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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務實這番話說得很平靜,宛如講述一段路邊聽來事不關己的小事,但這番話中所蘊含的資訊量卻是十分巨大的。

黃止汀也好,劉馨也罷,甚至就連時刻準備退休的高陌,都不由得仔細思索起高務實的這番話來,細細品究,以期能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高務實的意思看起來很直白,算得上是直抒胸臆的表達。但是,沒有人敢忽視高務實的話中究竟是否還有隱含用意,尤其是在權力這種敏感的問題上。

畢竟,高務實多年來在權力鬥爭中還從來沒有失過手,他往往都會在明裡暗裡各有佈置。對敵如此,對自己人難道就真的毫無防備?

大家最先想到的無疑是高務實剛才最後這句話:“我讓淵兒做虎賁軍司令,這虎賁軍就會變成唯他之命是從的嗎?”

他能這樣問,顯然他覺得答桉是否定的,也就是說,他認為即便高淵做了虎賁軍司令,虎賁軍也不可能完全聽命於高淵——或者說,至少在高淵的命令與高務實的命令出現衝突時,虎賁軍一定會選擇遵守高務實的命令。

為什麼呢?只是因為高務實自信於自己威望嗎?三人都不會作如此短淺的揣測。

威望當然是高務實的殺手鐧之一,這種力量並非任何數值可以衡量的。就以前文提到過的司馬懿父子發動的高平陵之變舉例,後世對於曹爽為何不反擊有著種種爭論,其實有時候道理雖多,但關鍵的那一點卻偏偏容易被忽視。

先簡單說下高平陵之變是怎麼回事:魏明帝曹叡駕崩之後,曹爽與司馬懿同為託孤大臣,共同輔左年僅八歲的少主曹芳。此時二人均假節鉞、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事,又各統精兵三千人,共執朝政。

此時司馬懿已經六十一歲,已經出仕曹家三十一年,三十一年來無論在軍在政,他從來沒有犯過錯誤——是的,不要因為演義的關係小看司馬懿,能夠在當時諸葛亮北伐下穩定關中局勢之人,曹魏除了司馬懿之外真就找不出第二個來。

總之,司馬懿西定關中,東伐公孫,三十一年來有大功而無微過,其德高望重在此時的曹魏早已無人可及。

而曹爽呢?也不要簡單的以成敗論英雄。此人是前大將軍曹真之子,能力手腕可以說是曹家三代中的頂尖翹楚。

僅從他打小就和頗為英明的魏明帝曹睿交好,又與曹魏老臣集團關係密切,而且在高平陵之變前的幾年間他能一直壓得司馬懿不斷讓步這幾點看,就能說明此人並不簡單。

在兩人共同輔政之初,兩人已經開始了交鋒。曹爽的第一步是表示自己尊重司馬懿老前輩,認為自己不足與司馬懿並尊,因此尊司馬懿為大司馬,堅持讓司馬懿在官職上高自己一頭。

但還沒完,這個議題剛被丟擲去,曹爽又同時操縱輿論說這個大司馬的職位太不吉利了,前幾任大司馬全部死於任上,因此再給司馬懿提高一位,尊為太傅。

由於在當時的政治體系下,太傅的級別實在太高了,從來都是虛職,所以您司馬老前輩就別摻和具體的工作了,這實在有失國家體面。於是,司馬懿被高規格的擠出了尚書檯,也就是丟掉了具體行政事務的決策權。

不過,此時司馬懿還有軍權在手,依舊統領一半禁軍。此時曹爽怎麼做的呢?他給了司馬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如漢蕭何故事等一系列權利,甚至包括他家婚喪嫁娶由國家掏錢等。

這還不算晚,又以其世子司馬師為散騎常侍、子弟三人為列侯、四人為騎都尉等。司馬懿又不蠢,自然各種推辭,但是沒用,最終只能讓子弟官不受以示低調,硬生生吃下了這個啞巴虧。

兩年後,孫權四路伐魏,這給了六十三歲的司馬懿緩一口氣的機會,他主動申請主持對吳作戰,以保證自己“持節統兵都督諸軍事如故”的權力不被曹爽找茬奪走。結果司馬懿還沒抵達戰場,吳國軍隊一聽他來,直接嚇跑了。

