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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柳河川到歸化城的距離約莫為八九百里,高務實比不得領軍日行一百十四里的李如松,所以在他的計劃中是花十天時間抵達歸化。
按照他原先所想,此去歸化大體上不會有什麼危險。雖然單看自己這一路只有不到三萬騎兵,但右翼有居於本部以北的麻承恩,後面還有隨時可能趕上的李如松,即便不算聯絡不便的禁衛軍,這裡也已經超過十五萬大軍了,並且騎兵倒比步兵還多。
這十五萬多人裡,騎兵達到了將近九萬,只要三方聯絡上,互相支援是會很方便和及時的。而考慮到騎兵充足的軍隊通常偵查範圍也會廣闊不少,所以一旦到了那個時候,任何一方出現被人打個措手不及的可能性都是很小的。
六天之後,高務實預估自己現在所出的位置大概在後世的烏蘭察布偏東處,在他之前的想法中,這裡屬於絕對的“安全區”。
然而安全區似乎並不安全,這天上午高務實連續三次收到報告,己方有三支探馬遭遇蒙古騎兵的探馬隊,雙方甚至發生了交戰。
與高務實原先的想法不同的是,三支明軍探馬都吃了虧,各有部分折損。吃虧也好,折損也罷,探馬隊畢竟人數不多,這種損失本身不足懼,但這三支探馬之中有一隊竟然是明軍的“夜不收”,這就讓高務實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明軍的“夜不收”可不是尋常探馬,類比在後世的話,“夜不收”可以看做是最精銳的特種偵查部隊。無論單兵作戰能力還是小編組戰術,“夜不收”都是頂尖水平,能讓他們吃虧,說明他們遇到的蒙古探馬也必然是最頂尖的。
為何高務實如此肯定?這裡可以說明一下。
總體而言,明代的邊防是按照牆-關-堡的佈局來佈防的。堡即是堡臺,相當於如今的邊防哨所,而“夜不收”最開始便是駐守在堡臺內的偵查哨兵。
此名稱在當時乃是專指,指的是“能深入虜營哨探得實”者,也就是相當於如今的特種部隊,他們專門被訓練成能深入敵境或敵營打探虛實的精銳偵察兵,專事特種作戰。
夜不收最初的作戰物件就是專門針對蒙古諸部。由於元朝末期蒙古分裂為瓦剌、韃靼、兀良哈三部,實力往往此消彼長。不過共同點是不管誰當老大,都會屢屢犯邊,從幾十幾百騎的騷擾,到成千上萬軍隊的大規模入侵,乃至瓦剌太師也先入寇這種傾國級別的戰爭,所以掌握第一手情報是非常重要的,可見夜不收的職責之緊要。
當然,由於經常身處與敵人最先發生衝突的環境,風險也是極大,若事有不諧,往往是第一批被捉和被殺的物件。所以,朝廷和邊關將領給夜不收的待遇相當優厚,如若被殺或受傷,撫卹十分豐厚,這也與其從事的高風險作業是成正比的。
對此,《明實錄·英宗正統實錄九》中有記述:“沿邊夜不收及守墩軍士,無分寒暑,晝夜瞭望,比之守備,勤勞特甚。其險苦艱難,比之別軍懸殊,若非加厚優給,何以責其用命?”
