找到被扔到一邊的揹包,從旁邊的口袋裡一摸,摸到一塊巧克力。
還沒撕開,宋一源就湊了過來。
「還有嗎?」宋一源眼巴巴地問。
「沒了。」墨傾將揹包直接扔給他,「我包裡沒什麼吃的,要江刻那裡才有。」
宋一源滿臉懵。
都帶了包,也不往包裡塞點吃的……他也是頭一次見。
「我們要是出不去,豈不是會被餓死?」宋一源耷拉著眉眼。
他出生好,從小到大,哪怕再吃苦,也沒捱過餓。
在這裡幾天,可真就飽受了「飢寒」的折磨。
「不是還可以吃草嗎?」
墨傾將巧克力掰斷,分了一半給宋一源。
她毫不在意地道:「我來的時候觀察過了,村附近資源豐富,有不少可以吃的,過十天半月沒問題。何況春天來了,物產只會更豐富。」
「……」宋一源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嘶,不是,瞧你這意思,還想在這裡長住?」
「沒有。」墨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想讓你不這麼焦慮。」
宋一源:「……」謝謝,更焦慮了。
*
早上八點左右,天色漸明,霧散去一些,但村莊四周仍舊是白茫茫的一片。
萬籟俱靜。
村莊彷彿獨立於這天地間。
墨傾和宋一源坐在小板凳上,四目相對。
良久,墨傾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要不你去屋裡歇會兒?再過兩個小時,可能會好一點。」宋一源說。
「不了。」
墨傾站了起來。
她偏頭,看了看屋前的道路:「我先去村裡轉一轉。」
宋一源趕忙站起身:「我跟你一起!」
走出一步,他又想到什麼,跑到小桌子前,把煤油燈提起來,將燭火吹滅——煤油得省著點用。
他帶了小瓶煤油,又檢查了身上的打火機,這才跟上墨傾。
墨傾奇怪地看著他。
宋一源解釋:「剛剛那個怪物不是怕火嗎,煤油易燃,帶上保險一點。」
當然,他沒有說——既然怪物的戰力可以跟墨傾五五分,那麼他跟在墨傾身邊不一定安全,還是帶上另一層保險比較穩妥。
「隨你。」
墨傾懶懶地掀了下眼皮,沒有跟他掰扯。
空氣尚有些冷,四面八方無孔不入,宋一源穿著衝鋒衣直哆嗦,可一看墨傾眉都不皺一下,便挺直了腰桿,強撐著。
「再前面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另一間還可以住人的房子了。」宋一源抬手往前一指。
雖然村裡還有霧縈繞,但墨傾還是能看到輪廓。
墨傾說:「比你住的要氣派啊。」
「是挺氣派的。」宋一源贊同道,「佔地面積大一些,還有個院子。雖然房子空著沒人住,但房屋老舊得沒那麼快。我懷疑以前住那裡的,起碼得是個村官。」
兩人一邊說,一邊來到老屋前。
院子外有一米高的土圍牆,入口是木柵欄,現在已經腐朽了。
院子裡雜草叢生,發黃的枯草扔紮根於地底,長得有一兩米高,攔住了進去的路。但宋一源上次來時,生生用腳踩出了一條小路。
兩人沿著小路走,穿過了院子,終於見到了房屋全貌。
「門是上了鎖的,但都生鏽了,一推就能開。」宋一源給墨傾演示著,直接把門開啟了。
屋內有些昏暗,視野不佳,墨傾把手電筒開啟了。
環顧了一圈,墨傾皺起眉頭:「什麼都沒有。」
「對,一點私人物品都沒有。」宋一源推開往客廳的木門,拍了拍手,「生活用品都擺得整整齊齊,好像走的時候特地打理過的。」
「嗯。」
墨傾嘴上應著,卻拿著手電筒,慢慢參觀起來。