又過了沒幾年,曹爽已經一步步將中領軍(負責宮城防務)和中護軍(負責宮城之外的京城防務)分別安插了自己的兩位弟弟。至此,京師防務已經盡在曹爽之手。

錄尚書事,這是行政決策權;京師全部兵權,這是保衛權力的基礎,並且由於全國高階將領的家卷子嗣幾乎都在京城,因此還對全國將領的忠誠保證擁有極大優勢。

此時,司馬懿在權力中樞的戰爭中實際上已經落敗,他這幾年裡還能幹的事就是出兵平叛、出兵把來犯魏國的敵軍嚇退等等。

然而,曹爽把持朝政四年之後出現了一個小問題,接替司馬懿鎮守關中的老臣趙儼堅持退休。曹爽無奈,只能把表弟夏侯玄派了過去接任,而夏侯玄本來的職務是什麼?中護軍。

於是這一次司馬懿果斷出手,把這個位置弄到了自己的兒子司馬師手中。

問題是,曹爽怎麼會同意的呢?史書無載,但可以合理推測:夏侯玄要去都督關中,而關中是司馬懿的老地盤,關中將領幾乎都是司馬懿多年的屬下,趙儼當時都基本指揮不動,你夏侯玄毛都沒長齊也想他們會給你個好臉?

而此時曹爽已經在考慮伐蜀,如果事成在表弟夏侯玄手中,那這一功勞肯定首推他曹爽,其次才是夏侯玄本人。所以,大機率是曹爽與司馬懿因此達成了某種妥協,由司馬懿來給夏侯玄背書,而曹爽一系則將中護軍的位置交給司馬師。

這個人事變動的妥協,一方面是曹爽自認為掌握了大權,稍稍讓渡一點也無大礙,他要的已經是對外的滅國之功了;另一方面則是司馬懿已經有了反擊的決心。

結果,曹爽伐蜀失利,損失慘重,關中怨聲載道。回來後,曹爽並沒有變傻,他警惕起來,將原屬於中護軍統領的禁軍三營之一劃撥給了中領軍。司馬懿表示反對,然而反對無效,司馬懿也沒有辦法。

這支兵馬其實是當初託孤時屬於司馬懿的嫡系,誰料到了此時竟然也保不住。247年,司馬懿正妻去世,司馬師只能去守孝,這下連中護軍的非嫡系兵權也丟了。

於是,曹爽趁機發動了對司馬家最後的進攻,把郭太后遷到永寧宮,斷絕了她和小皇帝之間見面的機會——郭家和司馬家是盟友,郭太后從父後來可是司馬家的排頭兵,這個說來話長,就不提了。

至此,司馬懿在朝中最後的力量被阻斷,勞模一生的他被迫“生病”,從此不再過問一切軍政事務。曹爽此刻可謂大獲全勝,從此專擅朝政,同時志得意滿,開始了各種驕奢淫逸的亂搞。

此時,曹爽最後一次檢查了司馬懿這個老對手,派人去看望老幹部,結果司馬懿展現了影帝級的表演功底,下人喂個粥都能被他抖落半身。曹爽終於放心了,驕奢淫逸再次加倍,而司馬家的機會來了。

司馬師——對,是司馬師,不是司馬懿——在此時展現了其牛逼之處。他幹了三年中護軍,中護軍除了掌握宮城外禁軍之外,還有一個能提拔下級武官的權力。

司馬師與他的兩位前任不同,他的前前任蔣濟賣官鬻爵只為撈錢,前任夏侯玄只提拔圈內人,拓寬人脈好進步,唯獨司馬師提拔了一批出身一般但都有真正軍功的下屬。

為什麼要提拔這些人?因為他們敢打敢拼卻沒有地位的基礎,他們的人生如果想要完成階層躍遷,唯有依靠司馬師,唯有依靠司馬家!