在土木堡之變後,也先挾持英宗來到大同城下,要求守將郭登開門迎接。郭登一邊虛與委蛇,一邊則暗中組織營救方案,而其所考慮使用的力量正是夜不收。
英宗來到城下當晚,“夜不收”就成功滲透進了瓦剌營地的核心,並聯絡上了代英宗傳達資訊的袁彬,欲當夜就將英宗帶回城中。沒料到的是英宗怕死,不敢跟著走,只能作罷。
具體情況也有記載,即當地夜不收楊總旗密告袁彬道:今夜有五個夜不收來,密請爺爺石佛寺去,待他尋不見時,便乘間入城去。
[注:這裡的“爺爺”即指英宗,本書開頭沒多久就解釋過明朝人稱呼皇帝有多種說法,“爺爺”也是其中之一,乃是“萬歲爺爺”的簡稱。只是本書中若這樣寫,可能有些朋友覺得彆扭,故未曾採用。]
由此可見,夜不收的計劃其實還是比較周密的,是打算先把英宗帶到城外不遠的石佛寺,等到瓦剌尋英宗不見,內部出現混亂時,夜不收再趁亂帶英宗入城。
可惜當時英宗的回答是:“此危事,使不得。先在土木時不曾死,我命在天,若萬一不虞,如何好?”[注:出自《北征事蹟》卷18,可能是英宗的原話。]
在敵營千軍萬馬之中,準確找到並救出皇帝,此非尋常之事,不是隨便說說就能辦到的,尤其是萬一事敗連累到英宗,郭登幾乎不可能不受牽連,而且這一牽連恐怕就是掉腦袋的大牽連。如此反觀就會令人震驚,到底夜不收部隊有多強大的能力,可以讓郭登有如此信心?
其實明代史書中對夜不收多有記載,這裡隨便選取兩段內容來看,如“夜選乖覺有膽之人,各藏牛角短弓、豬杆小箭,待虜熟睡,將馬拴住,攢簇以藥淬箭,臨到跟前,或十步,或五步,暗行刺射,戰馬一中,無不死者,亦古人夜解賊鞍馬之類也”。
這一段是簡略描述夜不收破壞敵人的戰略資源馬匹,削弱其機動能力的一種做法。
又有“遣夜不收乘夜斫其營,殺七人,賊逐亂,獲其馬匹、器械”。這就相當於斬首行動並乘亂進行破壞工作了。
可見,類似的襲擾破壞工作,對於夜不收而言並不少做,活脫脫就是後世的特種作戰部隊。土木之變後夜不收居然能潛入敵營與袁彬接上頭,這本身就是一種巨大的成功,所以郭登才能有如此自信。
《明實錄》中還記載了一件夜不收的英勇事蹟,講的是遵化衛的夜不收百戶張大川。此公與另一人在出外巡查時,與蒙古四騎突然照面,兩人與之交戰,敵人被張大川射傷後棄馬逃走,邊關守將上報張大川功績後,當時的皇帝宣宗還特地將他召到京師詢問細節,並給予了他嘉獎。
當年二打四還把人打得落荒而逃,如今夜不收與對方探馬照面反而吃了虧,高務實不得不重視。尤其是當他把吃了虧的夜不收總旗楊某找來問明瞭當時情況之後,更發現問題不止一點,至少有兩點。
其一是再次肯定了對方來的是察哈爾汗庭精銳,因為楊總旗表示今天與他們碰上的那支蒙軍探馬,盔纓是用白色馬尾製成的——這個白色可不一般,象徵的是“九斿白纛”的那個“白”。
也就是說,來者是蒙古大汗的親衛,或者親衛隊的探馬。
與大明皇帝的親兵“大漢將軍”只管高大帥氣不同,蒙古大汗的親衛雖然也有從各部首領家族之中挑人的傳統,但那些人做親衛一般是去鍍金,真正做事的幾乎都是從各部百裡挑一而來的佼佼者,厲害一些理所當然。
不過在高務實看來,大汗親衛厲害不厲害倒不是關鍵,關鍵是大汗親衛出現在此,意味著自己之前的判斷出了差錯,而且還是很嚴重的差錯。
根據楊總旗的報告,今天和他們照面的是一個“白纓百人隊”,也就是差不多為一百人左右。而當時他帶領的夜不收就是他自己的一個總旗,人數為五十六人,雙方人數差不多是二比一。
對於夜不收而言,一比二的劣勢兵力並非不能打,所以楊總旗當時也沒慌,甚至還主動試探性的逼近對方,打算試一試對方的成色。
