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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臣把漢那吉見過上國欽差,請大明皇帝聖安。”
“聖躬安。臺吉請起。”
“謝陛下,願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番禮儀完畢,高務實擺手示意撤去禮儀程設,然後上前扶起把漢那吉,笑著道:“我與臺吉神交已久,今日得見臺吉尊容,果然器宇軒昂,人中龍鳳,如許年紀,便做出這般大事!以吾觀之,蒙古英雄雖多,再無臺吉這般有大智慧之人矣。”
“不敢當,不敢當。”把漢那吉忙道:“外臣僻居遠疆,粗鄙不文,哪裡敢當欽差如此盛讚?倒是欽差年輕有為,垂髫之年便已是學士之尊,外臣心中之敬仰實在是無以言表。”
高務實一聽便知道這廝把“假侍讀學士”理解錯誤了,不過這事沒什麼好解釋的,就讓他誤會更好。
於是高務實擺出一副當世大儒的派頭,笑容可掬地道:“久聞臺吉乃是蒙古少有的心慕王化之人,此番臺吉南來,我朝上下俱感欣慰。”
把漢那吉嘆了口氣,道:“不怕欽差笑話,其實我雖一直希望大汗能與大明和好,但若非家中生變至此,也很難下定決心來投。”
高務實心裡搖搖頭,暗想:這小子說話還真是不怎麼經過腦子,你都已經來了,難道不應該說自己是一心想要南來,只是此前實在苦無藉口?
不過想歸想,畢竟把漢那吉越是無城府就越是好忽悠,倒也不是壞事,當下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微微笑著道:“臺吉果然是實誠君子……”然後話鋒一轉,忽然道:“不過,臺吉你方才說,你一直希望你祖父與我朝交好?”
“是啊!”把漢那吉毫不猶豫地道:“此前我就經常和大汗說,跟大明打仗有什麼用呢?大明億兆子民,富有四海,雄兵足有百萬。別說蒙古如今兩翼分割,早已不復當年盛世,便是能重歸一統,也定然不是大明的對手。既如此,何不遣使納貢,雙方互通有無?大明需要蒙古的馬匹、皮貨等物,蒙古更需要大明的糧食、布帛乃至鐵鍋等物。可惜,大汗雖然心動,卻說大明不肯與我交易,即便交易,也限制太多,總是一時想和,一時想打。族中又有一些蠢貨,總是貪圖出兵劫掠的那點財貨,以為與其做生意,還不如直接來取,實在是鼠目寸光!唉,我也是沒有辦法。”
高務實略感詫異,暗道:這廝雖然腦子直得不怎麼會轉彎,沒想到大道理方面反而看得明白,就不知道這是他自己早有的想法,還是受誰影響而來的?
當下微笑著點頭道:“臺吉此言甚有見識,其實所謂明蒙百年仇怨,不過都是些陳年舊事,怎及得今日之重?若蒙古都是臺吉這般,雙方恐怕早已罷兵言和,萬里邊疆之上,百業興盛,子民安樂,哪會有眼下多事?”
把漢那吉點了點頭,又嘆了嘆氣。
高務實問道:“臺吉方才說,貴汗一時想打,一時想和?恕我直言,若是繼續這般下去,再過些年,貴汗即便想和,只怕也難了。”
把漢那吉怔了一怔,詫異道:“為何?”
高務實道:“貴部近年災害連連,土默川各地受損嚴重,原本此前即便想要從私市買些馬匹,即便漢人商隊出了高價,也很難買到,但近年……臺吉也知道,光是我家商隊,曹掌櫃從你們手裡買走多少?這還只是一部分原因,貴部近年頻繁遭災,可察哈爾諸部卻是興旺繁盛,又得了朵顏三衛,其勢已有復起之意……試問圖們汗可容得下近在咫尺的令祖俺答汗繼續不把他放在眼裡?”
把漢那吉臉色變了變,卻仍然道:“我部即便遭了些災,卻也不懼圖們。”
高務實笑了笑,淡淡地道:“可是圖們這些年在薊遼可沒有令祖俺答汗那麼肆無忌憚呀……我朝內部,已經有不少聲音,以為不如嚴格控制物資流入土默川,使你等所用日蹙,繼而被察哈爾趕超,待察哈爾忍無可忍與你部動手,我大明再大軍出塞,一舉抵定大局……如此,土默川該如何處置?”
把漢那吉額頭見汗,道:“這……我部雖這幾年遭災嚴重,可總不能一直遭災吧?”
高務實哈哈一笑,神秘地道:“臺吉恐怕要失望了,我朝京師裡有一批大喇嘛已經做法推算過,貴部接下來幾年,仍然會災禍不斷。”
把漢那吉大吃一驚:“大喇嘛們怎麼說?”
“無他,殺孽過甚罷了。”高務實雙手合十:“我記得貴部也是黃教信徒,難道貴部喇嘛沒有提醒過這一點麼?”
把漢那吉這下子連背上都開始冷汗直流了,結結巴巴道:“有……是有的,而且我……我說要少打仗,多……做生意,也是大喇嘛們經常和我說的……不過薩滿們卻說不妨事。”
高務實心裡嘿嘿直笑:就知道是這麼回事。
不過高務實更清楚,“長生天”遲早要被佛祖幹趴下,只是……佛祖動作不夠快,所以他決定幫佛祖一把,加速搞定薩滿教。
薩滿教是北方通古斯語部落的原生宗教。薩滿原指各個部落的巫師,他們沒有共同的經典,也沒有統一的組織,教義全憑巫師的天人溝通。
“長生天”,蒙古語裡叫“孟和騰格里”,是蒙古薩滿體系的核心,他具有主宰世間萬物的能力。在蒙古族的不斷發展中,“長生天”觀念被不斷豐富和完善,但卻沒有形成一個宗教所必須的經書。
相傳蒙古薩滿教有一本叫《呼和蘇德爾》的經書,但是有個名叫郝伯格泰的巫師破壞了經書上的戒律,結果經書被彌勒佛給收回去了。
看到這裡可能很多人會納悶,彌勒佛是佛教人物,怎麼可能出現在薩滿教之中呢?這就要牽扯到佛教與薩滿教之間的鬥爭了。
成吉思汗建立蒙古帝國後,薩滿教因此也走向鼎盛,甚至可以左右朝政。“成吉思汗”就是當時蒙古薩滿教領袖闊闊出·帖卜·騰格里賜予鐵木真的。
權力就像鴉片一樣,闊闊出享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利仍不滿足,漸漸有了控制蒙古皇室的念頭。他經常假借長生天的名義,挑撥成吉思汗兄弟感情,最後終於被成吉思汗察覺,藉口“天不愛他”將其處死。
從此以後,薩滿教在失去了超然的地位,同時隨著帝國版圖的不斷擴大,成吉思汗敏銳地意識到他需要更高階的宗教為統治服務,所以蒙古帝國允許不同宗教平等發展,以吸取先進文化。
鐵木真的包容心態為蒙古族接觸各種宗教提供了可能。成吉思汗死後,蒙古帝國隨之解體。他的子孫們根據自己的喜好,選擇了不同的宗教。西亞和中亞的汗國紛紛改信綠(河蟹)教。
忽必烈在六盤山與年輕的藏族高僧八思巴會晤後,藏傳佛教,即喇嘛教便以“御教”的身份,流傳於蒙古貴族之間。然而元朝滅亡後,明朝斷絕了藏蒙的聯絡,喇嘛教漸漸淡出草原。
怎麼能淡出呢?高侍讀強烈需要喇嘛教再入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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