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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雖已不長,但今夜無人能夠安睡。
羅漢寺破滅的訊息就如同一滴香甜的鮮血,墜入重慶府這片群鯊環伺的深海。
看似波瀾不驚的海面下,實則已經開始暗流湧動。
一身風塵的曹倉站在蜚流閣外,在反覆確定閣內沒有什麼異常的聲響後,這才一把推開了大門。
牆上口舌不顯,床邊帷幔升起。
一名穿著暴露的年輕女人坐在床邊,尖頜圓額,烏黑髮絲盤成雲鬢。
長度只到腿根的短裙下露出兩條修長大腿,雪白的面板中嵌有兩條淡金色的線束,從腳踝一直向上延伸,直入那令人想入非非的隱秘之處。
她僅僅只是坐在那裡,就給人一種攝人心魄的美貌。
這位美豔奪人的少婦正是川渝都會‘八將’之一的謠將,袁明妃。
“你終於捨得現身了?”
女人聲音如訴似泣,幽怨中透著一股勾人的魅意。
曹倉一雙如刀的眉毛微微輕皺,語氣平淡說道:“最近很忙。”
“真是個木頭人,要不是老孃知道你開過葷,真要以為你跟那些太監一樣用藥物去勢了。”
袁明妃低聲嘀咕一句,眼眸一瞥,又是一番動人風情。
“那個叫龔青鴻的叛徒找不到就算了,至於你這麼辛勞嗎?一個小角色而已,影響不了大局。”
曹倉搖頭道:“我答應了別人,龔青鴻必須死。”
“倔驢!”
女人哼了一聲,話鋒一轉,嬌笑道:“你那個恩人今天可是出盡了風頭,你知道嗎?”
曹倉點頭,“來的路上在會里的論壇上看到了。”
“那可是兩名佛七啊,用佛門的說法這可都是有果位的活佛了。現在被人打得一死一逃,連黃粱主機都被毀了。一家老小流離失所,真是造孽啊。”
袁明妃語氣戲謔,似乎在幸災樂禍。
曹倉沉默不語,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欽佩。
女人臉上笑容明媚,口中嘖嘖有聲,“怪不得青城集團會捨得懸賞貳千伍佰萬花紅。我要是他們,跟這種人結仇,恐怕也睡不踏實。”
“咱們不缺這點錢!”
曹倉木然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緊張,似乎在擔心眼前這個瘋瘋癲癲的女人會萌生出什麼瘋狂的想法。
“小曹倉你這麼緊張幹嘛?”
袁明飛看著表情越發凝重的曹倉,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放心啦,我對錢沒什麼興趣,只是對他這個人感興趣。”
女人伸出手指,將一縷青絲繞在指尖,面色酡紅,媚眼如絲。
“當年武道序列的人可最喜歡在黃粱佛國之中洩慾,你說這個獨夫現在還有沒有往昔的膽魄,跟我一起修煉歡喜禪?”
雖然已經不知道見識過多少次,但曹倉始終還是有些不適應女人的說話方式。
要是放在以往,他恐怕還是會選擇閉嘴,用沉默當做回答。
可今天不知為何,曹倉突然心頭一動居然鬼使神差開口回道,“他肯定敢,但你要小心械體變形。”
袁明妃鳳眼圓睜,朱唇微啟,愣了片刻後才勃然怒道:
“好啊,你小子可以啊。老孃照顧你這麼久,你成天對我愛答不理。現在被人打了一頓,這就屁顛屁顛幫人說上話了?好賴不分是吧?”
曹倉看著那張上下翻飛,喋喋不休的嘴巴,心中滿是悔恨。
不過悔恨之餘,還有一絲爽快滋生心頭。
袁明妃冷哼一聲,“這個叫李鈞的武夫怕是蹦躂不了多久了。”
曹倉眉頭驀然緊皺,“你的意思,佛門不會善罷甘休?”
