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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上了車,揚長而去。
留下宅院門口瞠目結舌的劇組人員,以及鼻青臉腫的魁梧保鏢。
“我們今晚是不是要收拾包袱回東石市了?”戈卜林問,還有些暈乎。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他和宋一源還跟小吳和樂融融地領盒飯呢,墨傾就跟楚泱泱打起來了,他們趕緊跑了過來想制止,結果卻見墨傾大鬧現場的一幕。
他們哪能制止得了?
就這麼跟著跑出來了。
墨傾簡短地答了一個字:“不。”
“鬧成這樣,劇組回不去了,楚泱泱得記恨你。”宋一源也摸不準墨傾在計劃些什麼,“我們還完成任務?”
“啊。”
墨傾往後枕著椅背,疊起腿,目光斜向後方。
她希望戈卜林和宋一源能猜出來。
宋一源沉吟半刻:“你是覺得,敵在暗,我在明,我們處於被動,想扭轉局面?”
“差不多。”墨傾說,“而且,楚泱泱那群保鏢,礙事得很。”
楚泱泱對她的敵意,是無法消除的。
她的一舉一動,全被她的保鏢監視著。
她不喜歡。
墨傾交代:“這幾日,你們可以在鎮上走動,劇組的事,交給我就行。”
“好。”
宋一源點頭。
話是這麼說,但宋一源尋思著,他們若再耽擱下去,霍斯真要派人支援了。
戈卜林對江刻很好奇:“江先生,你也不當替身了嗎?”
“嗯。”
“不好玩?”
江刻懶聲道:“價兒太低。”
戈卜林+宋一源:“……”
雖然對江刻的回答很無語,但是,他們端詳了下江刻的皮囊,也不得不承認,劇組給江刻的價兒確實低了些。
今天拍戲時,他們親眼見證男主演的自閉時刻,私下常問助理:我是不是太醜了?
*
墨傾的砸場子,很快來了報應。
他們還沒到旅店,戈卜林就接到小吳的電話。
“三位,委託你們的事,就到此為止了。”小吳嘆口氣,身心俱疲,“旅店那邊,也只能幫你們續到幾天。”
頓了下,小吳補了句:“你們早些走吧,楚泱泱不會放過你們的。”
戈卜林:“謝謝。”
“別謝。”小吳趕緊說,“你們別再來了就行。”
說完就掛了電話。
“……”
還想問工資啥時候結算的戈卜林,看著手機螢幕,有點心絞痛。
沒有免費住宿了,三人都不意外,但是沒拿到工資,三人是可惜的。
戈卜林收了手機,問:“我們是續費呢,還是就這麼搬走?”
墨傾:“搬。”
戈卜林:“搬去哪兒?”
墨傾朝江刻方向看了眼。
“去我住的旅店。”江刻適時接過話,“食宿我包。”
戈卜林:QAQ江爸爸。
很快,三人去了趟旅店,把行李一收,退了房,然後坐上江刻的車,去了另一個旅店。
……
飯後,墨傾又去了趟劇組。
只是這一次,她去的神不知、鬼不覺,劇組無一人發現。
屋簷上,墨傾斜坐著,長腿一曲一伸,手裡拎著一包蜜餞,一邊瞧著遼闊夜色虛度光陰,一邊聽著下面的動靜。
牆角有兩個人在聊天。
“今天得什麼時候才結束啊?”
“小祖宗鬧脾氣呢,一場戲拍了二十條了,說要拍的比墨傾好。這狠勁兒啊,我是服了,肯定是幹大事的人。”
“她不是還傷著呢嗎?”
“是啊,傷著也拍,對自己狠嘛。”
“要說這墨傾,下手也挺狠,把我給嚇死了。她這身手,跟當年的司笙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她這年紀這身手,指不定怎麼練出來的呢。一看就不是正常人。”
“小小年紀,跑出來幹這行,肯定不正常啊。”
……
聽到這裡,墨傾打了個哈欠,半轉過身,往後平躺,隻手枕在腦後。
另一隻手拋起蜜餞,她嘴巴一張,蜜餞總能精準落入她嘴裡。
深夜,蜜餞吃完了,墨傾無所事事地看天,打了個哈欠。
這時,兜裡手機震動。
竟是江刻打來的。
“你在哪兒?”電話一接聽,就聽到江刻清澈的聲音。
是好聽的。
墨傾望著天,閒閒道:“劇組,吹風。”
“不用那麼積極。”江刻說,“我在橋洞木屋。”
墨傾想到什麼:“看殷林的塗鴉?”
