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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華的“職稱制”分為武裝職稱制與非武裝職稱制,後者暫時不必詳述,前者事實上就是軍銜制的變名。
軍銜是區分軍官等級的稱號和標誌,武裝職稱當然也是同樣的屬性,但是很顯然高務實不會使用將、校一類的字、詞來形容自家的武裝家丁,所以他直接使用甲、乙、丙、丁來代替將、校、尉、士,而列兵一級則用“新丁”代替。
這樣一來,目前被授予最高武裝職稱的家丁如高珗等人,職稱就是“甲級二等”,相當於中將軍銜,而京華日本關東分艦隊司令羅遠則是“乙級一等”,相當於上校。
京華的武裝力量雖然已經分了陸海兩個系統,但軍銜或者說武裝職稱上面暫時還沒有區分,即暫時不分陸軍職稱和海軍職稱。
高務實也考慮過是否將來還需要新增如准將、大校之類的中間銜級,亦或者上將之上再增加大將、元帥等銜級,但那都是後話了。眼下京華的實力雖然不弱,但畢竟多方相加也就幾十萬,似乎還沒達到需要新增層級的地步。
當時他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還想起過《是,大臣》裡的一個名場面,大意是說我們主力艦隻有幾艘,海軍上將居然有幾十個。高務實啞然失笑,然後便放棄了這個想法。
此刻在大寧城的三個不同事業部的三批騎丁中,武裝職稱最高的是土默特事業部一位“乙級二等”家丁頭目,換算一下相當於中校,已經算是比較高的“軍銜”了。
這位中校(方便起見直接用軍銜形容)年僅三旬,是根正苗紅的高家家生子,與開平工業區管委會主任高瑞還有點沾親帶故,論血緣算是同宗,只不過已經出了五服。
他從進入武裝家丁體系就一直在騎丁中摸爬滾打,在河南、山西、北直隸都幹過,後來調任土默特事業部,是京華土默特事業部護衛騎丁總隊三縱隊的縱隊長。
三縱隊原本就是負責土默特東部護衛任務的,滿編為四千零三十八人,相當於一個協。他手裡目前只有兩千八百六十三騎是因為還有一部分正在執行任務,並不在城中當值。
眼下三方湊在一起的兵力是六千四百左右,不到四個協的兵力,也就是略低於兩個鎮(相當於師),但京華一直以來自恃裝備精良待遇高,將近四個協的兵力在他們自己看來已經非常強大了。
由於經常在草原上執行護送任務,他們與蒙古人打交道的時間比較多,對於蒙古人的戰備情況頗有了解。在他們看來,蒙古人的軍隊大部分不算常備軍,而是一種依靠自身生存環境,使得軍兵天然擁有戰鬥能力的臨時徵召軍。
以他們的瞭解而言,蒙古騎兵的優勢是馬術根本不必特別訓練,射箭方面也差不多,一些如“汗庭親衛”之類的部隊才算常備軍,這些人除了馬術和射術之外,比尋常蒙古兵強就強在馬刀刀法,因為這個是需要訓練才能熟練掌握的。
這也是為什麼輝煌時期過後的蒙古騎兵越來越少出現衝陣作戰的原因:擁有精湛馬刀刀法的戰士越來越少,再加上蒙古實力衰退,對於損失的承受能力大幅下降,使用馬刀短兵相接當然不是個好主意。除非對方已經出現潰敗,否則蒙古人很少衝陣,多半會靠騎射來獲得勝利。
然而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明軍自漠南之戰打出名頭,又經過遼南之戰、遼北之戰的加持,現在不僅很少有什麼潰敗,甚至還摸索出了一套以步制騎的刺刀陣,害得此前幾次大戰時蒙古人都不得不使用過沖陣,造成不少損失。
這位中校名叫高江,他既然是土默特事業部主管東部地區的騎丁頭目,當然會關注與之毗鄰的察哈爾。根據他的瞭解,察哈爾騎兵這幾年似乎在進行重灌化,典型例子就是汗庭親軍配備重灌的比例越來越高。
蒙古騎兵在一般人印象裡似乎一直都是輕騎兵為主,重騎兵就算有也只佔一小部分,甚至可能是極小的一部分,現在居然開始重灌化了?
