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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囍第一手走的是起邊卒,她的這一手彷彿猶如天方夜譚那般讓所有人覺得不可思議。
尤其是坐在錢囍對面的孫破軍,他望著這一手的開局,竟意外地有些手足無措。
起邊卒這種冷門的開局,在象棋近代幾十年的過往中,基本上可以用“絕跡”二字去形容。但在一些熟讀歷史的老象棋人眼裡,這種冷門的開局,其實在以前並不算罕見。
這種起邊卒的下法始於初唐,在那個象棋套路還沒有成體系的時代,飛相先手基本上是無解的存在,這也導致於不少古人為了破解對手先手的飛相開局勝率體系,苦思冥想才創造出來的“奇招”。
當然,光憑一個起邊卒可遠遠破不了當時的飛相無敵體系,還得在後續補一個跳邊馬,才有機率去破解飛相的無敵開局。
這種跳邊卒的開局,其實放在現在來看只勝在一個奇字,並不能算是一個太高明的破解招。
可在當年,南方有一個飛相名手叫徐途,少年靠著飛相連勝七十二場,中年更是打遍周邊無敵手,被人敬為南仙人好不風光。
他在晚年的時候,收到一名老友邀請前去長安,在旅途中他遇見一位十多歲的少年,無敵一生的飛相,就被這個少年輕而易舉的用起邊卒連帶著下一手跳邊馬輕鬆破解了。
自此之後,起邊卒,成為了風靡一時的破解飛象局的妙招。
(這裡說明一點,初唐並沒有炮這枚棋子,是唐朝牛僧孺創出來的。那時炮這枚棋子,並不會寫作“炮”,而是寫作異體字的“石包”。也因為這個原因,起邊卒在那時算得上是一手妙招。)
後經歷朝代的更替,尤其是在《橘中秘》體系出來之後,順手炮、列手炮的鬥炮局成為主流過後,這套“奇招”也慢慢消失在歷史的長河裡,除了少數流傳至今的“殘譜”,世間知曉這個套路的人也不算太多。
孫破軍也有幸在年少時見識過這種開局,那是他還在被譽為“將棋神童”時,他的爺爺為了將他引導回華夏象棋,曾給他下過一盤象棋指導棋。
在那盤象棋指導棋裡,他的爺爺就是用這種開局應對他的飛相起手,他的爺爺老孫還曾分析過這種開局的人性格優缺點。
他還記得,自己的爺爺曾說過這麼一段話,那就是——用這種開局的人,往往都是“亡命徒”。
因為這種開局,猶如走鋼絲那般,稍有不慎,開局十手,便會萬劫不復。
而且,這種開局,也說白了,吃的是時代。在那個沒有太多套路體系的時代,每個象棋好手都物件棋有著獨屬於自己的見解還有執著,這也導致,很多人下了一輩子棋,基本上每局的路數都差不多。
更有甚者,就像南仙人一樣只靠著自己獨創一套的套路體系便能打遍天下半邊天。而這種奇招,正是破解那些獨創體系的最大殺招。
畢竟,任誰看著對面用這種起邊卒開局,都會下意識去思考為什麼對手會走這麼一招,在配上下一手的跳邊馬,也會讓對面單純的認為這是個防守體系。
但這起邊卒,走的可是實實在在的進攻體系。
……
“還好,爺爺曾跟我說過這種開局。”孫破軍有些慶幸,若沒有他爺爺幾年前給他下的那盤指導棋,他肯定也會和那時的古人一般,認為對面這一手是防守體系,而忽略起邊卒和接下來的跳邊馬對棋局所造成的連鎖反應。
不得不說,孫破軍是一個天才,也是個一個棋力出類拔萃的象棋手。
因為,他的下一手也出乎意料的走了一步仙人指路。
仙人指路其實作為後手並不算出眾,因為仙人指路只是為了在開局讓自己的馬在後面變得好走一點,最多也就是能在試探別人的同時去保全自己後方。
但仙人指路的後手應對錢囍起邊卒的開局,卻又有點“道”的意味。
也畢竟,仙人指路”還有著一大特點就是它的變化其實沒有什麼規律。
比如,跳屏風馬是兩匹馬先走3路和7路,下面的步驟是進中兵再橫車。那己方就很容易形成鴛鴦馬這種充滿著進攻性的殺路。如果對方看著仙人指路依舊選擇的是跳馬,那這局,便可以透過仙人指路的“試探性”,去推測對手下幾手出馬的時間點。
孫破軍的仙人指路,也讓臺下的老周和酒劍仙不得不感嘆孫破軍,真是後生可畏。
這種應對起邊卒的方式,可謂是“巧妙”到極點,巧妙到就算放眼華夏,也沒有幾個年輕人能做到。
“兵對兵,將對將,看來這盤棋,錢囍應該贏得不容易。”楊錚也驚訝孫破軍的破解之道,他也知道起邊卒和跳邊馬的“奇”,孫破軍這一手可是逼著對手不能跳馬。
可是錢囍,並不是普通人。
她看著這一手仙人指路,心中也對孫破軍的棋力重新做了一個評價。
她的下一手竟然還是跳邊馬,這一手也讓在場不少懂棋的人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一手明顯是將紅方先手的優勢徹底讓出來,而且經過昨天孫破軍的比賽,大家大致都知道,孫破軍是一個算力高手。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隻馬基本上已經可以放棄。
就算錢囍再有奇招,鴛鴦馬這類大殺招也基本不會出現在棋盤之上。
孫破軍看著錢囍這般執著的一手,他的下一手竟然是跳中炮。
這一手像是門外漢的選擇,卻死死困住了錢囍的馬。
錢囍也似乎只看到了孫破軍的中炮,她的下一手居然又是起邊卒。
這種像是模仿嶽劍平“雙頭龍”的開局,的確有些拙劣。
但錢囍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她只是靜靜地看著棋盤,眼睛全放在棋盤上那一隻沒有動的馬上。
孫破軍遲遲沒有落子,他的直覺告訴他,錢囍絕對是一個棋力不輸給自己的對手,她不可能像是嶽劍平還有嶽劍平師父李懷古一樣,刻意去追尋象棋開局的觀賞性。
她,絕對另有所圖。
時間彷彿靜止了,只剩下計時器滴滴答答的倒計時聲音。
“難道還要走卒嗎?”孫破軍好像被困在一張網裡,他面前明明有著大片空白,卻又好像無子可走。
這種壓迫感,他也只在他爺爺身上感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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