孰料對方似乎也有與楊總旗同樣的想法,雙方從幾里外互相發現開始,就不約而同地朝對手靠了上去。不過接下來,雙方的對戰思路卻出現了明顯的差異。
由於夜不收是明軍的絕對精銳,楊總旗手裡這五十六人裝備非常好,除了前文提到的萬曆二式騎槍、整套半具裝、新式馬刀,他們還按照夜不收的習慣配備了騎弓、毒箭、淬毒匕首等物,甚至還有防水的火摺子等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按照楊總旗當時的想法,對方靠過來進入騎槍射程之後,先給對方來一發騎槍“齊射”,然後換騎弓毒箭招呼。此時自己這邊肯定已經開始助跑提速,於是順勢再換馬刀,雙方硬碰硬短兵相接,來一場血的較量。如此也算不枉費這輩子趕上一場這般重要的大戰,哪怕就是戰死了,那也是死得其所,足以含笑九泉。
然而意外發生了,對方的白纓百人隊一開始是正朝著楊總旗他們而來,但相距約兩裡左右時便忽然一分為二,做出左右繞道的動向。
其實這種戰術對楊總旗而言並不陌生,甚至覺得有些老套。他根本不理會另外一支,只選定了自己右翼的那支分兵殺去。
選擇右翼,是因為如果有需要回頭想左翼那支白纓親衛放箭,己方同袍用左手開弓的情況下會比較順手,無須大幅度扭轉身體或者調轉馬頭。這些都是夜不收多年的經驗,楊總旗做出決定甚至不需要多少思考。
不過接下來局勢的發展卻和楊總旗所想有些出入。右翼這支蒙古白纓親衛分兵之後,面對朝他們殺過來的明軍夜不收並未選擇迎擊,從而給左翼那邊創造背後衝殺的機會,反而明顯地進行了強行加速,帶著一道斜斜的軌跡試圖與夜不收拉開距離。
這一手就有些出乎楊總旗所料了,正如剛才提到的,楊總旗本以為他們應該當面迎敵,給另外一支白纓親衛創造出從明軍後方進行夾擊的機會,卻萬萬沒想到對方作為堂堂大汗親衛居然會根本沒交戰就要開溜。
當然,楊總旗雖然有些意外,卻也不甚在意,甚至還有些傲然自得——大明與蒙元果然是攻守相易了,連蒙古大汗的白纓親衛現在都已經不敢一戰。
接下來就成了雙方你追我趕,前頭一支白纓親衛在跑,後面明軍夜不收在追,而夜不收的背後又還有一支白纓親衛死死咬住不放。
追了一會兒,楊總旗發現情況有些不太對勁。
前方的這支白纓親衛咋一看好像是在撒丫子狂奔,但其實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對方似乎非常巧妙的控制著馬速,精確地讓他們始終保持在萬曆二式騎槍的有效射程之外,但卻又不至於會把夜不收給甩掉。
楊總旗心中暗道不妙,回頭看了一眼後方那另一半白纓親衛,赫然發現他們也保持著幾乎一模一樣的距離——回頭開槍肯定也打不到他們!
雖然場面上自己並未出現劣勢,雙方甚至都沒有任何一點傷亡,但楊總旗多年的經驗告訴他:不好,落坑了!
從軍二十來年的楊總旗平白驚出一身冷汗,腦子飛快地轉起來,希望擺脫這種明顯是被人牽著鼻子走的不利局面。
不久,他忽然摸出一個竹哨,用尖銳的哨聲吹了個兩短一長,一直在快速奔跑的夜不收開始逐漸降速。同時,在隨後他的大聲呼喝下,夜不收總旗調整起跑得略有些散亂的陣型來,最後停下來擺出一個四列縱隊,兩列朝前,兩列朝後。
這不是一個常見的騎兵陣型,而更像是這些年兵部大力倡導的步兵陣列線。楊總旗到底是精銳夜不收出身,頗有點後世傘兵常說的“長於在包圍中作戰”之風,竟然把步兵陣列線戰術用到騎兵身上。
這一手似乎也出乎白纓親衛指揮官的意料之外,前後兩支白纓親衛也很快停了下來,而且明顯地猶豫了一會兒。
最終還是白纓親衛先動了,楊總旗當面那半支白纓親衛開始以右翼斜切方式移動並儘量提速。楊總旗微微眯起眼睛,知道對方要用蒙古弓騎兵經典的斜射脫離戰術了。
