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一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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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爾諾伯格是烏薩斯南方的一座新興城市。相較於北方那些有著厚重歷史的移動城邦而言，切城看起來並不嚴肅，高大建築群中是五顏六色的社會。

萊塔尼亞和哥倫比亞的文化強勢入侵了這座年輕的城市，在年輕人中掀起一陣宏大浪潮。維多利亞的優雅卻滲入進了城市的管理層中，洗腦了那群貴族。

除了在陰影中肆虐黑幫外，切爾諾伯格已經沒有了傳統烏薩斯城市的影子。

而著最後的“文化遺留”，也被瓦倫丁一場“幫派改革運動”斬草除根。

邢一凰貢獻了絕大部分力量。

她的拳頭擊碎了陰影中的罪惡，打直了諸多不良人的精神，將切城犯罪率狠狠地摁在地上，不再反彈。

有人給這短暫的兩年起了個名字。

“灰色和平時代”。

也正因此，邢一凰成了諸多年輕人的夢中女神，不過口中說的卻是“大姐頭”。

真女神當然是白衣天使拉斐爾。

在他們的印象中，邢一凰大姐頭從未參與過任何娛樂活動，她每次出現都必然跟BOSS瓦倫丁在一起。

一身黑色西服，從來不戴墨鏡，長髮盤在腦後。

細眉如劍，眼角似刀，彷彿目光都能殺人。

A到巔峰，颯到極點。

再加上那場幫派戰爭中邢一凰和瓦倫丁之間的互動，以及兩人同居的事實，少年少女們又給大姐頭加上了個“忠犬”人設。

雖然這個人設放在女方身上看起來有些怪，但的確是事實。

被外來文化影響的年輕人不像老一輩那樣固執古板，他們對上位者的戀愛十分感興趣，還以此為主題創造了不少文學作品，在陰影中流傳。

當然，佔主流的自然是大姐頭和BOSS之間的虐戀，還有許多拉斐爾插足的版本。

處在青春期的人類幼崽就是喜歡這種刺激中二的玩意。

不過，他們寫的主題倒是對了，猜的也對。

切成戰役的最後階段，男主為了挽救女一女二的性命選擇榨乾自己救下她們，虐到微笑，甜到痛心。

女一女二為了救回男主，也沒有猶豫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開啟一段新的旅程。

……

“他離開之前，給了我一枚硬幣。”

午飯時間結束後，拉斐爾將跟瓦倫丁相遇的故事講了出來，完完全全的。

沒有省略跟小狐狸有關的部分。

一枚金幣被推到桌面中間，足以讓所有人看清楚。

即便是身處陰影中，這枚金幣也綻放著微弱的光，讓上面印著的瓦倫丁側面像更加清晰。

“我們需要帶著這枚硬幣去夏朗城郊外的森林，會有人來接我們。”

拉斐爾說著，微微扭頭看向一旁。

邢一凰身體前傾，雙手抵住桌沿，目光緊盯著那枚硬幣，望眼欲穿。

雖然表情如常，但加速的呼吸和縮小的瞳孔還是暴露了她心中所想。

親身經歷了摯愛的死亡，在異世界遊蕩一年後終於見到了希望的曙光。哪怕眼前的不是真人，只是一枚印著對方頭像的硬幣，也足以讓深陷愛情之人燃起心火。

這還是拉斐爾第一次看到這副模樣的邢一凰。

回想起在異世界的這一年，邢一凰好似羽化登仙一般無了七情六慾，連表情都不會變了。

日常生活時她很冷淡，冒險挖寶時她很冷淡，甚面對怪物的時候也依然無比冷漠。

似乎感覺不到任何危機感。

這倒也是。

異世界沒有礦石病這玩意，邢一凰的能力不再受到限制。黑金龍鱗隨便開，想開多久就開多久，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絕大多數情況下，這位高冷龍娘只需要抬起拳頭，朝怪物的方向一揮——

