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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長,又是李善長。高務實當初獲封南寧候,就是“如李善長故事”,想不過這才不到十年過去,他居然又有一項接近李善長的地方了。
不過話雖如此,朱翊鈞還是明白太師眼下可不能給,否則高務實四旬不到便生授太師,那還不如現在就給他晉爵國公算了,至少大明的國公爺還不止八個呢——餘者先不論,光開國六國公、靖難八國公,這就十四個了。
太師不能給,國公不可晉,太保不合適,想來想去朱翊鈞也只好把目光鎖定在太傅上。雖說大明朝的太傅同樣很少,但畢竟太傅總沒有太師那麼敏感,在當前的情況下也只有太傅還算是個合適的酬功之賞了。
如此次日一早,又有兩道詔書下達。第一道詔書自然是平倭大勝之後的賞功,從內閣首輔王家屏開始,內閣六位閣臣個個有賞。
只不過,其餘人基本都是陪襯,只有高務實這位親自領軍出征的經略閣臣才能拿到最高的賞賜,所以這次他“特進左柱國太傅仍兼原官如故”,而今後他的官場全稱就成“特進左柱國太傅兼文華殿大學士戶部尚書南寧候高務實”了。
除了內閣,兵部、戶部等中樞衙門、薊遼總督、遼東巡撫以及天津等地一眾文官,出征朝鮮的水陸各級將領也都一一封賞。由於名單太長,此處且先略過不提。
第二道詔書則是任命和改任,這詔書也很長,只挑幾個重要的說說。如高務實在天津時看重的張左治就由區區兵備道直升朝鮮巡撫,成為朝廷在朝鮮官員中的二號人物。
既然有二號人物,那自然還有個一號人物。地方官員比巡撫還能高出一點的顯然也只有總督——首任朝鮮總督不是外人,正是高拱門生、此前的遼東巡撫顧養謙。
總督、巡撫都有了,顯然也少不得總兵。首任朝鮮總兵是高務實舉薦的,同樣也是老熟人了——戚金。
戚金出任朝鮮總兵官實際上還是個破格提拔,因為他之前的職務其實是沉陽遊擊將軍,這一次直接出任總兵,那可是跳過了參將一級。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任命除了他本身的戰功、高務實的舉薦之外,還有戚繼光的面子因素。
朱翊鈞和高務實早已經商量過了,等麻貴從朝鮮回來就要代替戚繼光統領禁衛軍,而戚繼光在卸任禁衛軍司令之後,也能更好的履行大明皇家軍事學院院長職責。告別忙碌的領軍工作之後,他說不定還能更好地總結一生的軍事經驗,為軍事學院將來的持續發展打好基礎。
說起來,戚繼光已經七十歲了,其統帥禁衛軍的時間已經太長,早已超過了高務實當初設立禁衛軍時所說連任不超過兩屆的規定。
只是由於因為高務實的關係,戚繼光在伐元之戰中立下大功,總算是得了海寧伯的爵位,這樣一來他才被特許延遲卸任。而從他的壽命而言,他更是比原歷史上已經多活了十年。
雖然說原歷史上戚繼光六十歲便離世主要是因為遭到嚴重的政治打壓,心病因素可能遠超身體問題。但是,正所謂人到七十古來稀,已經七十出頭的戚繼光也該卸下領兵重任,去一個清閒些的崗位發揮餘熱了。
戚繼光既然馬上要交卸禁衛軍大權,重用戚金自然也就不稀奇。
不過朝廷雖然任命了這些職務,但朝鮮本地官員也要安排,比如李山海就被任命為“都察院右副都御使、巡撫山東等處地方督理屯田兼管河道提督軍務”——但是暫不履新。
暫不履新是因為朝鮮官員恐怕對大明國內情況尚不瞭解,因此需要一個適應期。
朝廷對此的安排是,無論現在授予何職,其職務上原有的那位大明官員都暫不離任,該衙或該地在此職務上實行“雙官”。當然,雙官歸雙官,實際管事的是那位大明官員,直到三年之後,原官方可離任,再由朝鮮官員頂上。
