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瑞聰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十二章 不知何來何往,季漢彰武,陳瑞聰,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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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受到訊息的時候,正在陽平州府內晚睡,是他的妻弟秦邵趕過來,從榻上把他叫醒。

曹操本來素有頭疾,故而睡得極淺,此時秦邵半夜將他叫醒,他精神更為萎靡,以涼水潔面後,仍然頭目恍惚,直至秦邵詳說狀況,曹操從榻上魚躍而起,失色問道:“何告如此之遲!既如此,則河南危矣!”

說罷,他倉促穿衣披甲,到城外召集帳下諸軍士,又派人去通知不遠處的關羽,點齊兵馬,也不等河南軍趕來,自己便風馳電掣般朝濮陽行去。曹操此行親領虎豹騎先行,四百里的路程,他一日夜便趕完了,終於趕在更蒼軍之前先進入濮陽。

只是剛到濮陽,句陽令任峻又給曹操帶來一個壞訊息,說濟陰太守張超不敵賊軍之下,率眾向北奔逃,竟為賊軍射中兩箭,一箭在背脊,一箭在腳踝,雖沒有當場斃命,但其長史臧洪護送其到句陽時,張超便因流血不止,漸漸死於馬上。

張超本是廣陵太守,是曹操摯友陳留太守張邈之弟,因討董之事主動遷於濟陰,前年酸棗各軍聯合,多是他居中聯絡,故而聲名極盛,曹操能入主兗州,其與有力焉。因此,曹軍上下得聞張超的死訊,心底都如有苦水泛出,悲傷不已,又紛紛自發地為張超慟哭哀悼,以至於濮陽上下一片慘淡。

曹操對這種情形極為不滿,他把軍士們都集合在城南的高臺,高聲說:“昔年,馬伏波曾雲: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何能臥床上在兒女子手中邪!今日,張使君為平亂殉國,正是英雄的死法,若要紀念他,應該是男人的鮮血,而不是女人的眼淚!”

士卒們都覺得有理,這才重整士氣。但曹操知道此時敵情不明,尚不是決戰時機,便留大部在濮陽等待關羽,自己則南下離狐,迎回張超殘部。此時曹操棄馬,親自扶棺步行四十里,與濟陰數百殘卒北還濮陽,等他到時,關羽部與張邈殘部也都抵達濮陽。

幾日之間,天翻地覆,三人相顧無言。張邈細看張超的遺體,見胞弟躺於棺槨內,穿一身赤色戎裝,戴虎卉冠,配鐵釘帶,雙目緊閉好似沉睡。張邈搓揉著張超失去溫度的手掌,落淚說:“平日常說為國捐軀,在自己身上倒不覺如何,但孟高一走,我也覺得自己死了一次了。”這番言語是多麼哀傷啊,曹操聞言也為之落淚,對他承諾說:“便是不惜這身性命,我也定然為孟高復仇。”

於是又召開軍議,與眾人討論如今形勢。以當今形勢,大將軍劉備尚在南陽整軍,而東郡太守夏侯惇與山陽太守曹仁被圍困於東緡昌邑二城,除去東郡之外,兗州已稱得上舉州淪陷,而若要嘗試反擊,敵眾我寡之下,則未免顯得有些無稽了。

這番情況下,治中從事陳宮進言說:“孫臏有云:夫解雜亂紛糾者不控捲,救鬥者不搏撠,批亢搗虛,形格勢禁,則自為解耳。而如今敵進如風,侵略如火,驟破二郡之下,兵鋒如海,舉州震撼,可謂其勢已成。依我之見,我軍先須避其鋒芒,再做打算。”

眾人聞言,都覺得有理,這時候濟北相鮑信卻說:“敵軍如此聲勢,兵數豈止我軍兩倍?圍攻之下,又豈是我等欲避可成?當今之計,唯有趁敵軍未合,先為力勝!我軍先破濟陰之敵,救出元讓、子孝,再回擊陳留之賊,必可全勝!”

曹操聞言熱血沸騰,連聲說:“正該如此!男兒當做鷹搏之態,即使不成,又豈能做守戶之犬?”

陳宮聽了這話,只能上來又勸道:“明公慎重,如今若失一招,軍心喪失,兗州則無有立足之地啊。”

曹操聞言大為不滿,想起去年數月來的戰事,又想起陳沖劉備這數月的功績,胸中一股意氣無法抒發,竟怒道:“若公臺如此畏戰,便可坐留此處,於城頭看我等國家忠臣出戰,到底是如何破陣殺敵的!”

如此話語,簡直是直罵陳宮不忠不孝。陳宮也是好強之人,臉色頓時漲紅,強忍著怒氣才沒有在眾人面前發作。而曹操話一出口,自己也後悔了,他知道陳宮說得也是忠正之言,加上自己能夠在兗州站穩腳跟,陳宮可謂功不可沒,而平日隨軍征戰,陳宮也從不畏難,自己剛才那番話未免太傷人心了。

但曹操極好面子,便是明知自己錯了也不吭聲,還是荀彧出來緩和氣氛。他上前說:“公達所言有理,如今賊軍兵眾,不可硬折其鋒,當以守城為上。然明公之意,乃是守城雖可,卻非固守,敵軍數倍於我,待其包我四面,軍中唯有落敗,又當如何求活?勢必出城先分其勢,而後輕兵襲之,如此才可保東郡無虞。有何相爭之處呢?”

