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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務實對葉赫部一直態度不錯,但歸根結底,這並不代表他對葉赫部就毫無防備。葉赫部的二位貝勒即便現在是他的大舅子,那也無法改變他們是女真部落這一事實。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可能過於極端,畢竟此時的大明也有許多並非漢族的其他少數民族,他們並沒有“其心必異”。遠一點如馬芳,近一點如麻貴,都不是漢人嘛,可誰能說他們不是大明忠臣?
不過,這種忠誠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他們所在的民族漢化程度都已經很高,而且也長期接受大明這樣一個漢族皇權的統治,早已形成了慣性。
與此同時,大明對他們也沒有什麼歧視,基本可以說是一視同仁,甚至某些時候還有些許優待——比如老早就說過的,邊軍中的回、蒙等族往往佔據相當比例,而大明也很尊重他們的某些傳統,特意為他們制定一些與漢軍不同的規矩。
然而,女真人現在可沒有取得這樣的地位。
他們雖然早就是大明所謂的“藩籬”了,但徹徹底底聽從大明號令的時間可不算久,最多也只能推到高務實出任遼東巡撫那會兒——這才多少年啊,怎麼可能讓大明朝野上下都把他們當做自己人?
即便是高務實自己,他也只敢保證自己在位一天則女真人絕不敢反明。可是,如果自己不在位了,後來的朝廷又改變了作風,把胡蘿蔔和大棒抽掉了其中之一,那後果如何又有誰知道呢?
說到底,問題有三個方面:女真人徹底歸附的時間不夠長,漢化的程度不夠高,部落制的特點太鮮明。這三個問題不解決,朝廷就很難完全信任他們,自己也就不能太“寵信”他們,否則一定引起朝野議論,甚至成為政治把柄。
歸附時間不長,這一點是沒辦法的,高務實又不是神仙,改動時間、改動歷史這種神力那是肯定沒有的。不過好在,這一點可以用其他方法遮蔽。遮蔽的辦法也不難找,就是從“漢化程度不高”著手。
簡單的說,如果女真人的漢化程度極高,幾乎就和漢人一模一樣,那“歸附時間不長”就不是問題了。
這就好比秦漢之後的中國,你是關中人還是關東人,是河北人還是河南人,這根本不會構成額外的統治成本——反正你說的都是漢語,寫的都是漢字,承認的正統都是漢文化。因此,即便一個新王朝崛起擊敗舊王朝,它也不會因為什麼民族問題而導致統治艱難。
所以不得不說,秦始皇的確是千古一帝,“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量衡”屬實是劃時代的大殺器。書同文意在溝通,車同軌意在交通,統一度量衡意在流通。
很多人以為漢字既然起源基本一致,那麼它看起來就算有所不同,也至少應該能夠互相辨認。其實不然,戰國末期的六國文字大相徑庭,一個秦國普通讀書人去了齊國,基本上是讀不懂齊國文書的,反之亦然。無論是秦人去齊國還是齊人去秦國,他們到了當地要看書都得帶翻譯才行。
秦統一文字,今後大家都以小篆和隸書為準,這是第一次讓後世的漢文化有了一個統一的交流方式,儘管它還只是書面形式。別挑刺說秦始皇沒有統一讀音,那玩意不進入現代社會根本不可能搞定——想想現在還有多少老人不會說普通話吧。
車同軌相比書同文則更容易被人忽視,甚至很多人根本不知道這裡的“軌”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秦始皇的車同軌簡單來說就是,規定車輛上兩個輪子的距離一律改為六尺,使車輪的距離相同。
作為現代人,看到這裡的時候第一反應可能是:就這?這有個毛線的意義?你嬴政怕不是強迫症晚期,這鳥事也要管!我買個大型SUV輪距兩米多,買個微型車輪距一米六,你管得著嗎你?礙你什麼事了?