於是,後來的《晉書·景帝紀》中有了這麼一句話:帝陰養死士三千,散在人間。

政變前夜,深知第二日是先帝祭日的司馬懿決定動手,與司馬師、司馬昭等人商議完成,做好佈局。夜深後,司馬懿派人檢視兩個兒子在做什麼,結果司馬昭在輾轉反側,而司馬師鼾聲如雷。

司馬懿知道,即便自己已經年高七旬,但是司馬家後事無憂,因為司馬師有此能耐!他能悄然養死士三千,又能在政變前夜放心大睡,這就是該小心的地方小心,該大膽的地方大膽,大事必成。

次日,司馬師的三千死士一個不少的冒了出來,沒有驚動任何曹爽的眼線,在司馬家完成了集合,司馬懿更加安心。

然後,趁曹爽陪曹芳離洛陽至高平陵掃墳,司馬懿親自率領三千死士攻佔武庫,將原本沒有鎧甲、只有輕武器的死士武裝起來,接著派司馬師攻佔司馬門(皇宮入口),並立刻獲得郭太后懿旨,給政變取得了至少名義上合理合法的依據。

此時的司馬懿登高一呼,不少曹魏的三朝、四朝元老立刻站在了他這一邊。但是,意外也還是有的,比如大司農桓範就奪了兵符逃出洛陽,並立刻建議曹爽利用虎符和皇帝在自己手上的優勢,下詔命令各路兵馬勤王,討伐叛賊司馬懿。

可是,曹爽卻接受了侍中許允和尚書陳泰的勸降,拒絕了桓範的建議。曹爽為什麼不聽桓範建議討伐司馬懿,而選擇束手就擒呢?

看演義和電視劇時始終不理解的一點就在這裡:司馬懿只有三千死士為基本盤,就算城裡的老臣因為他的登高一呼全都跟他幹了,可是那又如何?

皇帝和兵符都在,完全可以號令天下勤王。你一個洛陽城而已,禁軍總共不超過六千(曹爽去高平陵肯定帶走了一部分),加上三千死士也絕不可能過萬。他曹爽能調動天下大軍前來勤王……就算關中不算,那也依舊有數十萬之多,僅僅離洛陽比較近的就有至少十萬呢,完全可以反過來弄死司馬懿。

可是,曹爽慫了。

他的理由是什麼?最主要有兩點:其一,司馬懿一生從不弄險,這次既然動了,就必是有了萬全之計。自己哪怕兵符在手,那些軍隊是否真會來和司馬懿打,完全沒準,搞不好來勤王的人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他曹爽。

這在曹爽看來完全是可能的,因為站在自己對面的人是司馬懿。

其二,司馬懿指著洛水,當著天下人的面承諾了,不會對曹爽趕盡殺絕。

這一條是後人讀書觀影時最覺得曹爽是個傻逼的,因為這樣的大事你怎麼可以因為人家一句承諾就相信呢?這不是腦子有毛病是什麼?

但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就因為發誓的那個人是司馬懿。

一場政變要想成功需要什麼?一般來說當然是需要掌握住禁軍,需要控制住皇帝,需要震懾住百官,讓這些人通通為你的政變背書,然後你才能成功。

然而,這裡忽略掉了一個最為隱蔽的因素:威望。

不是每個人都能隨隨便便發動政變的,發動政變之後所有人也都會第一時間判斷兩件至關重要的大事:你能不能成功?你配不配成功?

能不能,要看你這個人平時給他們什麼樣的觀感,簡單的說就是你這人靠不靠譜。

配不配,要看你這個人平時展現出來的人格魅力,簡單的說就是你這人夠不夠格。

而“能不能”、“配不配”如果統一來看,無非就兩個字:威望。

司馬懿擁有天下無兩的威望,所以他在城中一旦完成佔領武庫、攻下宮城、獲得懿旨三件大事,立刻就有無數老臣站出來支援。因為,老臣們知道司馬懿靠譜,他一出手,其事必成。

司馬懿擁有天下無兩的威望,所以他在洛水邊當著天下人的面發誓說不會對曹爽趕盡殺絕,曹爽立刻就信了。因為曹爽認為司馬懿不會拿自己一生積攢的威望開玩笑,不會言而無信、食言而肥,自己已經得到了安全保障。

那麼,把高平陵之變的例子拿到現在來會是怎樣?

