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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梁已經逃到了會稽城下,只是他身後的人馬,只剩下三十餘人了。
在距離城門百步的時候,項梁就已經大叫開門了。守城的小卒不敢怠慢,連忙開啟了城門。
項梁縱馬逃入城中,大叫:“關門,快關門。”
小卒反應有點慢,看著身後的煙塵,心想:“那些不是項家軍嗎?”
結果他剛剛想到這裡,就看到了身後那群人,舉著黑色的旗幟,穿著黑色的鎧甲,黑壓壓的,如同充滿煞氣的烏雲一般蓋了上來。
小卒大驚,連忙去關門,可是哪裡還來得及?李信咬的太緊了,幾個呼吸之間,已經到了城門前,隨手一揮,小卒被斬為兩段。
項梁連收攏城中兵卒的時間都沒有,只能自北門入,自南門出,繼續逃命去了。而李信分了五百人控制會稽城,剩下的人繼續追擊。
離開會稽城之前,項梁吩咐身邊的項莊:“立刻去尋項羽,命墨者帶他離開,片刻不得耽誤。”
項莊應了一聲,趁眾人不備,撥轉馬頭,逃到了一處大宅之中。
項羽受傷之後,一直在裡面養傷,現在已經過去十幾天了,他一直昏迷不醒。在這大宅之中,還有二三十個墨者。十來個侍衛。
項莊直接騎著馬闖進去,大聲說道:“立刻離開,喬裝打扮,不要走漏風聲。”
墨者們個個心驚膽戰,問道:“敗了?”
項莊嗯了一聲。
墨者們更怕了,他們心裡七上八下的:會稽王,就憑著手中那點人馬,居然打敗了項梁?
不過現在形勢危急,也顧不上細問了。這些人把項羽抬到了馬車上,然後急匆匆出城。
現在城中不少人都在出逃,這些人混在其中,倒也不是很顯眼。等出了城之後,墨者問項莊:“我等要去往何方?”
項莊說道:“不知,將軍未曾吩咐,先尋個落腳之處吧。”
項梁沒有說自己的去向,原因很簡單。他對自己的未來沒有信心,如果能活下來,再找人不遲。如果要死了,那就沒必要也讓項莊項羽跟著送死了。
項莊幾個人站在城外商量了一番,最後去了附近的一座荒山,那上面有一夥賊人,以項莊的本事,應當可以收服他們。這樣一來,就算勉強站穩了腳跟。
…………
項梁出城之後,一路向吳郡逃去。吳郡有一座大城,還在他的控制之下。與此同時,他又派出去了信使,命令正在攻打雙佘縣的五千人馬,立刻回到吳郡救援。
隨著時間的推移,李信的馬越來越乏力,漸漸的無法再追趕項梁了。項梁僥倖逃了一條命,根本不敢耽擱,用更快的速度,向吳郡逃去了。
副將問李信:“將軍,我們要不要繼續追?”
李信搖了搖頭:“我軍本就疲憊不堪,剛剛又經歷了一番大戰,若與項梁的援軍遭遇,一定會大敗。回會稽城吧,休整一番,養足了精神再戰。”
副將有些擔憂的說道:“若反賊也養足了精神呢?”
李信笑了:“那群烏合之眾,便是養足了精神又能如何?”
隨後,李信帶著三千人馬,緩緩地向會稽城走去。
當他們走到城門下的時候,發現李水正帶著公子高,也正向這邊趕來。兩撥人馬,竟然在城門下相遇了。
公子高跳下馬,向李信行了一禮:“多謝李將軍救命之恩。”
公子高身後的將領,都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李信滿意的回了禮,與此同時,心裡也有點納悶:怎麼感覺他們尊敬有餘,崇拜不足呢?按道理說,我狂奔二十餘日,力挽狂瀾,他們不應該激動的熱淚盈眶嗎?莫非會稽王乃薄情之人?
李信正在疑惑,忽然發現,從公子高往下,一直到最底層的小卒,都在一臉崇拜的看著李水。
有幾個人甚至低聲唸叨著:“戰神,戰神啊。我大秦有謫仙這等戰神,一定可以開萬世太平。”
李信都懵了:戰神?槐穀子?
他拽住一個小卒,問道:“你們口中的戰神,確實是槐穀子?”
那小卒說道:“自然是謫仙。謫仙率軍狂奔二十餘日,一戰定乾坤,救我等於水火之中,難道不是戰神麼?”
李信有些懷疑的看了看身後的三千人馬,然後說道:“擊敗項梁的,是我啊。難道我記錯了?”
申綸在旁邊捋了捋鬍鬚,笑道:“李將軍,你擊敗項梁,我等都親眼看到了,心中也感激不盡。不過……將軍不也是在謫仙的指揮之下,才取得這等戰績嗎?”