不過也有一批朝鮮官員屬於特例,他們雖然有了在國內的官職,但都暫不回大明國內就任,而是留在朝鮮輔左朝廷新派去的流官。
比如說李山海,他是朝鮮領議政,乃是朝鮮文臣之首,因此得了巡撫之職。但聖旨命他先不去山東學習如何做巡撫,而是留在朝鮮輔左顧養謙與張左治。另外有一點很顯然,留在朝鮮的朝鮮官員幾乎都是北人黨成員,以免在這個關鍵時刻還互相扯皮。
總而言之,新老交替,無論是國內還是朝鮮新省,都需要時間來磨合。朱翊鈞這道老長老長的聖旨就是要解決磨合問題。
又升了官的高務實自然收到了很多祝賀,他雖然都一一回禮,但也儘量展示得低調一些。
太傅固然是個稀罕加銜,但考慮到太子冊封一事完成之後他還要繼任首輔,自然不好現在就大張旗鼓慶賀什麼的。
如今這段時間,高務實必須把關注重點瞄準坤寧宮,嚴防有人圖謀不軌。當然,與此同時也要關注皇嫡子的身體情況,畢竟這年頭嬰兒的夭折率是個大問題。
為此,高務實還特意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都是後世比較簡單的一些育兒手冊級別的知識。這些東西雖然在後世很簡單,但在此時而言還真和有些“習俗”不那麼相同。
搞定這些之後,高務實自己都覺得自己彷彿做了一回保姆,真是身心俱疲,回到府裡都沒精神去繼續討論什麼日本、阿拉幹之類的事情,直接回房休息了。
有道是怕什麼來什麼,次日一早就有個壞訊息來了:皇嫡子發現黃疸症狀。
黃疸只是一種很常見於新生兒的症狀或者說體徵,本身並非疾病,一般來說其實都可以自愈,因為這些黃疸大多都是生理性黃疸。不過話雖如此,也有不能自愈的,比如病理性黃疸通常就不能自愈,那就有些麻煩了。
本來對於這種極其常見的症狀,在大明這種時期一般是不管的,但皇嫡子的身份實在太過於特殊,由不得大夥兒不關心。
高務實得知皇嫡子黃疸之後也立刻趕去皇宮瞭解情況,一問之下果不其然,症狀就是目黃、身黃、小便黃。再一問,陳矩便說皇嫡子已經服下了“如聖丸”,請侯爺放心。
侯爺本來倒沒怎麼不放心,聽了這個完全沒聽過的“如聖丸”之後反而擔心起來了。他心說這“如聖丸”的名字聽起來有點神神叨叨,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明朝皇帝吃“丸”吃出事的可不少啊。
不過這一次高務實倒是過慮了,陳矩給他解釋了一下這個“如聖丸”,他才在嘖嘖稱奇的同時放下心來。
原來這“如聖丸”可不是什麼吹牛不打草稿的三無產品,這味藥不僅有過無數臨床試驗,而且居然還是一位大名鼎鼎的大明宗王研發出來的。
由於陳矩也沒法完全講明白,於是叫了一位御醫來和高務實講解。原來這黃疸之症,在中醫中被認為是由脾溼胃熱、燻蒸肝膽、膽液不循常道,溢於肌膚所致。
《外臺秘要》卷四將黃疸列為九種:胃疸、心疸、腎疸、脾疸、肺疸、舌疸、肉疸、髓疸、肝疸。可見這麼多種黃疸症,雖說有共同的特徵,又各有各的特色。而《乾坤生意秘韞》中記載的如聖丸,就是治脾勞黃疸的良方。
說到《乾坤生意秘韞》,就要說到朱元章的十七子寧王朱權。年輕時朱權多次會合諸王出塞作戰,以善於謀略著稱。後來燕王朱棣發動長達四年的靖難之役,見朱權掌管的大寧諸軍十分剽悍,便設計將朱權控制,帶往燕地。
從此朱權的工作便成常為朱棣草擬檄文。朱棣奪得帝位後,為免猜忌,朱權終日韜光養晦,建造書齋一間,彈琴讀書,漸成經子、九流、星曆、醫卜、黃老諸術皆精之大家,《乾坤生意秘韞》正是其作品之一。該書中包括了33類病症,219個臨床驗方,還有針灸11方,膏藥11方。