其實這個說法多少有點刻板思維的意思,蒙古騎兵重灌化並沒有那麼奇怪,鼎盛時期也是有的。早期蒙古人雖已具備冶鐵技術,但缺乏鐵器,因為當時蒙古草原鐵資源非常匱乏。
早期蒙古人以鮫魚皮做成可抵禦流矢的護甲,直到金國統治河東後才逐漸有鐵錢流入蒙古,鐵資源才得到彌補。早期蒙古人延續歷代遊牧民族的傳統,已經有著甲作戰的習慣,《元史·太祖紀》裡莫拿倫就擔心兒子們無甲不能勝敵。
根據《蒙古秘史》裡札木合的說法,在鐵木真統一蒙古時期的戰士就已經穿著戰甲,並攜帶長槍、環刀和弓矢。事實上,縱觀古今中外,任何擅長騎兵的民族,只要有機會得到足夠資源,就一定會重灌化。
在與金國、西夏、南宋作戰過程中,擁有了大量的鐵等金屬資源以及各種工匠之後,蒙古人的武器與戎裝逐步升級換代,其皮甲升級為鐵甲,並且有了甲、盔、盾全套的防禦器。按照阿徹·瓊斯的說法,蒙古人擁有一支非常類似安息人的騎兵部隊,其中大約五分之三是帶有備用弓和三袋箭和至少一匹備用馬的輕型騎兵,而剩下的五分之二便都是重型騎兵。
蒙古重騎兵在伐金期間就已經基本成型了,耶律禿花在大勝甸、成吉思汗在野狐嶺、客臺在皂河都曾經以少敵多擊敗金軍,迫使金國不得不發展出花帽軍、忠孝軍等新生兵種。而在伐金之初的野狐嶺之戰與墨谷口之戰中,也都有蒙古軍利用長矛重騎兵衝陣的記載。
加利西亞-沃倫編年史在1252年條目下描述丹尼爾·加利茨基的一隊士兵時寫道:“德國人對韃靼人的武器感到驚訝:馬戴著鐵面具,全身披掛皮革護甲,這支團隊在軍隊裡的地位一定很高,因為他們的武器閃閃發亮。”
雖然覲見過蒙哥汗的魯布魯克稱在陪同他的20個蒙古人中只有兩人身披鎧甲,但這只是和平時期旅行的情況,據出自13世紀前期的一手史料奈撒維《札蘭丁傳》所載,在攻克奈撒時,“所有韃靼人都穿上了盔甲,在夜間衝進堡壘”。
或許是因為這幾年來圖們汗在布日哈圖勸說下也在察哈爾搞起了頗有些土默特風格的漢化改革,所以提升了財力之故,高江注意到察哈爾蒙古兵的裝備水平相比數年前有了不小的提升。其中兩個最顯著的變化就是鐵甲著甲率和馬匹防護馬具的配備均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
不知道蒙古人是不是還懷念著成吉思汗時期的輝煌——好吧這幾乎是肯定的,總之高江想方設法弄到一些蒙古人的盔甲和馬具之後,發現他們的樣式基本上還是成吉思汗時期的主流風格,只不過加入了當前的一些“流行元素”:或是技術,或是材料。
現在察哈爾盔甲依舊分為鐵甲和皮甲兩個層次,其中皮甲分為長短兩種,短甲無披膊。披膊去掉後類似裲襠甲,在肩部用皮帶連線;長甲有披膊,在披膊還罩有皮革製成的披領。
此外他們也使用類似皮背心式的皮甲,優點在於比金屬甲柔軟、輕便,當然強度低於鐵甲。蒙古的皮甲也不是單純用皮做的鎧甲,而是在皮甲中間嵌入鐵絲——這東西是京華生產的,但不知道為何流入了察哈爾。
皮鎧胸部位置的表面排入銀絲和花片,以此增加皮甲(鎧)的強度。察哈爾將領們穿的鎖子甲更是大部分使用鐵絲工藝,再以金銀裝飾來美化,以增加鎧甲的美觀。鐵羅圈甲內襯六層薄牛皮,外層為網狀鐵甲,甲片連綴如魚鱗狀。
高江此前曾提交過報告,提醒京華秘書處說察哈爾鐵製的柳葉甲和皮製的羅圈甲已經成為他們主要的防護裝備,尤其是汗庭親軍中的配裝比例很高。
除此之外還有布錦甲,這種甲以厚實的布料或絲錦為甲面,甲面底下裹有鐵甲;還有的不襯鐵甲,純用布料,把多層布錦緊密地縫合在一起。
按照高江以及其他一些家丁頭目們的試驗,箭頭很難穿透這種絲綢布錦甲的綢衣,只是會連箭頭帶衣服一同插進傷口,醫護人員只需將絲布拉出,便可將箭頭從傷口中拔出。