作為全村唯二能住人的房子,這棟房子腐朽得不算嚴重,傢俱物品都很齊全,只是積了厚厚的灰塵,空氣中盡是沉悶的黴味。
進了右側的餐廳,入眼的依次是單人竹床、八角桌,以及一個老式櫥櫃,僅三樣,是以前農村常見的擺設。
竹床和八角桌上空無一物。
櫥櫃裡倒是有些碗筷——跟宋一源現借住
的房子裡的是一個款式。
牆上沒有日曆、海報。
往裡走又是一個房間,有一個衣櫃和一張床和幾個木箱子,但床上無被褥,只有一個空架子,衣櫃裡只有兩套陳舊的被褥。
連私人衣物都沒有。
木箱子也是空的。
墨傾終於明白,宋一源說的「一點私人物品都沒有」,究竟是什麼意思了。
「其他房間都這樣。」宋一源在一旁補充,「我甚至去那些倒塌的房子裡看過,也沒有任何私人物品。我猜,在房屋主人搬走前,他們都把自己私人物品帶走——或者處理了。」
宋一源頓了頓,分析:「這可能是某種習俗。」
看著空蕩蕩的木箱出神的墨傾,忽然接了句:「沒帶走。」
宋一源一怔:「什麼?」
墨傾緊鎖的眉頭一鬆,像才回過神:「什麼?」
「我問你呢,」宋一源莫名其妙,「剛剛你不是說了嗎,私人物品沒有帶走——你怎麼知道的?」
「我這麼說了?」
墨傾奇怪地問,彷彿自己失憶了一般。
「……」
宋一源只覺得脖子後面在吹冷風,涼颼颼的。
他忍不住抬手搭在後頸揉了揉。
「我不知道,感覺沒帶走。」墨傾將木盒的蓋子鬆開,蓋子又蓋了回去,她隨意道,「再找找吧。」
宋一源小聲嘀咕:「該找的我都找了……」
墨傾斜了他一眼,沒有搭話。
她找她的。
儼然不相信宋一源的樣子。
好在宋一源是個脾氣好的,沒有跟墨傾置氣,而是跟上她的步伐。
同時說著自己的想法:「你不覺得很詭異嗎?搬家不會把所有私人物品都帶走,但全村統一處理——有什麼必要?想徹底消除自己的存在痕跡?還有,你不知道有多離譜,我翻遍所有地方,都看不到一本書!他們全是文盲嗎?」
墨傾剛揭開廚房土灶大鍋上的木蓋,聞聲回頭:「看不到一本書?」
「是啊,」做過老師的宋一源,對書本極其敏感,「不止沒有書,村子裡沒有類似學堂的建築,也看不到任何文字——村入口那三個字不算。可你看他們的建築規劃,全都井井有條,沒有一點文化,怎麼做到的?」
宋一源又說:「哪怕他們真的都是文盲,不用上學之類的,可這樣一代一代紮根這裡的村莊,連個祖宗祠堂都沒有!簡直離譜。」
「是啊。」
墨傾贊同地點點頭。
她又慢條斯理地將木蓋放回去。
「你看到那邊的鋤頭、扁擔、木桶沒有?」墨傾指了指靠牆的一排生產工具。
宋一源:「嗯。」
「都有些年頭了,」墨傾說,「不過起碼證明,他們是需要種田的。有廚房,證明他們需要食物。所以村裡田地肯定也有,只是時間太久了,田地都荒了。」
宋一源想了想,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你還記得沈娘為什麼執著進西塢村嗎?」墨傾問。
「《百毒集》。」宋一源說,「傳說你的《百毒集》在西塢村。她這麼執著,應該是有依據的。按照我們最初的猜測,西塢村裡應該住著擅長醫術的能人。」
「嗯。所以這村裡,肯定有認字的。有認字的就會有書本。」墨傾聳了下肩,「只是,要麼就是被銷燬了,要麼就是被藏起來了。」
墨傾頓了幾秒:「我的看法是,如果是私人藏書,極有可能被銷燬。但需要傳承的書——極有可能藏在某個地方。」
宋一源心思一動:「去找
嗎?」
「先隨便看看吧。」墨傾說。
這一棟建築很快就逛完了。
收穫不大。
墨傾和宋一源決定往西走,去這個村子最早的建築遺蹟看一看。