由此可見,如聖丸的來歷還挺有看點。如聖,如聖人一樣,可理解為沒有瑕疵,非常好的一個丸劑。且看王爺如何用藥:草血竭、羊羶草、桔梗、蒼朮各一兩,甘草五錢。
別看高務實的京華工匠學堂專設有醫學系,其實他自己並不懂醫術,只好求教御醫這方子的道理。御醫便解釋說,前四味藥均能散能行,有發散解表、行氣行血的作用。多用治外感表症及氣滯血淤等。中間三味藥均性味苦,能清洩火熱,多用治熱症,火症,溼熱蘊結等。
御醫又為高務實細數功效:草血竭,又稱地錦草,性味辛散平和,可調氣活血,清熱解毒,利溼退黃等,民間有用地錦全草五、六錢,水煎服。治溼熱黃疸之方;羊羶草,辛、苦,溫,有小毒,祛風,化痰,消炎,活血;桔梗苦辛平,清熱排膿;蒼朮辛、苦,溫。燥溼健脾,祛風散寒;甘草調和諸藥並清熱解毒。
由五味藥之組成,能看出此方針對的情況,顯然是脾胃之溼重於熱。也難怪《辨證錄》指出脾疸的另一個病因:由寒溼困脾,脾陽不振所致。而《金貴要略·黃疸病脈證並治》中說“黃家所得,從溼得之”的論斷,顯然是不折不扣治黃疸的指導方針。
至於如聖丸如何製作與服用,這個也簡單,搗成細末,先以陳醋二碗入鍋,下皂礬四兩,煎熬良久,下藥末,再入白麵,不論多少,和成一塊,做成如小豆大的丸劑。
雖然高務實其實依舊只是聽得半明不白,但至少從御醫的態度來看,這味如聖丸搞定黃疸應該不是什麼問題,這才放下心來,個人打賞了御醫十兩小額銀票,放其離去。
不過高務實不知道的是,他這邊覺得黃疸不是大事,有如聖丸在足以搞定之時,也有人已經等候皇嫡子出黃疸多時了。
正在此時,李文進恰好打著哈欠進了廣進坊的密室。他一進門,就看到徐令久笑眯眯地起身相迎。
“徐先生這麼找急忙慌把咱家接過來,不知有何貴幹吶?”李文進一副睡眼惺忪的神情,大模大樣地坐下問道。
徐令久心中冷笑,從你李文進府上到我廣進坊這兒,乘轎可是要半個時辰的,就算你是被人從床上拉下來,現在也早該清醒過來了。你這般裝模作樣,說到底還不是想要個高價麼?哼,真是鼠目寸光,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不過他雖然心中鄙夷,面上卻堆滿了笑,施施然走到李文進身前坐下,歉然道:“打攪御馬安眠,此乃在下的不是,在下先向御馬道歉了。”
李文進一擺手:“道歉卻也不必,不過咱家想著,你徐先生也是大忙人,應該不會只是找咱家來敘敘舊吧?該不會是徐先生覺得咱家之前提供的訊息有誤?”
“御馬何等人也,提供的訊息怎會有誤?萬無此理,萬無此理。”徐令久笑呵呵地擺手道。
“既然訊息無誤,徐先生找咱家來又是作何?”李文進依舊單刀直入,顯然他認為自己在徐令久面前是有資格拿大的。
徐令久笑容依舊:“御馬可知,皇嫡子今日出黃疸,御醫們已經決定以如聖丸為治?”
“聽說了,那又如何?”李文進大大咧咧道:“此藥乃寧王所載,天家用了兩百年,效果極佳。說起來,皇爺早年也吃過,甚至還是咱家親自喂服的呢……怎麼,難道徐先生認為有何不妥?”
“自無不妥。”徐令久笑道,說著又從懷裡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瓷瓶,取掉軟木塞,倒出幾顆藥丸,問道:“請御馬賞鑑,在下手中這如聖丸品相如何?”
李文進有些莫名其妙,隨手拿過一顆,看了看,聞了聞,一臉疑惑道:“不就是尋常如聖丸嗎,有何稀奇?”
徐令久笑道:“既然就是如聖丸,不知御馬可有辦法讓皇嫡子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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