看看當前南疆的局面:軍事上,各大警備軍都是高務實的親信掌握,包括目前更多時間將大部分兵力常駐南洋的南洋艦隊,幾乎全部武裝力量都在高務實手中。

實際上處於“監國”地位的黃止汀雖然是高淵的生母,但她全憑高務實授權的“鷺鳥紋”發號施令,且並不享有人事任免權,也不享有統兵權,只能經“南疆警備軍軍令部”享有一定程度的調兵權。

可是,軍令部之所以聽從黃止汀的命令,依舊是因為“鷺鳥紋”。軍令部上上下下的各級將領,依舊是幾乎全部出自高務實的宗親或家丁、降將,如果有高務實的直接指令,軍令部只會按照高務實的命令列事。

高務實剛才可沒說虎賁軍可以不聽軍令部的調遣,那麼也就是說即便虎賁軍單獨整編成了一支“南疆禁衛軍”,它的上級指令依舊要來自於軍令部。

那麼,高淵有沒有可能把虎賁軍變成司馬師的那三千死士,不聽命于軍令部而只聽命於他個人呢?這就不妨先看看高務實剛才給虎賁軍中其他三個重要職務做出的人事安排了。

剛才高務實說了,虎賁軍“司令由高淵擔任,副司令由高珗擔任,宣政長由曹恪擔任,參謀長由高璉擔任。”

首先看副司令,高珗是誰?高務實南下出任廣西巡按時帶在身邊的“衛隊長”,拿下安南後京華建立的第一支警備軍“升龍警備軍”的首任軍長。因為京華警備軍體系有輪崗規定,高珗曾經先後擔任過六大警備軍中四個警備軍的軍長,也出任過軍令部的副部長。

如果說南疆陸軍將領中誰是高務實麾下資歷最老的心腹死忠,那必是高珗無疑。而以他的資歷出任虎賁軍的副司令,一方面自然是為了輔左高淵,一方面顯然也是監督高淵不要亂來——各個層面的亂來。

再看宣政長,這個位置上安排的是曹恪。宣政長早前說過,這個職務高務實也給禁衛軍安排上了,它某種程度上相當於政委。政委是幹什麼的不必多解釋,別的不說,全軍的思想工作顯然歸他負責。

那麼,曹恪是誰?京華商社曹淦之子,高務實早年的書童,曾經也帶去過廣西,是現任的秘書處商務秘書。毫無疑問,曹恪雖然年輕,卻也是元老級的心腹,而且跟隨在高務實身邊多年。

讓他去負責虎賁軍的思想工作,這虎賁軍要是還能心向少爺大過心向老爺,那隻能說曹恪這些年越學越退步了,完全就是個吃乾飯的廢物。

最後看參謀長,這個位置上安排的是高璉。高璉這個名字可能比較陌生,但這是他立下大功之後按照京華的習慣由高務實二次賜名而來的,他原先的名字叫高思廉。

高思廉何許人也?他崛起於黃止汀當年指揮的勃固之戰,在那之前他的職務是“廣南三鎮總領府一等軍事參謀兼華英拓殖使”。

彼時,安南的廣南三鎮總領府所轄的三鎮為乂安、順化、廣南,其中最北邊的乂安駐防任務不歸金港警備軍負責,而是由從都統司“借調駐防”的阮倦部負責,當然政務上由總領府管轄。

剩下的順化、廣南兩鎮才是金港警備軍的駐防地,但金港警備軍不僅僅駐防這兩鎮,它還承擔著另外一個任務,就是向南開拓。

所謂“開拓”云云,當然是往好聽了說,實際上總領府遵照高務實的命令設定了一個特別職務叫做“拓殖使”,由警備軍中“軍政皆宜”的人來充當。

這個拓殖使的任務就是率領少量警備軍以及當地編練的“拓殖團”往南部的華英、南蟠開拓新的領地。彼時,華英、南蟠都是有當地獨立政權的,不過體制極其古老,用大家熟悉的話來說類似於“部落聯盟長老議政制度”。

這樣一說就很明白了,所謂拓殖,其實就是武力征服加經濟收買,再加政治馴服。而“拓殖團”其實就是由移民而來的漢人、僮人、客家人等各種明人組成的半民間軍事化團體,某種程度上相當於歐洲的私人殖民隊,但擁有官方背景。