曹操這才藉著臺階說:“文若所言,正是我方才所想。”然後又對陳宮道歉道:“公臺,我為人輕率,還望你莫怪才是。”

陳宮這才面色如常,緩緩說:“只求明公知我一顆赤心,便別無他求了。”

當夜,曹操與鮑信、關羽率六千騎士再次南下。他們從句陽越過濮水,南下到定陶一帶。此時定陶城上已插滿了更蒼的旗幟,曹操在城下仰望,自知無力攻城,只能退而求其次,抓了些本土的黃巾打探訊息,才知道管承主力已去圍攻昌邑。

攻城不得,覓戰也不可得,曹操心中無奈,只能又退回濮陽,根據敵軍形勢再看下一步的策略。

又過了三日,兩郡如石沉湖水般漸漸地沒了訊息。既沒有敵軍攻克昌邑、東緡的訊息,也沒有敵軍前來攻打白馬、濮陽的訊息,這令人極為費解。曹操覺得不能繼續坐觀變化,於是嘗試改打陳留。

孰料剛過燕縣半日,雙方就在封丘北面的林野間相遇了。

這是一場完全意外的遭遇式野戰,管亥攜六萬之眾正往酸棗前進,而曹操領六千騎士出現在他的側翼,並且遭遇的地點是一片密林,雙方軍隊完全沒有迴旋的餘地,只能硬碰硬地接戰。

此時,管亥作為依仗的武陽營此時在大軍後尾,直面曹軍的大多數更蒼軍士都是步卒,且在林野裡,弓手們難以瞄準馬匹,軍官們也難以指揮包抄。

與之相比的是,曹操此時所帶盡是輕騎,每人都攜帶有斫刀與弓矢。賓士在林地裡,騎兵的箭雨猶如落葉般拍到敵軍的臉上,很快便是一地的哀鳴呻吟聲,這時候,他們再用斫刀切斷尚未嚥氣的喉嚨,在大部隊變陣完成之前,他們已把滴著血的頭顱掛在馬鞍上,只丟下了寥寥幾十具屍體,便飛一般地撤走了。

思路客

斬獲近千人後,曹操極為高興,興起之下,竟在馬上跳起了舞蹈,讓眾士卒為他喝彩,以致於不小心被一根樹枝刮傷,在下頜處劃了一條口子。但他毫不在意,只在出林之後,令部下在道路兩側埋伏,若身後有追兵追擊,他們便可以利用這個時機,再殺敵軍一個措手不及。

但管亥並沒有派軍追趕,他只是指揮軍隊收斂死者遺體,而後加速離開林野,自己則與武陽營親自殿後。出林之後,他們寧願多走彎路,也要繞開深山密林,於次日入駐酸棗。此後也毫無北上東郡的動向。

如此舉動令曹操大為不解,他回到濮陽,又與荀彧商議,說道:“若賊軍無意進取東郡,則當派兵留守陳留雍丘,而後與濟陰賊軍合力,並拔昌邑、東緡。若敵軍志在東郡,則當兵圍燕縣白馬,包圍濮陽。如今他屯兵酸棗,不進不退,豈非不智至極嗎?”

荀彧這幾日揣摩更蒼意圖,卻品出幾分味道來,他分析說:“明公何故言論止於兗州?放眼兗州,酸棗確無大用。但放眼天下,當年屯兵酸棗,聯合天下義士,策劃進取京畿的,不正是明公您嗎?”

曹操聞言大驚,當即拿出地圖反覆觀看後,良久後才遲疑道:“若是如此,亦有難解之處,賊軍若圖河南,豈能視東郡如無物,置刀劍於頸節?”

荀彧伸手拿過地圖,手指豫州說:“兗州有今日之患,正是我等以為豫州有袁術庇佑,賊軍必不能自此而攻兗州,方才廟算失策。如此可知,賊軍中定有奇士,觀其謀篇佈局,無不包藏四海,元機孤映,豈能以常理視之?”

說到這,荀彧將手指移到冀州,對曹操鄭重說道:“若我所料不差,賊軍與河北尚有援軍,不久便將南下兗州,主攻東郡,彼時,我等不僅自顧不暇,甚至有傾覆之危,請明公思之慎之。”

曹操看向荀彧手中所指,一時間汗如雨下,本欲張口反駁,說自己與袁紹親密無間,必不至此,但話未出口,腦海中頓時浮現雒陽亂前,袁紹的所作所為。若是袁紹與更蒼沆瀣一氣,自己該何去何從呢?

一時間,曹操手握腰間倚天劍,默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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