任務完成。

也就只有上次在古老遺蹟中她多揮了幾拳。

表情依舊。

而邢一凰少有幾次改變表情的原因還是拉斐爾的調戲。

……

真是一個惹人憐愛的姑娘。

快速過了一遍跟邢一凰的生活，拉斐爾在心中輕嘆一聲。

不參與任何娛樂活動，唯二的放鬆方式就是喝茶和看書。

沒了瓦倫丁就跟機器人一樣，沒人呵護，只有自己能陪在她身邊。

芙蘭卡對她而言只是普通朋友，雷蛇跟瓦倫丁一樣是個木頭，看不懂這位龍娘弟妹的內心世界。

瓦倫丁心中的光大概是自己，但邢一凰心中的光肯定是瓦倫丁。

沒了光的人……

該多難受啊。

“所以，我想問問你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將多餘的思緒拋向腦後，拉斐爾扔出了問題。

畢竟這支“尋夫小隊”已經上升到了“尋親小隊”，不算芙蘭卡這個湊數的還有雷蛇在，她肯定要問一問其他人的想法。

邢一凰彷彿沒聽見，依然緊盯著那枚硬幣，但呼吸已經平穩，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是怎麼想的？”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雷蛇。

她皺了下眉頭，隨即看向桌對面的天使問道。

“我……其實不急。”

拉斐爾猶豫了下，還是說出了真心話。

“畢竟瓦倫丁已經出現，還給了信物，想再次找到他並不難。”

“主要是……”

她沒在說下去了。

“那一凰呢？”

對於這個回答雷蛇並不意外，她看向身邊一直在發呆的姑娘，開口提問。

但對方沒有回應她。

“對了雷蛇！”

突然間，芙蘭卡一拍手心，趕緊起身拽住了雷蛇的手腕，把她往外面拉。

“你怎麼了？”

雷蛇想掙開這個傢伙的手，卻發現芙蘭卡握得緊緊的，根本擺脫不了。

“我好像有東西落在跳樓機那裡了，你過去幫我一起找找唄？”

嘴上是商量的語氣，但動作卻乾淨利落，完全沒給雷蛇拒絕的機會，半強迫地把她拉走了。

也給了拉斐爾和邢一凰獨處的機會。

看著越走越遠的兩個背影，拉斐爾雖然討厭芙蘭卡，但還是真心給了她一個贊。

這死狐狸的眼色不是一般的好。

隨著兩人的離開，周圍環境也安靜了下來。冷飲店已經沒有多少顧客，有人在裡面等著飲料，坐在外面的人非常少。

邢一凰也不像剛開始那樣呼吸急促，已經安靜了下去，似乎回到了正常狀態。

只是，此時的她不再挺直腰板，雙臂隨意地疊在桌上，兩隻手垂在桌沿。

少女的表情雖然平淡，但拉斐爾能看到裡面的疲憊。她就像是熬完夜班的工人，在瞬間放鬆了緊繃的身體，精神頭大不比從前。

即便如此，邢一凰依然盯著那枚硬幣，盯著瓦倫丁的側臉。

“一凰？”

拉斐爾輕聲呼喚少女的名字，心中微微一痛。

這個混蛋……

只跟我見面不跟一凰見面，難道是忘了還有個無比愛他的姑娘嗎？

“嗯？”

邢一凰回過神來，輕聲回應。

她的扭頭的動作很慢，沒有絲毫平時的幹練。

“你應該聽到我剛才說的話了吧？”

拉斐爾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柔和一些。

“嗯。”

依然是一句淡淡的回應。

“那，你是怎麼想的呢？”

天使歪著頭，對上少女的眼。邢一凰看了眼面前的摯友，緩緩抬頭。

拉斐爾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過山車的高大軌道出現在視野中。

“我想過幾天。”

“等遊園時間結束後。”

兩句短短的話語鑽進天使耳中，讓她微微一顫。

她從未聽到過如此輕柔的聲音。

宛如此刻邢一凰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