高思廉這個華英拓殖使幹得極其出色,在不到兩年時間裡,僅僅依靠一支三百人的警備軍為核心,收攏和編練了高達將近四千人的拓殖團。同時,他又透過分化瓦解、各個擊破等手段,順利擊敗了華英當地的臨時部落聯盟,實際上為京華取得了華英一地。

華英,大致相當於一府之地。考慮到高思廉當時手裡只有三百正規軍,這個功勞當然很有含金量。

他被調去隨黃止汀討伐緬甸之後,黃止汀鑑於他編練“半軍事化團體”經驗豐富,而且善於與各種各樣的當地土人交流,所以讓他臨時出任了勃固警備軍代軍長,以光桿司令的狀態負責指揮當時投靠京華的三萬孟族新軍。

高思廉的確很有手段,他仗著自己和金港警備軍第二師師長高思進都是當年高務實在衛輝賑濟收攏的流民這一身份,硬是從高思進那裡“借調”了將近一百號低階且年輕的漢人軍官,用以充實到勃固警備軍的指揮體系中去,很快把這支部隊較好的掌握了起來。

不久之後,高思廉就在勃固會戰之中立下大功[注:詳情參見卷四第275章勃固會戰]。自此之後,高思廉長期擔任此職,直到按規定輪崗。

在此期間,他把原本當地孟族人佔九成以上的勃固警備軍生生練成了一支七成以上成為“歸化漢人”的京華鐵桿武裝,光是這個功勞就極其難得——之前說過,南疆當地人要成為歸化漢人可是有硬性要求的,除了透過漢語考核之外,各種立功那是萬萬少不得。

總之由於前前後後各項功勞,最終高思廉被高務實依慣例改名,即高璉。當然,因為輪崗的關係,高璉此刻已經不是勃固警備軍的軍長了。

他時任金邊警備軍軍長,同時還被暹羅首相高孟男委任為“洞裡薩軍屯使”,兼職負責柬埔寨第一大湖洞裡薩湖周邊地區高達兩萬餘頃良田的軍屯工作。不知道高孟男這麼做是不是考慮到他曾經幹過拓殖使?

不過這個任命應該說非常成功,因為他在這個職務上也幹得業績斐然。前次甲斐姬請求高務實調往日本的一筆巨量大米,就是直接從高璉這裡調撥走的,而高璉得令後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即使管中窺豹,也可知他為京華在柬埔寨存下了海量的糧食。

這樣一個人,與高珗一樣是高務實的家丁出身,靠著自己多年的努力一步步爬上高位,可謂要能力有能力,要忠心有忠心。由他出任虎賁軍的參謀長,意味著調動部隊相關的一切命令都少不了他參與,如此一來,高淵的一切軍令還怕高務實不是猶如親見嗎?

這樣一番安排,高淵在虎賁軍中看似大權在握,但其實就和剛才說曹爽與司馬懿爭權之戰前那夏侯玄去關中一樣,名義上是一把手,但如果沒有背後那位“前輩”點頭,他事實上誰都調不動,無論什麼命令都出不了他的中軍帥帳、白虎節堂。

當然,高淵背後的人是高務實這個親爹,與夏侯玄和司馬懿的關係到底完全不同,至少高淵只要沒做出什麼特別過分的事,高務實基本上不可能插手干涉。而高珗、曹恪、高璉三人都是高務實的心腹,深知高務實的作風和習慣,對於高淵也肯定是以輔左和觀察為主,不可能主動跳出來給高淵找茬——只有蠢人才會做這種蠢事。

由此種種,高務實無論在名在實,都根本不必擔心所謂的敏感軍權問題,更別說除了直接的軍權控制之外,高務實控制南疆、控制警備軍等軍事力量還有其他手段。

很早以前就說過,警備軍是沒有自身的武裝後勤體系的,其一切後勤都有賴於整個京華集團的集中調配,沒有任何一支警備軍擁有全面能力。

剛才說高璉現在同時負責洞裡薩湖周邊的軍屯,可以說如果金邊警備軍造反,他們是有軍糧儲備的,但這並不妨礙前面那句話的效力,因為他們只有軍糧。他們沒有餉銀,沒有槍炮,沒有刀劍,沒有火藥,沒有甲胃,沒有……反正其他都沒有。

