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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剛剛亮的時候,賈詡就醒來了,他用村中的井水洗過後,便把隨行的部下們也叫起晨練。到辰時,火頭用韓紀留下的糜子熬了三鍋粥,又將醃好的羊肉煮了一鍋湯,一行人便雙手各拿著一隻碗,蹲在地上吃飯。
等他們吃得差不多了,韓紀剛好騎馬趕來,對賈詡通報說:“賈公,可以走了。大人那邊都已安排,賈公今夜先到狄道那邊休息,等明天宋公到了,就是大會的時候。”
於是眾人又收拾行禮,繼續北走。因地勢平坦的緣故,這下他們終於可以乘馬奔走了,五十里的路程,在馬蹄下不過等閒,兩個時辰便快速走過。
狄道城乃是隴西郡郡治,因其曾是平羌的最前線,故而也是涼州中僅次於高平的重鎮。在人們的想象中,狄道畢竟已經戰亂多年,所謂的昔日重鎮,如今恐怕也只是一座冷清少人的高城罷了。
但當狄道城當真出現在眼前時,他們發現,此處竟是未能想象的熱鬧,城野外到處可見操練比射的武人,食草漫步的群馬,以及營壘中飄揚著的各色旗幟,胡服的人們在城間來來往往,看不出是漢人還是羌人,但是賈詡一行路過時,他們大多會停下來,好奇地打量著賈詡一行的旗幟,顯然此前都從未見過。
賈詡的旗幟乃是一面黃鵠,旗色藍底,彷彿高飛於天。但細細觀之,卻覺得黃鵠失之於雅,並無戰場的殺伐之氣,在靛藍之中,反而顯出幾分孤獨寂寥。但在這些豺狼虎豹的旗幟之中,也算得上獨樹一幟,過目不忘了。
張繡早在城門相迎,遠遠見到賈詡,便牽馬迎上來說道:“文和叔,都說涼州豪傑無數,我今日可算得見了。”賈詡只是笑笑,然後又聽張繡說:“據說河首王的行伍今日晚上就到,說不得明日上午便能議事。故而韓公說,讓我們先行歇息,等明日的訊息。”
賈詡“喔”了一聲,表示知曉,但心中其實有些詫異,此次招人議會本是自己提議的,按理來說,韓遂應先與自己私下商談才是。可韓遂卻讓自己歇息,這實在並不符合常理。他心中略微思量,已然便得到答案:不止是涼州聯盟接近分崩,便是韓遂自己,意志也並不堅定,看來明日的議事,他打算把壓力全拋給自己了。
這讓賈詡略有失笑,畢竟這也是一種示弱。也好,賈詡這麼想到,這正是我把握主動的良機。
昏沉的一夜過去後,次日卯時,便有使者來營中告知,說韓遂召集眾人議事。眾人都做好了準備,參會的人全都到齊,如安定的梁興腿上還帶著箭傷,即使不能行動,也還是由家人用輦輿抬著來了。
與會者約有三十餘人,要麼是西涼各地亂軍的領袖中最佼佼者,要麼便是羌氐各族中最有名望者。
漢人們久居涼州,與羌氐同進退多年後,他們也多著胡服,只是髮式仍是漢人打扮,或戴幞頭、頭巾,或用簪子挽住頭髮,腰纏錦帶或是金帶,或跪坐或盤腿坐在席子上。
自領涼州牧、鎮西將軍韓遂一身紅色武服,頭戴頭巾,在居中上首而坐。
其餘坐在上首的是:
自領右扶風、徵西將軍馬騰。
自號河首平漢王宋建。
酒泉太守黃衍。
自號漢陽太守梁興。
自號武威太守張衡。
自號金城太守成公英。
列席下座者有:
自號張掖太守馬玩。
自號北地太守成宜。
自號安定太守楊秋。
自號南部都尉劉雄鳴。
自號西部都尉李堪。
原華陰校尉、現自領武都太守賈詡。
各人所帶的隨從都被隔在院外,屋內擔任護衛的是韓遂之子韓紀和馬騰之子馬超。馬超跪坐在門口,把大刀放在右側席子上。韓紀要護衛父親,因此抱著大刀坐在韓遂身後。雖只有兩人護衛,但馬超是涼人中眾所周知的百人斬,非常得人信任。他雖年紀輕輕,但去年曾在戰場上與呂布生死搏殺,兩者竟不相上下。
因呂布在敵軍中有飛將的名稱,故而眾人便稱馬超為“小霍侯”。實際上馬超今年二十出頭,同歲的霍去病已然封狼居胥了。
其餘的羌人首領們因語言不通的緣故,就坐在堂屋兩側身,身旁有通漢語與羌語的族人為他們進行翻譯,顯然是打算聆聽他們議事的結果,並不準備發言。
韓遂親自主持會議。
眾人落座,注意到坐席間有賈詡這個新面孔,而賈詡安之若素,任由他們的目光在身上上下打量。實際上眾人都知曉他的身份,只是他們態度卻並不分明,沒有一人主動向賈詡問候。