不好意思,這就是脫離歷史看歷史了。
當時的路可不是現在的水泥路、柏油路,而且一旦損壞到一定程度就會安排維修養護,保證路面質量。當時的路是什麼路?答曰:土路。
新世紀後,紅朝鄉村振興戰略一開始的時候幹了一件大事,把鄉下的路都修成水泥路了,這是一項偉業!但也因為如此,所以年輕一些的人或許沒見過除了鄉間小道之外的“寬闊土路”,對於在那種土路上“陷車”的情況缺乏直觀認識。
事實上,在鄉村振興戰略實施之前,很多基建條件比較差的地區別說鄉道這種級別的路面了,就算省道也經常破破爛爛,一下雨就是坑坑窪窪猶如月球表面,稀泥巴沒膝也是常事。在這種路面上,自然經常有車輛陷入坑窪之中不得脫身。
而在古代,城市以外的路面最好也不過就是夯土,也就是壓硬的土路。這種路雖然經過壓實,但晴雨交加之中長期行車就會軋出車轍,這種車轍可不是想象中的“淺痕”,往往有二三十厘米深——那意味著行車時有小半個車輪都會在車轍之中。
正因如此,古代在外行車如果碰到兩車相會,由誰避讓誰就是個大問題,因為你要把車輛從如此深的車轍中強行掰出來,那可不是一點小功夫。以至於發展到後來,官員之間在城裡的轎子該由誰避讓誰都會被制度化,根源也出於車轍這兒。
既然知道古代車轍好進不好出,那麼就可以說回來了:車輛如果不同軌,車轍就亂了,交通效率就會變得極低。
比如秦國車轍六尺,秦國的車輛去了一個車轍五尺的國家,它就進不去車轍,或者一不小心只進去了一邊車轍,於是陷在裡頭出不來了。這時候,整個車隊便回卡在那兒動彈不得。
所以它會影響一件大事:物資的長途運輸,比如軍糧。如果此時還要強行運輸,那就會把運輸成本極大推高,直到根本運不起。
所以,車同軌,包括秦直道的建設,本質上就是那個時代的“新基建”,是一場規模空前的運輸改革。
如果說書同文使得大一統國家在文化認同上有了成為現實的基礎,那麼正因為有了車同軌和秦直道,大一統國家才有物資層面的基礎。否則就只能繼續戰國時期那種各自割據的局面,不會有大一統國家。
道理很簡單,它將沒有能力管控那麼大的疆域,延伸自己的統治力。而如此一來,中國和歐洲的歷史發展可能也就不會有區別了,也不會有某些歐美學者詭辯的所謂“中國歷史有政治早熟的特點”(大一統)。
笑死,你們沒有秦始皇就說中國是早熟?你怎麼不說是你們自己發育障礙啊?
扯遠了,說回來,度量衡的事也先壓一壓,後文有機會再說。
總之,解決女真漢化問題的關鍵,主要在於文化,其次在於形制,最後在於架構。
文化方面,必須立刻讓移封朝鮮的女真各部統一學習漢語漢文,不能如此前那樣只有幾個貝勒或者高階將領之類的上層人物會說漢語,甚至還未必看得懂漢文。必須開始給他們建學校,搞掃盲。
當然,光建學校是不夠的,大明的教育投資水平擺在這兒,漢地十三省都還遠遠做不到全民讀書呢,怎麼可能先給女真人安排?所以,必須得“胡漢混居”。
但是這也有麻煩,因為女真是移鎮到朝鮮,又不是移鎮到內地,哪有那麼多說漢語的百姓?於是這又引出一個朝鮮治理方式的問題,即必須移民朝鮮,同時將朝鮮本地人口往內地遷徙,來個持續性大換血。
高務實認真想了想,認為這一點的確很重要,之前只集中精力在朝鮮內附的政治架構方面,其實是不全面的。
漢人毫無疑問擁有人口方面的巨大優勢,只要雙方開始持續性大規模“換血”,最終肯定是漢人同化朝鮮人和女真人,只是這麼做需要長期投資——物理意義上的投資。畢竟,遷徙那可是要花錢的。
不過好在高務實幹這事兒頗有經驗,以至於飛快想好了基本原則:朝鮮受災則從朝鮮遷徙人口至內地安置;內地受災則從內地遷徙人口至朝鮮安置。
還別說,這件事擁有絕佳的“天時”——現在是小冰河期,東亞這塊兒別的不多,就特麼災情特別多。
想到這裡,高務實都有點佩服自己了。能把災情利用到國策層面,不是他這種穿越者還有誰能想到?
當然,這是一項長期任務,至少也得一兩代人,而現在則還有更加急迫的事情要辦,只有這樣做了,女真各部才能快速取得朝野認可。
真有什麼做法的效果能這麼好嗎?有的,比如讓女真高層將自己的兒子們一個不落地全部送到京師讀書!
與此同時,他們想要繼承祖業都有一個前提條件:透過大明朝廷特設的文化資格考試!考不過的繼續讀,讀到考過為止!