“那是當然,這些禿驢可沒有唾面自乾的好習慣,現在被人一口濃痰啐在臉上,怎麼可能不翻臉?”
女人身上的魅意散去,取而代之是一股凌厲潑辣。
她變戲法一般掏出一根碧綠煙桿叼在嘴角,深吸一口,吐出大團腥辣煙氣。
動作熟練至極,顯然是一杆老煙槍了。
袁明妃面露冷意,“而且你知道羅漢寺的背後是哪顆大樹嗎?是少林寺!佛門中最大的財主!”
“這間羅漢寺不過是他們插在西南地區的一根釘子而已。要不是整個重慶府的勢力都有將佛門攆出去的想法,你以為李鈞能這麼輕鬆滅了羅漢寺?”
曹倉面露恍然,心頭一些疑竇終於解開。
羅漢寺能在重慶府站穩腳跟,做起‘香積錢’的生意,肯定也不是什麼易於之輩。
李鈞雖然厲害,但單槍匹馬挑翻一個勢力,還是有些太過不可思議。
現在聽袁明妃這麼一說,曹倉這才驚覺重慶府的局勢要遠比他想象中要複雜的多。
“現在羅漢寺被人明火執仗毀廟殺人,少林寺那邊少不了要派人過來處理。”
女人冷聲說道:“而且我聽說他還殺過白龍寺的一個佛八怖魔比丘。那白龍寺的背後的大昭寺在番地的勢力也不小,恐怕也會趁這個藉口派人進入重慶府。”
“少林寺大昭寺.”
曹倉挑動眉鋒,站姿挺拔的身體驀然冒出一股凜然殺機,“我不會讓他們靠近你!”
“你還知道擔心我啊?”
袁明妃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忽然莞爾一笑,“你有這份心就行了,也用不著擔心那麼多。老孃雖然是佛道序列的人,但早就脫離了黃粱佛國,現在就是一個沒有度牒的野尼姑。”
“而且羅漢寺的事情又跟我沒什麼關係。那些佛爺們就算再霸道,也不能拿這個藉口來找我麻煩吧?”
“他們需要一個熟悉情況的引路人。沒了羅漢寺,就只有你最合適。”
曹倉言眸光冷冽,簡意賅道破了女人藏而不說的擔憂。
袁明妃臉上笑容驀然僵硬,嘴角連咂幾口,倩影頃刻便被埋在煙霧之中。
“所以我今天找你來,就是想告訴你最近多加小心。如果情況不對,立刻離開重慶府,千萬不要猶豫。”
“我做不出這種事。”
袁明妃惱怒道:“我不是就是給了你一顆‘心猿’械心嗎?用不著你拿命來還。”
“而且說實話我早就後悔把械心給你了,脾氣又臭又硬,給我樹了多少仇人?關鍵還不懂討我的歡心.”
曹倉對她的話語充耳不聞,自顧自說道:“賭會.”
女人擺了擺手,意興闌珊道:“別想了,那些人巴不得我早點死,好坐上我這個‘謠將’的位置。”
“沒關係,能在重慶府過這些年無拘無束的逍遙日子,我已經滿足了。大不了就被他們抓回去重新塞進佛國伺候佛祖嘛,我的手藝可還沒有生疏,應付的來。”
“既然賭會的人靠不住,那就只有找那個人聯手了。”
曹倉根本聽不進去女人的勸慰,兀自在心中暗道。
念頭既定,他便不再耽擱,徑直轉身離開。
等閣門被重重關上,女人臉上的悽苦表情這才悄然散去,低聲自語:
“要不是那個武夫對佛門序列的仇意太大,老孃用得著這樣賣慘嗎?”
袁明妃長嘆一聲,將煙桿抱在懷中,往後一倒摔進綿軟大被之中。
“想過點安寧日子還真是不容易啊。世人皆苦,關我屁事?我渡我自己便足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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