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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芷汀最後這句話,咋一聽有道理,其實不然。
這個時代的女子,用《禮記》的話來說,是“婦人,從人者也,幼從父兄,嫁從夫,夫死從子”,就算她幫父親成功移鎮,甚至還幫幼弟撈了個外清化,但理論上她自己的安邦宣撫司在她未出嫁之前也是屬於黃氏的,出嫁之後作為陪嫁說得過去,然而死後卻應該歸她的兒子所有。
根據《大明會典》中對於遺產繼承的規定,實際上這份基業對於黃芷汀而言,是她幫自己未來的兒子掙下的,至於丈夫是誰反倒無關緊要——只要她有兒子,這筆“嫁妝”最後都歸她的兒子繼承,除非她無後,才會歸屬夫家。
但她這麼說,不代表她不懂這個最終的“產權歸屬”問題,她只是說在她心裡,安邦名義上是她的,實際上高務實可以決定一切。
或許以高務實的身家,可以認為這份嫁妝論價值,也就一般般,但是他知道,這份情意卻不一般。
對他而言,這只是“一部分”,對黃芷汀而言,這就是“全部”。
高務實伸手撫住黃芷汀的螓首,輕聲道:“我要真是張不虛,怎好意思接受你這麼貴重的嫁妝……我拿什麼做聘禮啊?”
黃芷汀認真地道:“安邦的煤礦要是真有你說的那麼多,我覺得我們光挖煤能掙的錢,就十輩子都花不完了,那樣的話,聘禮又有什麼意義?”
呃,如果高務實心中沒有救明這種大業的話,黃芷汀這話的確沒有問題。她那安邦宣撫司差不多就是後世越南的廣寧省,別的什麼都不提,光是煤礦儲量,保守估計就有65億噸以上,這還是建立在越南那狗屎一樣的勘探水平之上的,何年何月能挖得完?況且除了煤,鐵、銅、鋅等礦產也不少,只是高務實有更好的地方獲取這些礦產,這才懶得開發罷了。
更別提這地方土地、森林、海產等資源其實都很豐富。在後世,該省木材年產量約500萬立方米,農業方面除了盛產水稻,特產還有桂皮、八角、三七等。此外,其水產養殖約佔全越南的四分之一。還有按照後世計算方式而言能停泊15萬噸巨輪的兩個深水良港……完全是風水寶地。
但高務實畢竟不是張不虛,他的手輕輕用力一攏,把黃芷汀摟到自己懷裡,讓她把螓首靠在自己胸前,輕聲道:“要說錢花不完,我現在的錢也早就花不完了……甚至不瞞你說,可能我十歲的時候,錢就已經花不完了。”
黃芷汀詫異地道:“十歲?你們高家不是以清廉著稱的嗎?我聽人說,你伯父高文正公去世時,只有幾百畝地,還是很早以前你祖父分家時留給他的,他自己為官數十年,一畝地都沒加……”
“我三伯確實安貧樂道,他的心思在於為國理財,卻不在為自己理財。”高務實笑了笑,露出一絲自嘲,道:“不過我卻不同,我願意為國理財,但也喜歡為自己理財,我覺得這不衝突,所以早在十年前,我就搞出了京華香皂、蜂窩煤以及京華商社。沒過多久,我又開始搞開平三大廠,緊接著是京華基建、京華私港、京華造船廠和京華軍工的火炮廠和火槍廠……你知道我這些產業,去年的毛利是多少嗎?”
黃芷汀靠在他懷裡不想動彈,有些懶散地道:“不知道,不過看你花錢這麼大手大腳的,怎麼也該超過一百萬兩了吧。”
“一百萬?呵呵……”高務實笑了笑:“那是哪年的老黃曆呀,去年京華各部分加在一塊兒,毛利得在這個基礎上加一個零。”
“加一個零”這個說法黃芷汀不太熟悉,聽得一愣。
高務實補充道:“就是過千萬。”
這下子,黃芷汀果然被嚇住了,臉色和聲音都變了:“一千萬兩……銀子?”她也是執掌過一府政務的人,一千萬兩是個什麼概念,她還是有的。
但其實一千萬兩這個數目,對於擁有幾大私港和船隊的高務實來說,很正常。
歷史上鄭芝龍光靠收過路費都,每年都超過一千萬兩了,相當於當時最牛逼的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全球收入,這事兒上哪說理去?
只能說中國出產的貨物,在這個時代實在太過於硬紮了,不光是什麼重要性、稀缺性,關鍵是不可替代性——後世的西方經濟學家說當時的世界貿易,就是西班牙人在美洲拼了老命的挖黃金白銀,然後黃金全送給了歐洲各國,而白銀則大部分轉手送給了大明。
這還沒完,歐洲凡是能跟大明扯上點貿易關係的國家,也轉手把各種渠道得來的白銀通通送到大明去了。
大明在那個時代,就是個超級海綿,以至於世界白銀匯成“銀河”流進大明也沒把它填滿。
為什麼說沒填滿?歐洲因為西班牙人挖的黃金白銀太多而導致了價格革命,結果引起了一系列的變故,但是大明接受的白銀比歐洲更多,卻屁事沒有,連水花都沒濺起一個。
這說明了什麼?說明當時的大明,社會生產力相當巨大、社會剩餘財富總量更是大到難以估量。
這個道理就好比20世紀末的時候,索羅斯等金融大鱷能夠靠資本之力洗劫東南亞,卻在有中國支援的香港碰了個頭破血流一般——我的體量根本不是你這點錢能撼動的,哪怕你有一定的槓桿,也依然沒有跟我掰腕子的實力。
所以高務實才一直覺得,大明只要解決好內部問題,什麼外部問題都有辦法搞定。
“處中國而治萬邦”,在這個時代是真的有機會實現的,至少在東亞那是妥妥的。
這時高務實笑著道:“天底下知道這個數目的人,加在一塊兒都沒超過五個,你可別給我洩露出去了哦。”
黃芷汀緊張地道:“我當然不會亂說,可是你……你這麼有錢,會不會被人覬覦?”
“天底下可能覬覦我的人或許有很多,但有威脅的,只有一個人。”高務實微微一嘆:“就是我那位同窗——當今聖上。”
“皇上?”黃芷汀更加緊張了:“皇上也會覬覦嗎?”
“會是會的,所以才要想辦法讓他覺得不便下手。”高務實道:“你覺得,我為什麼非要讓你們岑黃兩家移鎮去安南?”
黃芷汀微微一怔,遲疑道:“我……我本以為,你只是希望我們把廣西讓出來。”但她又馬上補充道:“但後來我到了安南,又覺得你是因為安南的確比廣西更容易養活我們手底下的這麼多人——求真,反正我相信你不會害我。”
高務實很老實的道:“我的確不會害你,但我也是真的需要你們把廣西讓出來……給皇上、給朝廷。”
黃芷汀果然又是一怔。
高務實苦笑著嘆了一聲,道:“要不然,我在安南這樣做,就算皇上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不和我計較,我也非落得個千夫所指,無疾而終不可。只有你們把廣西讓出來給了皇上、給了朝廷,我在安南這些做法,才可以被朝廷內外、天下士林所容忍——因為不管怎麼說,我都是在‘固邊’,佔了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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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蕭澄筵”的打賞,謝謝!話說,真是好久沒收到打賞了……匿了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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