李信一臉茫然,良久,忍不住仰天長嘆:這大秦,究竟怎麼了?為何我一點都看不懂了?
而正在被眾人簇擁著的李水,也有些感慨:“早知道的話,應該帶幾個讀書人來,如此盛況,怎能不記下來?”
忽然,身邊有個大胖子說道:“謫仙放心,下官都已經記下來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字不漏。”
李水納悶的看著這人:“你是何人?”
那大胖子乾笑著說道:“下官為會稽郡守,巨夫。”
李水看著公子高,疑惑的說道:“會稽郡守,不是降了項梁嗎?”
巨夫臉都白了,一臉惶恐的說道:“下官不是降賊,下官是被賊人給抓了。下官一直在與他們周旋,想要不動聲色,破壞掉他們的計劃啊。”
李水呵呵笑了一聲,拿過來巨夫記下來的東西,略微翻了幾頁,李水頓時心花怒放。巨夫把李水誇的天花亂墜,雖然大部分都是在胡說八道,但是誰能拒絕拍馬屁呢?
李水拍了拍巨夫的肩膀:“你有前途啊,繼續寫吧。”
巨夫感激涕零,又拿起紙筆,在車上筆走龍蛇起來了。
本來按照李水的意思,是要把巨夫綁起來的。但是後來轉念一想,這傢伙的武力值幾乎為零,還是算了吧,任由他去吧。
最後李水安排兩個匠戶監視者巨夫,也就罷了。
巨夫回到家中之後,立刻安排人殺豬宰羊,熱情的款待咸陽來的兵馬。
等一切忙完了之後,已經是深夜了。巨夫疲憊不堪的回到自己的臥室,看見自家夫人正一臉擔憂的等在裡面。
巨夫苦笑了一聲,向夫人說道:“如今我這會稽郡守,不知道還能活幾日。”
夫人糾結了一會,小聲問:“這項梁,為何這麼快就敗了?”
巨夫說道:“李信帶著秦兵,自咸陽城晝夜兼程趕來,一戰擊敗項梁,這有什麼好問的。”
夫人又小聲問:“李信來得這麼快?是早就在路上了,還是接到報信才來的?”
巨夫說道:“應當是接到了報信吧。我聽那些士卒談論,說天子使者從楚地逃出來,快馬入咸陽,將此間發生的事,都告知了陛下。”
夫人的神色變幻了一會,忽然臉色有些蒼白的說道:“夫君,天子使者,是我放走的。”
巨夫愣了,一臉呆滯的看著夫人。
夫人又說:“我只想為子孫留一條後路而已,不成想因為我放走了使者,項梁竟然敗的這麼快,你連抽身的時間都沒有。我是不是害了你?”
巨夫搖了搖頭,拉住夫人的手,熱淚盈眶的說道:“你非但害了我,你是救了我一命啊。直到今日一戰,我方才看出來,什麼反賊,看起來聲勢浩大,實際上全是烏合之眾,一旦遭遇虎狼之師,頃刻之間便潰散了。”
巨夫感慨的說道:“陛下一統六國,才過去了多長時間?大秦虎狼之師,威風猶在,單單是名字,就足夠唬人了啊。”
巨夫扭過頭來,朝夫人笑了笑:“你放走使者,乃是一大功。這一次,本官定然死不了了,哈哈。”
夫人聽了這話,頓時歡喜無限,臉上恢復了一些血色。
…………
三日後,攻打雙佘縣的反賊撤了,五千人馬,急匆匆地趕到了吳郡,與項梁匯合。
項梁又有了五千人馬,頓時鬆了口氣,也變得有底氣起來了。
而與此同時,經過休整的李信,也帶著自己的人,來到了吳郡城外,安營紮寨,一副隨時要攻城的樣子。
心腹對項梁說道:“李信不過三千人,我們何不出城,與之決戰?這一次我們準備充分,必定不會再重蹈覆轍。”
項梁緩緩地搖了搖頭:“我有五千人,可這五千人,有大半是綁來的。而李信的三千人,卻是精兵良將,如何作戰?”