當然,高務實並不是故意讓他們統統失去繼承權,這麼做就太明顯了,容易被反噬。
這個繼承資格考試的難度肯定不會有考進士那麼誇張,基本上……有個秀才水平也就足夠了。畢竟,後世漢語言文學本科畢業也未必能考得上大明的秀才呢。別的不說,有幾個中文系本科生能閉卷寫出一篇八股文?[特別備註:我也不能。]
這事的實施難度如何當然也是高務實需要考慮的,不過他想了想,覺得問題不大,因為大明朝現在的內閣首輔是他高務實!他還真不信現在有哪部女真敢違揹他的意志。
“書同文”相關的問題有這幾條基本上就八九不離十了,接下來就是“車同軌”。
車同軌是個交通問題,這一點託秦始皇的福,現在已經問題不大,甚至包括朝鮮也是“一如漢制”。不過,交通問題也不是沒有,陸路上有必要修建從遼東直通朝鮮的官道,而且規格和標準要高,要能如秦直道一般可以明顯降低長途供應大軍的損耗。
朝鮮雖然與大明同軌,但朝鮮也顯然不會主動修建連通大明的“直道”級別“高速公路”,大明原先又把朝鮮視為不徵之國,也沒有往邊境修建官道的動力。
現在不同了,“車同軌”相關的建設必須儘快上馬,徹底將朝鮮與遼東連線起來,方便在朝鮮萬一出現變故之時立刻派出大軍支援。
最後是女真的組織結構問題。本書前文曾經專門說過金國猛安謀剋制度和後金八旗制度的淵源、變遷和各自特點,這裡應該無需再重複。
總之,現在的女真雖然因為高務實的摻和而沒有產生八旗制度,但是八旗制度的根基實際上是隱隱存在的——其實這是廢話,否則努爾哈赤搞八旗制度怎麼可能那樣順利?
後世對於“八旗制度的根基”,一般的說法是“八旗制度建立在兵民合一的基礎上,入關前沒有兵餉規定”。
事實上這還不夠深入,八旗制度的根基其實應該是類似奴隸制的人身依附關係和經濟依附關係。
歷史上八旗建立之後,八旗之主由皇室擔任,旗中各有屬人,旗主與屬人之間存在著人身依附關係,故而屬人多稱旗主為“主子”,而自稱為“奴才”,這就是韃清典型的八旗制度所決定的一種特殊情況。
而此後,隨著皇權制度的不斷加強,八旗各自的屬人不僅僅要效忠於旗主,更是要向皇帝效忠。自那時起,旗人大臣在奏摺中自稱“奴才”的情況開始普遍,形成了金字塔式逐級依附的關係。
以此前建州女真被高務實推動而分裂來說明。原先建州女真已經一統,努爾哈赤是建州女真唯一正式的“貝勒”[注:金代“勃極烈”的異譯],此時建州女真的所有人理論上都是努爾哈赤的“奴才”。
然而,努爾哈赤雖然是唯一正式的貝勒,但建州內部卻只是稱其“大貝勒”,因為還有舒爾哈齊這個“二貝勒”。舒爾哈齊之所以能一時與兄長努爾哈赤齊名,是因為他有自己的一支獨立勢力——精兵五千,戰將四十員。
毫無疑問,既然有兵有將,前提自然是有自己的地盤,可以養得起這批兵將。在女真兵民合一的組織結構下,有自己的地盤、自己的兵將,自然也就意味著有自己的部落,這就是高務實能夠推動建州分裂的前提。
如果始終保持這樣的基礎組織形式,那麼八旗制度隨時仍然可能出現,而女真的漢化也就始終差著一口氣。因此,高務實認為,女真可以用,但此前這套制度必須改變——朝著漢制改變。
完成以上三條改變,才意味著女真可用。屆時,葉赫無論是想去日本發展,亦或是單純只想去日本發財,那都是可以接受的,高務實可不會心疼日本人——儘管他同樣打算用歸化戶籍制來漢化日本,但那已經是將來的事了,他生前能不能成功看到都還兩說呢。
良久之後,高務實轉頭看向孟古哲哲,用不容置疑地語氣道:“我有幾個條件,如果二位貝勒能夠同意,我便准許他們隨徵日本,在甲斐麾下聽令。當然,事成之後,也自然會有他們應得的封賞。”
孟古哲哲垂下頭來,順從地道:“請老爺示下,妾身一定如實轉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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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老婆一辦公室全陽了,除了她。雖然稍有不安,但我又有點懷疑我們一家三口可能真對新冠免疫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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