又例如金港警備軍,他們的駐地附近有不少的京華工業企業,假設造反的話,他們有槍炮,甚至有大量鋼鐵和彈丸。可是那又如何,他們沒有火藥補給,什麼槍炮都只是燒火棍,更別提其他戰爭所需他們也一樣沒有。

總之,沒有哪一支警備軍擁有獨自造反的物資基礎,他們就算完全取得自己的轄區,甚至攻佔臨近的某個警備軍轄區,也依然無法完全自給自足,必然會存在某種必須物資的不足。除非有人能把整個南疆的六大警備軍一齊易幟……不過這也沒完全搞定一切,因為至關重要的火藥還是個麻煩。

南疆非常缺乏已經規模化開採的硫磺礦,即便從儲量而言,硫磺礦最多的地區也在後世的印尼,也就是南洋群島。但是南洋群島到手不久,高務實還只是剛剛派人勘探,離大規模開採那真是八字還沒一撇。

所以,現在南疆軍力雖強,卻非常依賴大明國內與日本方面[目前主要靠島津家]提供的硫磺礦。這兩處產地不必說了,那都是高務實說了才算的,何況運輸這一塊也必須依賴京華的兩洋艦隊。

換句話說,六大警備軍一齊易幟都不夠,就算不說大明國內了,至少還得控制兩洋艦隊和島津家。要是有人這麼厲害,那高務實幹脆自己買塊豆腐撞死,免得丟人現眼了。

況且剛才說高平陵之變時已經說了,幹這種事是需要威望的,需要其他可能跟著你乾的人覺得你一出手就能贏,還需要他們認為你配得上這巨大的基業。

這樣的威望,在京華體系內,無分大明國內還是南疆南洋,除了高務實之外還有誰有?

真沒有。就算黃止汀也不行。

可能有人說劉邦當時,呂后不就權勢滔天嗎?但呂后和黃止汀還真不同,即便不考慮兩人性格的差異,兩人的情況也不同。呂后的權力哪來的,真的是劉邦怕她?當然不是。

呂家其實是劉邦起事的重要基本盤,劉邦掌握的權力越大,呂家撈到的權力也越是水漲船高。“諸呂”二字就可以說明呂家的規模,這其中尤其是呂后的哥哥、呂公的長子呂澤,那可是一路立下無數軍功的牛人,手底下的實力相當可觀,屬於劉邦絕對不會蠢到去逼反的那種物件。

所以呂后權勢滔天的基礎並非她個人多厲害(當然她個人也厲害),關鍵是呂家這個後族整體實力強大啊!

黃止汀的個人戰功當然很了不得,其在南疆的威望也不低,但黃止汀的基本盤和呂后完全沒得比,哪怕把整個黃氏一族都算上,在京華面前也鬧不出多大的水花。何況……黃止汀還早早就主動限制了黃氏的擴張。

大明這個時代和秦末漢初不同,呂后那時候想保持呂家長盛不衰,只能想辦法讓呂家自己多拿點權利。

黃止汀呢?她本來就對自己孃家有諸多不滿,又因為出身的原因一直格外希望展現自己有做好高家正妻的雅量,所以她不僅自己對於權力的行使小心翼翼,還非常嚴厲的限制孃家胡亂伸手。

在她看來,只要她做好這個正妻,高淵的地位就不會有什麼大的危險,在此基礎上再靠高淵自己好好表現,則無論自家夫君的基業有多大,最終都肯定要由高淵繼承,根本不必去搞任何陰謀。

歸根結底,她自己並無野心,只要確保兒子的將來就行,這個目的本身就已經與呂后相去甚遠了。

眾人沉默良久,黃止汀作為相對最直接的相關者主動站了出來,對高務實微微欠身道:“既然老爺早已有了通盤考慮,妾身豈敢有所質疑,自然無有不從。”

她一開口,劉馨就輕鬆了,也笑了笑道:“老爺所言極是,夫人所言極是。”

高陌則只是微微躬身,輕聲道:“老奴自然唯老爺之命是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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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這章不好分開,乾脆二合一了,雖然按照很多作者的經驗來看,發大章節是很影響資料的,但是管他呢,我反正也沒啥資料,愛誰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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