項梁想了想,說道:“吳郡城,城高壕深,糧草可用一年。只要我們堅守不出,李信也攻不進來。”
心腹緩緩地點了點頭,又說道:“然而,時間越久,咸陽的來得兵馬就越多,到那時候,吳郡危矣。”
項梁笑了笑:“無妨,我自有妙計。”
他心中清楚,王氏要來了,甚至有可能就在路上。
李信只有三千人馬,這絕對不是平叛的主力。而王氏如果不抓住這個機會來楚地,就只有滅族一條路了,因此他們不會放棄的。
所以,接下來項梁就只做兩件事。其一,把城中所有的男子,編入軍中,然後日夜訓練他們,用最短的時間,讓他們變成精兵強將。
其次,那就是等待,等著王氏到來,然後雙方配合,且戰且退,趁機壯大。如果能在混亂中殺了李信,就再好不過了。
心腹見項梁一副頗有把握的樣子,也就只能照辦了。
而城外的李信,也沒有貿然攻城。他正在調集附近郡縣,忠於大秦的官兵,等力量足夠之後,再與項梁決一死戰。
因此,在吳郡城外,兩方居然對峙起來了。
…………
咸陽城,皇宮。文武百官正在舉行朝議。
這一次朝中既沒有李信,也沒有李水。大家都有點不適應,起初的時候,他們還小心謹慎,生怕說話的時候被人抓住把柄,扣上反賊的帽子。
但是一個時辰之後,朝臣們開始習慣了李水不在的日子,於是個個變得多嘴多舌起來,他們心癢難耐,在朝堂之上連篇累牘的說話,肆意享受著自由的快樂。
嬴政看著有些癲狂的朝臣,有些無奈。他打斷了一個朝臣的發言,直接點了王翦:“平叛一事,準備的如何了?”
王翦躬身說道:“老臣與王恆,晝夜不息。已經準備好了全部士卒、戰馬、輜重、糧草,以及隨軍伕役。今日便可以啟程赴楚。一個月之內,便可以趕到楚地。”
嬴政嘆了口氣:“一個月啊,不知道會稽王是生是死。”
這時候,有小宦官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
嬴政問道:“可有會稽王的訊息?”
那小宦官緊張的點了點頭,說道:“有訊息。是雙佘縣縣令,在十幾日之前,派人冒死前往越王山。這人看見越王山被圍的水洩不通。項梁建造了巨大的投石機,晝夜不息的攻山。喊殺聲、轟擊聲,震耳欲聾,聲動數里。”
“雙佘縣令不敢怠慢,命使者立刻將這訊息送往咸陽來了。據他說……使者出發之時,會稽王還活著。”
嬴政緩緩點了點頭:“十幾日之前,會稽王還活著。也不知道李信的人馬,到了沒有。”
這時候,王翦忽然沉聲說道:“老臣斗膽,請陛下昭告天下,宣佈會稽王死訊。”
嬴政目光一縮,厲聲喝道:“你說什麼?”
朝臣們也有些吃驚的看著王翦,心想:近日項梁造反,王翦重獲軍權。即便如此,也不用這麼大膽吧?忘了自己姓什麼了?
王翦沒有絲毫畏懼,大聲說道:“越王山乃一座孤山而已,如何支撐得住?一旦會稽王被擒,項梁便可以利用會稽王的印綬,發出種種偽令。”
“若他以會稽王的名義,要求清君側,殺入咸陽,該當如何?楚地的豪強,會不會響應?偏遠的縣令郡守,會不會盲從?畢竟此事一旦成功,那是天大的功勞。值得他們鋌而走險。”
“因此,老臣請陛下,立刻宣佈會稽王已死。如此,即便項梁捉了會稽王,他也無計可施。”
嬴政面色鐵青,沒有說話。
而周青臣站了出來,說道:“王老將軍,此言差矣。若陛下昭告天下,說會稽王已死。則會稽王於項梁,再無用處。原本會稽王落入項梁手中,還有一線生機,可這詔令,卻可以逼死會稽王啊。”
“更何況,謫仙與李信將軍,已經奔赴楚地。或許此時此刻,會稽王已經獲救了。而他忽然接到詔令,聽到陛下已經宣佈他身死的訊息。這豈不令他寒心?”
“再者,即便項梁當真利用會稽王印綬,釋出種種偽令。我大秦虎狼之師,足以撲滅反賊。正好趁此機會,滅掉有異心的豪強與地方官。”
嬴政聽了這話,滿意的點了點頭。
王翦嘆了口氣:“聽聞周大人最善於揣摩上意,討好獻媚,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啊。”
周青臣眯了眯眼睛:“這麼?王老將軍以為下官在獻媚?如此看來,你覺得會稽王斷無生理了?”
王翦淡淡的說道:“正是。”
周青臣笑了:“大人,可敢賭命嗎?”
王翦氣的心臟不住的起伏:這些人太壞了,專門挑我王氏賭命?
王翦大聲說道:“老夫一生征戰,為我大秦立下汗馬功勞。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與我賭命?”
周青臣也不惱,咧嘴笑了笑:“不敢便算了。”
王翦一口氣沒上來,覺得頭有點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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