“嗯。”
“看明白了?”
“差不多了。”江刻緩緩道,“你可以過來一趟。”
墨傾便猛然坐起身。
她欲要說“行”,忽而,耳廓微動,聽到一些異樣動靜,當即道:“等會兒。”
她掐了電話,目光往下一掃,見到一抹黑影掠過,眸色一凝,立即往下一跳。
“啊!”
院子裡,正在背臺詞的小演員感覺有陰影落下,抬眼,冷不丁發現是一道人影,當即驚撥出聲,引得劇組的人紛紛看來。
“嗬,墨傾!”
“她怎麼又來了!”
“喂,你怎麼進來的!”
……
那些聲音七嘴八舌的。
可是,他們誰都來不及動,就見墨傾踢飛了一塊石子,那一顆石子徑直飛向——
正在室內吊威亞的楚泱泱!
見狀,眾人悚然一驚。
然而,在石子飛向楚泱泱時,他們恍惚又見一物體掠過,二者在空中一撞,發出沉悶的聲響,力道抵消,爾後掉落在地。
他們定睛去看。
那是一顆石子,以及,一把飛刀。
恐慌的氛圍瞬間蔓延。
他們跟看定心丸一般,去看庭院的墨傾。
這時,庭院角落有一道虛影閃過,掠過牆消失無蹤。
而,墨傾的身影緊隨而至,在他們視野裡有極短暫的停留,如一隻輕盈的蝶,飛過了牆頭,再也沒了痕跡。
良久。
有人嚥了口唾沫,震驚地發出疑惑:“這,還是人嗎?”
……
先前聽宋一源和戈卜林提過,他們用車速追,才勉強將人追到。
當時她沒切實感受。
此刻,在追人的那一瞬,墨傾心裡就有了底。
——絕對不是普通人。
——或者說,不是正常人。
月光之下,黑影無比清晰,無處可藏。
墨傾視線緊盯著那抹身影,速度越來越快,而跟那道身影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手裡捏著一枚銀針,墨傾眼神一冷,抬手就往前一扔。
可是,餘光落到街角,她見到個熟悉人影。
與此同時,前方的人似乎也發現了,手中掠過一抹冷光,爾後,一把飛刀就徑直朝街角渾然不知的人刺去。
“戈卜林,閃開!”
墨傾喊了一聲。
同時,手中的銀針飛向了戈卜林。
在她喊出聲時,正在街上游蕩的戈卜林,忽然抬起頭來。
然後,視野裡映入兩道在屋簷上飛躍的身影,以及,一把徑直朝他飛來的飛刀。
刀子在月光下折射出寒意。
戈卜林僵在原地。
但是,筆直飛向他的飛刀,被一枚斜飛而來的銀針擊中,只聽得輕靈一聲響,飛刀偏移了方向,擦著他耳側飛過。
屋簷之上,墨傾看著躲過一劫的戈卜林,又瞧了眼拉遠距離、迅速隱入屋簷巷子的身影,輕輕皺了下眉。
沒再追了。
她從屋簷上跳下,來到了戈卜林面前。
“你大晚上在這裡瞎逛什麼?”
墨傾走到戈卜林身側,把刺入牆壁的飛刀和銀針都拔出來。
看到飛刀的樣式,墨傾表情一凝,眼裡有異樣光芒。
戈卜林腳底如生根似的,僵在原地,一動不動,聲音是飄著的:“我睡不著,出來走走。”
墨傾說:“那你走得挺遠的。”
爾後,她拍了下戈卜林肩膀:“沒事吧?”
“還好。”
戈卜林心是慌的,但表情鎮定。
事實上,一切發生得太快,他甚至都沒感受到死亡危機,危機就已經解除了。
這會兒確實不算太驚慌。
“他……”戈卜林朝黑影離開的方向瞧了眼,“又來了?”
“嗯。”
墨傾淡淡道。
“是常人嗎?”
“不是。”
戈卜林端詳著墨傾臉色,遲疑著:“我是不是,拖後腿了?”
墨傾頷首:“嗯。”
“抱歉。”
戈卜林低下頭,很是慚愧。
墨傾沒責難他,想到還在橋洞的江刻,便道:“你回去吧。”
戈卜林沒有動,抿了下唇:“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說。”
墨傾沒停下,直接往破橋方向走。
小鎮就那麼點兒大,墨傾這幾天晃悠一遍,已經很熟悉路線了。
無論在哪兒,都能找到去破橋的路。
戈卜林瞧了眼她的背影,跟上她的步伐。
良久。
他垂著眼簾,低低出聲:“我好像,認識他。”
墨傾心不在焉:“認識誰?”