韓遂也是初次見到賈詡。他眯著眼睛坐了一會兒,看起來像是在假寐,實際上是暗中打量賈詡的神態,但賈詡的面孔上只有淡然與從容,令他一無所得。這使得他不得不先開口向眾人介紹賈詡。而後又向賈詡介紹身邊諸人,而後直接說道:“今天請大家聚集,我主要是想商議一下北地之事。”
雖說心中都已知曉,眾人聽聞此開場言語,都不禁有些神傷。
炎興元年的時候,呂布率兩萬軍士入涼,雙方在上邽、隴坂前後數次大戰,呂布都因兵少而失利。故而眾人都以為雖不能再於關中爭雄,但仍足以割隴右以自守。
而炎興二年後,形勢卻陡然一轉,呂布入駐貧瘠的北地郡內,一心在寧武、泥陽屯田練兵,看似不再欲與涼人爭雄,實則暗地裡派人大肆招撫羌人。在陳沖的全力支援下,金銀錦繡、粟米膏粱都源源不斷地送入寧武,張昶張猛兄弟以此賄賂靈武諸羌。
結果一年之間,呂布便得以進軍富平、靈州。
靈州地處大河中上游緩平處,平原溝渠交織如網、湖泊珠連其間,能種麥粟與水稻,素來有塞上江南的美譽。呂布隨即以靈州為州治,在此招兵買馬,編練羌人。至炎興三年冬,涼州州府下有戰兵四萬,戰馬八萬匹,遠勝入涼之初。
呂布自此再開戰端,雖說兵卒數量仍是落於下風,但涼州群雄人心不齊,故而兩年間勝多敗少,至今已攻下安定北部、武威南部,兵鋒威脅到漢陽與金城二郡。
若讓呂布繼續向西征戰,攻打下榆中、金城二縣。他便能切斷涼州南北,令涼州群雄不得相互救援,為其封堵在各郡之內,逐一蕩平。一旦讓他得逞,恐怕要不了兩三年,這場為亂大漢過十載的涼州戰爭,就要至此落下帷幕了。
只是要如何抵禦,眾人都拿不定主意。
在韓遂開宗明義之後,位居其次的馬騰說了一些要眾人齊心的場面話,河首王宋建則乾脆不發一言,而其餘人也就隨口附和敷衍,這讓韓遂微微皺眉。他咳嗽了一聲,進而說道:“說實話,自初平二年後,如今日這般齊聚議事,我們還是第一次,可見眼下已是生死關頭。諸位,我們在疆場都並肩多年,算是過命的交情。在這裡,就還是說些實在話吧。你們看呢?”
說罷,他環顧四周,露出懇切的眼神。
然而眾人心中各有盤算,多不願意張口說話。但方才一直沉默的宋建,聽了這句話後,反而冷笑一聲,對上韓遂的眼神,說道:“韓老狐,你說這些話,莫非忘了,當年你是如何謀殺邊兄、北宮兄與李兄的吧!你與他們三人尚是香火立誓的關係,猶且如此,我若信你,可還能有埋骨的黃土嗎?!”
宋建乃是涼州亂事的元從之一。在場的眾人裡,也只有他與韓遂兩人在中平元年(184年)參與舉事,其餘如馬騰、黃衍等當今涼州巨擘,都要等到中平四年時才加入亂軍,論功勞資歷,都不足以與韓遂爭論。
但宋建方才所言,也正是眾人心中憂慮之處:呂布固然可怖,但也不能鯨吞所領,若與韓遂齊心,恐怕便會為韓遂趁機兼併。若只是兼併倒也罷了,而邊章、北宮伯玉、李文侯、王國、閻忠這些歷任涼亂領袖,至今埋在何處,都無人能夠知曉,他們又如何敢推心置腹?這麼說來,韓遂這梟雄之名,真算得上貨真價實。
韓遂遭此質疑,面不改色,緩緩說:“當此非常之世,只能行非常之事。此前諸事,亦非韓遂所願,只是生死攸關,眾意所推,不得不為耳。宋兄何必如此?”
宋建面上露出冷嘲神色,他繼而瞑目不再言語。
韓遂見眾人都也神色古怪,知道自己接連失利,威望已不能服眾,便乾脆以退為進,說:“若諸位是對我有顧忌,以為我有功利之心,是無恥貪鄙之人,那我願退位讓賢,只要能周全大家性命,區區權勢,又有何值得惋惜的呢?”
賈詡聽完這句,立刻打量左右,只見眾人皆露出為難神色。心中不禁暗自讚歎道:韓遂不愧是西涼鷹隼,確實高明!
涼州牧之位,乃是韓遂苦心經營數載所得,他如今竟表露出退位意願,足顯其一片公心,任誰對韓遂不滿,也不能再行指責。可如今的局勢,又有誰願意去面對呂布與朝廷?一旦坐上這個位置,想要投降求饒都不可能了。
果然,除去宋建之外,其餘諸人皆曰不可。韓遂面露笑意,回首再看宋建,詢問道:“宋兄可願為牧首否?”
宋建扶案太息,他答說:“我在河首稱王多年,久不與諸位同袍,哪有資格發號施令?”
言下之意,也是認可了韓遂言語,不再在過往上糾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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