宋一源一邊走一邊說:「我有一個腦洞,你要不要聽一聽?」
「說。」
墨傾觀察著周圍的情況,心不在焉地回。
「我聽說,沈娘曾經煉出了一個藥人,想為己所用。」宋一源說。
「嗯。」
「有沒有一種可能,西塢村有一個變態大夫,想練出這樣一個藥人,所以把全村人都變成了周圍那些——」
宋一源點到即止。
但意思很明瞭了。
他搓了搓手:「我就隨便猜猜。你是醫聖,比我更瞭解一些。」
「我沒見過。」墨傾坦然地說,「你不是天才醫生嗎,發表一下你的看法?」
「……很遺憾,知識盲區。」宋一源嘆了口氣。
「你這種猜測,可能性不是沒有,但很低。」
「怎麼說?」
「如果要煉藥人,沒必要大費周章抹除村民的生活痕跡。」墨傾說,「何況這種地方與世隔絕,有什麼必要?」
「……很難不贊同。」
宋一源點點頭。
他更疑惑了:「所以說,一點私人物品都不留,到底是什麼原因啊?」
「鬼知道。」
墨傾隨口一回。
宋一源沮喪地低下頭。
「這霧估計得中午才能散。」墨傾看到滿村的白霧就頭疼,「下午去村周圍轉一轉,看看能不能找到阿布,或者別的怪物。到時候研究一下。」
「阿布最遲天黑就會回去。」宋一源對村周圍的怪物心有餘悸,「怪物的戰力太強了,我覺得我們還是等救援比較妥。」
墨傾瞥了他一眼:「你還是想想自救的問題吧。」
「什麼意思?」宋一源忽然意識到不對勁,連忙問,「江刻呢?霍斯呢?他們不在外面接應嗎?」
墨傾又看向他。
宋一源神情漸漸凝重。
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知道我為什麼才過來嗎?」墨傾問。
宋一源沒點頭,也沒搖頭,緊緊盯著她。
墨傾便這幾天的經歷,以及進西塢村的過程,跟宋一源說了一遍。
「我不知道你和遲時是怎麼進來的,但能進來,應該也跟這霧有關。」墨傾說,「我和江刻一致認為,進西塢村,必須透過這霧。所以沒有霧的時候,我們根據地圖,怎麼也找不到這裡,但在霧裡沿著路線走,就順利到了這。」
「這麼奇幻?」
宋一源聽得一愣一愣的,抬手揉了揉腮幫子,眼睛都瞪直了。
墨傾抬了抬眉:「也不算奇幻吧,江刻說,如果真的透過霧找到了西塢村,那麼這霧大機率是影響到了磁場,才會造成「西塢村在地圖上消失」的詭異現象。」
宋一源怔了半天:「那我們出去,也只能在有霧的時候?」
墨傾沒有直接回答,只道:「遲時或許有別的方法。」
「跟遲時什麼關係?」
「他不是跟阿布很熟麼,指不定知道點什麼。」
「可他不是失憶了嗎?」
「你怎麼知道他沒想什麼?」
「他是我們的同伴,如果他想起了什麼,為什麼不跟我們說?」宋一源從未懷疑過遲時,心情越來越複雜。
墨傾沿著長滿雜草的石子路來到一棟倒塌的房屋
前,停下了腳步。
她環顧四周,緩緩說:「那就得問他了。」
「……」
宋一源平靜了會兒心情。
良久,他才道:「所以,就眼前這情況……我們在沒霧的時候,是無法離開西塢村的。如果要離開,只能選有霧的時候。可是,怪物會在霧裡襲擊我們。」
「是這麼個情況。」
墨傾回答。
宋一源慢慢地撥出口氣,讓自己接受眼前這一事實。
他發現墨傾一直站著沒動,奇怪地朝她走了幾步:「怎麼不走了,發現了什麼嗎?」
「我感覺……」
墨傾盯著前面的廢墟,爾後又看了看旁邊的道路。
她喃喃道:「好像來過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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