“剛剛那人。”
“跟上次那個是同一人。”
“……”戈卜林犯難了,沉吟了下,才解釋,“在來青橋鎮之前,我就認識他。”
墨傾步伐頓了一秒。
她回首。
戈卜林抬起頭,緩緩吸了口氣,像是在下定決心:“他長得跟第八基地的遲部長,一模一樣。”
默了片刻,墨傾道:“詳細說說。”
“我不知道怎麼說。”戈卜林感覺腦袋亂糟糟的,“就是長得一模一樣。”
“說一說遲部長。”墨傾試探道,“我聽說,他失蹤了。”
“問題就出在這裡。”戈卜林輕聲說,“說他失蹤,其實是沒見到屍體。但實際上,他應該……不可能活著。”
“怎麼說?”
“如果活著,他會回第八基地,也不可能來劇組幹這種事。還有,”戈卜林眼睫半垂,半晌後,眼簾抬起來。
他肯定道:“他失蹤前,受了重傷,奄奄一息,跟敵人一起跳河了。”
墨傾怔了下,說:“他現在這身手,不該按常理來判斷。”
戈卜林沉默著。
他記不太清了。
遲部長很少在他們面前展示身手,所以,他們都不清楚遲部長身手究竟幾何。
但他記得……
遲部長在失蹤之前,好像也這麼厲害。
“你們當時遇到了什麼事?”
在戈卜林絞盡腦汁回想的時候,墨傾一道冷靜的詢問聲,將戈卜林的思緒拉了回來。
“哦。”戈卜林猶豫了下,“就是忽然遇上一夥人,想要抓遲部長,但我和……我拖了他後腿。”
“那夥人呢?”
“不知道。”戈卜林搖搖頭,“發生的地點很偏僻,沒監控。基地一直在查,沒線索。”
墨傾打量著他。
直覺告訴她,戈卜林肯定有什麼沒說。
但是,這種刻意隱瞞的事情,是問不出來的。
於是,墨傾只當沒察覺,換了一個話題:“你們那個遲部長,是何時去的基地,是個怎樣的人?”
“他啊。”
提到遲部長,戈卜林眼裡是有光的。
可很快又黯淡下來。
他走在墨傾身邊,說:“他不擅長跟人交流,經常三兩句能噎死人,跟同事關係一般。但他辦事能力靠譜,據說他經手的任務,從沒失手過。”
“他很早就在基地了,具體有多早,誰也不知道。”
“有人說,他好像不會變老一樣。”
“他喜歡去倉庫。每次拿到藏品手冊上的物品,都會親自送去倉庫,然後挨個數倉庫的藏品,一遍又一遍,像有收集癖似的。”
……
戈卜林說了會兒,意識到自己說的是廢話,然後安靜下來。
一提到遲時,他就停不下來。
可是,墨傾卻聽得很認真,沒一絲不耐煩。
這倒是讓戈卜林有些驚訝。
墨傾問:“他的家人呢?”
“不知道,沒聽說他有家人。”戈卜林搖頭。
頓了頓,戈卜林繼續說:“聽說,他以前是獨自行動的,後來才加入的行動二隊,因為資歷深,被安排了隊長職位。但是,他每次出任務,基本都是單幹,不管隊友的。所以……”
沒什麼人瞭解他。
“霍斯說,你跟聞半嶺,同他關係很好。”
“嗯。”戈卜林頷首,“他很照顧我們。”
談到這方面的事,戈卜林的話就不多了。
過去那些事,跟聞半嶺、遲時相關的,他一般不愛提及。
就像從未發生過。
事實上,除了聞半嶺時而找他“算賬”的時候,戈卜林也確實很少會想到那些往事。
於他而言,像一場夢的幻滅,他醒來後,從此孑然一身。
一陣河風襲來,吹得戈卜林打了個哆嗦。
戈卜林清醒了下,赫然發現,他和墨傾已經來到河邊。
是斷橋。
橋洞下有一木屋,裡面亮著昏黃的燭光。
戈卜林怔了下:“我們來這兒做什麼?”
墨傾站在河岸,目光往下一掃,說:“找人。”
話音落,木屋的塑膠布被掀開,一道身影走出來。
戈卜林乍然看到那人,愣住了,揉了揉眼睛,發現沒看錯。
——這位江爺,也太接地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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