因為萬曆二式騎槍有射程優勢,他不太擔心這個,而是冷靜下令,準備齊射。
果然最後是夜不收先打響戰鬥,二十多杆萬曆二式騎槍先發動了一輪齊射,但此時楊總旗發現對方已經有所準備,當面的五十名白纓親衛已經搶先一步全體做出了“鐙裡藏身”動作,將自己的身體藏在馬腹另一側。
他們的戰馬保持著原先的方向不變,很快他們也射出了第一波拋射箭雨,大多比較準確地落在夜不收陣勢當中或者附近。
此時夜不收因為來不及裝彈,早已換了騎弓在手。他們原本是打算在火槍齊射之後立刻換騎弓再來一次齊射的,但此刻天降箭雨,騎弓卻不如馬刀,發揮好還能撥開拋射落下的箭矢,以至於一下子就有四人中箭。
好在騎弓不如步弓威力大,而拋射的威力又比直射更弱一點,所以說是說四人中箭,其實只有一人受傷,另外有兩匹馬被射中,但也一時沒死。
相比起對面的白纓親衛,總傷亡似乎更大一點。楊總旗目測至少有三人落馬,其中一個運氣比較背,落馬之後居然被後面跑來的戰馬踩中,一般來說應該是活不了了。
然而楊總旗仔細一想,卻發現自己也沒佔便宜。對方雖然是損失三匹馬和一個人,但自己的兵力只有對方一半,中箭的一人被射中臂彎,命雖然保得住,但戰鬥力沒了。而中箭的兩匹馬如果不及時救治,接下來也發揮不了什麼作用了。
如此一對比,對方僅僅比己方多損失一匹馬,這買賣豈不是虧了?
果然,後方那支白纓親衛見狀,也同樣發動了一模一樣的攻勢。這次的交換比也沒多少差別,對方損失兩人三馬,己方損失一人兩馬。
而更大的問題還在後頭——騎槍來不及裝彈,對方已經立刻發動第二輪斜切拋射,而此時夜不收也只能用騎弓還擊了。
楊總旗暗道不妙,這樣打要壞事,如果不能逼對方短兵相接,那自己就非走不可,否則遲早被他們一個一個磨掉,直到戰敗。
又是一聲哨響,夜不收再次變陣。這一次夜不收以最快的速度擺出了典型的鋒矢陣,趁著前方白纓親衛正在斜切的過程之中,連助跑都省略掉了,直接拍馬強行衝鋒,會不會傷馬已經不在考慮之中。
已經加速起來正在斜切的前方白纓親衛因為提前鐙裡藏身,錯過了發現夜不收衝陣的動向,等他們聽到遠處另一部分白纓親衛吹起牛角小號示警時已經有些來不及了。
“來不及”並不是指被殺到跟前,而是他們的斜切戰術原本是要轉一圈回來繼續側身拋射,所以有個明顯的弧度,這一下子斜切完成實際上就把背後暴露給了夜不收,反倒被夜不收們一波箭雨射中好幾人。
楊總旗此刻才發現,對方堂堂白纓親衛,居然都只穿了皮甲,被這一波箭雨一次報銷了至少六個。
不過好訊息也僅止於此,由於“陣列線”沒了,後方那另一半白纓親衛得以將斜切轉為直接逼近。鐙裡藏身的拋射也換成了一波直射的箭雨,同樣射中了至少三人,好在明軍的新式騎兵罩甲重點防禦還算靠得住,雖然北上插著箭,居然只有慘叫卻沒人落馬。
另外這波箭雨還導致幾匹戰馬的馬屁股上中了箭——但因為有馬鎧,一時搞不清傷勢是否嚴重,只是吃疼的戰馬有些難以控制,讓本來人數就不多的這個小鋒矢陣有點走形。
不能這樣打了,這樣打只是拼消耗。雖然自己一方論交換比並不吃虧,但對方人多,後備的戰馬也多,拼下去肯定不划算。而且楊總旗還有一種擔憂,那就是蒙古人似乎想出了和火槍騎兵對抗的辦法,這法子雖然也會有不少損失,但至少能用。
這一發現對於夜不收而言,是必須回去提醒上峰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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