而由布錦甲衍生出的布面甲則是另一種輕型鎧甲,是在長袍的外面綴以金屬甲泡,重要部位綴有鐵甲片。袍子是布質的,也是京華的產品,輕而柔軟,穿著舒服,綴以金屬泡釘之後,增加的分量有限,但抗衝擊力卻大大增強。
以上這些甲的製造工藝和當前大明的幾種甲不說一模一樣,那也有相當大的雷同,只是樣式上略有區別罷了。不過當時高江雖然一邊提交報告希望秘書處重視,但也在報告中提到,中、近距離的騎槍射擊可以擊穿以上盔甲,只是不能按照以往的標準,在進入騎槍“有效射擊距離”就立刻開火——那還是可能導致無法擊穿的。
此次來的都是察哈爾精銳,高江認為他們的裝備應該都比較好,因此需要找機會在“中等距離”進行打擊,這就意味著最好是打伏擊。
在這種思路指導下,高江率騎丁出城後立刻快速往西南運動,然後在沿河的一處榆樹林設伏——這地方在後世還真就叫榆樹林,確切的說是叫榆樹林子鎮。
此地的地形其實和整個沿河一線相差不大,特點就是河邊地勢相對平緩,但河東不遠就是連綿起伏的小丘陵,如果敵方未曾派出大量探馬提前查探,藏身於丘陵東側基本上不可能被西面沿河的敵軍發現。
不僅是視野問題,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是河邊會有水流聲,水流聲能掩蓋很多其他可能導致暴露的聲音,非常適合伏擊。
一夜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高江部在丘陵東側的埋伏剛剛準備妥當不久,便有星星點點的火光由遠及近。這些火把並不多,而且主要集中在前部,高江猜測這應該是土默特敗軍來了。
蒙古人馬術高超,夜間行軍不必全部點燃火把,只要開路的先頭部隊點燃部分火把,後續部隊跟著走就行,所以舉著新式雙筒望眼鏡偷偷觀察敵情的高江只看到不到一百根火把。
京畿事業部類比少校軍銜的一位家丁頭目問高江要不要派人通知土默特人,高江想也沒想就否決了,道:“土默特人不知情更好,方便騙過後面的察哈爾追兵。再說額爾德木圖軍務秘書是老爺的門生,一旦我們出手伏擊圖們和布日哈圖,他一定會做出合理的反應。”
京畿事業部這位少校其實對高江的後半句有些懷疑,因為老爺固然厲害,但這位軍務秘書門生卻未必,至少白天他就大敗了一場,也不知道學到了老爺幾成本事……沒準只學了個皮毛也說不定。
顯然他並不瞭解額爾德木圖面臨的麻煩,比如布日哈圖專心專意打他的嫡系、布塔施裡落井下石拒不配合、各部將領“友軍有難,不動如山”等等,這在當前的京華武裝力量裡頭是幾乎不可能的。
京華歷來的特點就是制度齊備,諸如“友軍有難不動如山”這種事根本沒人敢做,因為結果多半是在戰後總結時遭受比戰敗還嚴重的懲罰,但很顯然這種制度在土默特是不存在的,人家還有很多人都是部落思維,哪有這種大局觀?
老闆都不是同一個人,我手底下的兵是我自己的實力,我憑什麼為了救你而損失自己的實力?我損失了之後你會給我補齊麼?
京華就不同了,它執行的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將領都是需要定期輪調的,手底下的兵都是高務實這個老爺的,損失了也歸老爺自己補,將領們只需要指揮作戰就行,那麼想法當然不同。
土默特軍雖然是敗軍,但高江大概看了看,覺得他們的整體實力還在,一路開過三縱隊設伏區花了小半個時辰。
察哈爾軍姍姍來遲,其前軍離土默特後軍至少有三里遠,不過軍容齊整,連打的火把都比土默特敗軍多了幾倍,一看就是受到白天勝利的鼓舞,完全沒有察覺到危險逼近。
等察哈爾前軍過去,中軍進入伏擊區之後,高江右手一揚,喝道:“全部都有,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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