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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這件事本官知道了,本官一會自會處理。”
裴行儉止住笑聲,一邊擦著眼角的淚水,一邊朝著那群錦衣衛擺了擺手。“至於你們,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吧。”
“不過回去之後記得跟你們上司帶句話。這次是儒家的人自己太蠢,掉進了陷阱而不自知,我就不跟他計較了。”
“可以後你們錦衣衛要是還敢對儒家的人下手,”裴行儉眉眼一冷,“到時候就別怪老夫痛打落水狗,不給伱們片瓦遮頭了。”
一名七品縣令厲聲斥責錦衣衛,甚至揚言要將其逐出自己的轄區。
這場面何其弔詭,可在場眾人的表情卻是一副理所應當。
在老人看來,所謂的錦衣衛不過就是一群手下敗將罷了。
要不是當年新帝為他們求情,早就被連根拔起,斬草除根了。
現在居然還敢插手儒家的事情,完全是不自量力。
一片死寂的廳堂中,穿著草鞋的錦衣衛們依舊直愣愣杵在那裡,一動不動。
裴行儉花白的眉峰微微挑動,“怎麼,還不滾?”
領頭的錦衣衛漢子深吸了一口氣,沉默著從懷中拿出了一截金色的木頭,舉在身前。
沒有什麼奪目的光影,也沒有什麼駭人的動靜。
漢子手中舉起的,就是一塊平平無奇的木頭。
可裴行儉眸中瞳孔卻突然一縮,張顯更是驚撥出口:“徙木?!”
法家先祖商鞅曾經徙木立信,取信於民,推行新政。
後世法家序列的從序者紛紛效仿,以徙木為自身信物。
現在這名錦衣衛拿出徙木,背後的意味已經十分明確。
他們這次的行動,有法家御史在其中監督!
裴行儉表情凝重了幾分,有淡淡的不安在心頭擴散。
如今廟堂之上雖然儒家新東林黨佔據了絕對的主導,但因為有大明律的存在,法家依舊牢牢掌握著御史臺。
而且因為當年‘大朝辯’中,法家被新東林黨坑了一次。
所以這些年,法家御史成天瞪著眼睛盯著儒家官員,無時無刻不想抓他們的把柄。
現在這群瘋狗又跟錦衣衛搞在了一起,難道又想掀起什麼風浪?
“今天我們必須把犯人馮黃和顧璽帶走,請裴縣令見諒。”
領頭的漢子聲音沙啞,像是被心中壓抑的怒火燒壞了嗓子。
事態發展到這一步,已經遠遠超出了顧璽和吳拱的想象,甚至是以張顯為首的考察組三人,也有些不知所措。
所有人都眼巴巴看著裴行儉。
“怪不得你們敢闖我的縣衙,原來是背後有人撐腰啊。”
裴行儉嗤笑一聲,“不過可惜了,別人怕法家御史,老夫可不怕。你們要是沒有其他的依仗,今天還是隻有給我滾出去。”
“還有一個,”
漢子見老人如此霸道,倒也不含糊,直接翻開了最後的底牌,“我們的總旗姓餘。”
“餘”老人沉吟片刻,“青城集團裡的餘?”
錦衣衛點點頭,肯定了對方的猜測。
“道門也有人摻和在這裡面?!”
此刻,就算裴行儉城府深如淵海,臉上也不禁露出錯愕的表情。
一次平平無奇的舉薦,背後竟然牽扯到這麼多的勢力。
更讓裴行儉惱怒的是,自己作為一方主官,這些事情就發生在眼皮子底下,可自己卻如此後知後覺。
“到底.還是有些老了啊。”
老人心底突然冒出這樣的念頭,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
“你們準備得如此妥當,那老夫也無話可說了。”
領頭的錦衣衛雙手抱拳,正準備開口道謝,卻看見裴行儉居然把手指向了吳拱,“這個人你們帶走吧。”
“我?!”
吳拱一臉震驚,猛然撕心裂肺喊道:“為什是我?憑什麼是我?”
旁邊本已經垂著腦袋,擺出一副束手就擒模樣的顧璽突然抬頭,呼吸驀然急促起來,慘白的臉上滿是驚愕和劫後餘生的狂喜。
悲喜在這一瞬間互換,讓人猝不及防。
而另外三名考功司官員,卻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結局。
“因為,吳拱你犯了不能犯的大忌啊!”
姚崇禮或許還是不忍見吳拱死的不明不白,咬著牙著解釋了一句。
“大忌.”
吳拱口中反覆唸叨著這兩個字,臉上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不是故意和錦衣衛合作,我是被利用了啊。”
吳拱驚惶喊道:“這是他們給我設的局,我根本不知道這份檔案是錦衣衛的人提供的!”
“夠了。”
張顯厲聲喝道:“連被人利用了都看不出來,你這樣的人也配參加舉薦?”
吳拱置若罔聞,衝到姚崇禮身旁,瘋癲一般抓著對方的衣袖,“姚大人您幫我說說話啊。”
“是你自己犯下大錯,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姚崇禮振袖一甩,直接將吳拱抽開。
這個時候,他可不想再跟吳拱牽扯上半點關係,怎麼可能還幫對方說話。
“沒什麼好說的?”
吳拱臉上戾氣浮現,眼眸中泛起血絲,“姚崇禮,你現在是跟我劃清界限了?別忘了你拿我吳家那麼多東西的時候.”
這是在找死啊!
這個念頭剛剛在顧璽腦海中升起,緊接著便有一道寒光從他眼前掠過。
噗呲!
一柄繡春刀洞穿吳拱的咽喉,將他口中剩下的話全部斬斷。
吳拱雙手抓著刃口,幾近奪眶而出的眼球直勾勾盯著前方。
動手的姚崇禮面無表情的拔出繡春刀,丟給了那名領頭的錦衣衛。
看著染血的長刀,漢子眉頭緊皺,“裴大人,這好像不合規矩吧。”
“這裡是成都縣縣衙,只有我裴行儉的規矩。”
老人面無表情道:“你們不就是想換個賺錢的人嗎?顧家,吳家都一樣。”
“謝大人成全。”
漢子沉默良久,最終還是將繡春刀收回鞘中,拱手道:“不過上面有命,要把犯人的意識投入詔獄,帶回去審問。”
“而且,還要抄家。”
張顯眼角一抽,拍案而起,怒道:“給臉不要臉是吧!”
“給他們。”
裴行儉音調拔高,“既然都輸了,那就大大方方的受著。”
“這次是你們技高一籌,”他看著這群錦衣衛,緩緩道:“不過老夫還要在成都縣幹不少年,大家來日方長。”
錦衣衛眾人沉默不語,只是抱拳對著老人躬身行禮,帶著吳拱的屍體退進了雨中。
“這是結束了?”
吳拱一死,這次舉薦的人選自然無序再選。
坐在圈椅之中的顧璽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抑著內心的激動,慢慢站了起來。
就在他準備朝著張顯等人說些冠冕堂皇的感謝話語之時,耳道中的通訊裝置突然自動念出一條訊息。
下一秒,臉色大變的顧璽再也顧不得什麼儒家禮儀,箭步衝到門邊,抬眼眺望南邊。
不知為何,此時的夜雨之中,竟然有紅光滿天。
自己的家,真被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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