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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很喜歡雨天,因為雨天可以賞雨、聽雨,可以去看著外面那些沒有帶傘的人,在大雨傾盆中拼命奔跑的模樣。
而且,在雨天,他們還可以安靜地坐在窗邊,去開啟一本有趣的書,伴著雨聲,唸叨著書上有意思的句子。
這些樂趣都是晴天感受不到的。
喜歡雨天的人當然決不會是孩子,因為雨天是孩子最討厭的日子,既不能出去玩,還要在家做著很多不喜歡的事情。
只可惜每個孩子都需要面對雨天。
……
曦曦望著大雨天,安靜地站在棋社門口。
她在等雨下的小點,在跑回家,她望著那些被父母接走的同學,有些羨慕。
但她卻沒有在心底去埋怨沒有接自己的母親。
因為,她的母親在她被入選了正式生以後,又找了份保姆的工作。
此時曦曦的母親,或許正在接送僱主的孩子。
也或許,她接完僱主孩子後撐著傘的手,想的更多是曦曦。
門口的孩子越來越少,終於到了最後,也只剩下曦曦一個人。
她望著絲毫沒有停下憤怒的雨,悄悄地伸出了自己洗的發白的小鞋子,她想去感受著雨的溫度。
這冰冷刺骨的雨啊,砸在她腳上,就像一塊塊大拇指大小的石子砸在臉上那般沉重,刺痛。
她急忙的縮回了腳,連帶著她也不自然地縮著脖子。
她跺著腳,想把這份寒冷甩掉。
但就算她甩掉了這份寒冷,她終究還是要面臨著這更為寒冷的雨。
要不,跑吧。
如果跑起來,就不會冷,也不會覺得疼了。
她這麼想,忽然覺得很有道理。
只要她跑的夠快,說不定就能忘記這雨還有這份寒冷。
“你怎麼還沒回家。”在曦曦準備奔跑的時候,熟悉的聲音出身在她身後。
她偷偷地回著頭,發現說話的正是棋社裡極為嚴厲的助教。
她望著她,她也望著她。
直到,她望著沒有傘的她,伸出了自己手中的傘。
她才有些緊張的低著頭。
“拿著吧。趕緊回家。”
助教的聲音依舊聽起來和往常一樣冰冷,但是在曦曦耳朵裡,她的話卻比外面的雨要暖上很多。
她低著頭,拼命地搖著頭。
又直到,那位助教硬生生的把傘塞給她懷裡,她才抬起頭。
“你不要總是低頭往下看。”
“有時候,你也要抬頭往上看。”
助教說出了這兩句話,自顧自往一旁走去,嘴裡還看上去無意念叨著。
“快走吧,我還等著我男朋友接我呢。”
……
曦曦走了,她撐著傘融入了街道,那把粉紅色的小傘也好像漸漸融入了那街道上五顏六色的傘中,那把粉色扎眼的傘,也慢慢從那砸在她腳上石子般的孤單,匯聚成小河、小溪、最後融入了雨傘組成的海洋裡。
助教望著曦曦是抬著頭走的,她心裡突然湧起了一股自豪感,這股自豪感從胸口慢慢蔓延到她那張蒼白的臉,也似乎讓她那張永遠只有後悔的臉,多了幾分顏色。
她第一次覺得,原來,當老師竟然能如此快樂。
但很快,這股自豪感也隨著她臉上逐漸恢復的蒼白,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還不夠格去被稱之為老師,她就算一直抬著頭,用力地往上看看,也看不清這片天空原來的顏色。
……
她拿起了手機,看上去是想打電話。
但是,翻了一圈聯絡人後,她卻放下了手機。
她好像既沒有男朋友,也沒有願意頂著大雨來接她的朋友。
她望著越來越黑的天空,她只能靠在牆上,重新拿起和放下手機。
她或許是在等雨小點,在跑回家吧。
……
“你沒有帶傘嗎?”
在她望著自己手機只剩下不到10%的電時,一個男人出現在她面前。
他手裡拿著一把還在滴著雨滴的雨傘,這個男人正是早上和她抽菸的男人。
她望著自己僅剩10%電的手機,又是點頭又是搖頭。
她好像是在抉擇,自己是關機,還是接著去開機。
也好像在抉擇,自己該怎麼回答這個男人。
明明,沒有人會給她送傘,也明明不會有人會給她發著資訊問她有沒有帶傘。
但她仍然不願去關機,也不願說出把傘給了那位稱呼自己為老師的學生。
“拿著吧,我要上課了。”男人望著她這猶豫的樣子,莫名的想起了之前司機的話,他笑著把傘放在一旁,隨後他揚起了頭。
他好像看見了烏雲遍佈的天空。
有一處小小的空隙。
那處小小空隙,漏著一絲微弱的光。
看來,再大的雨也會停。
也看來,冬天的陽光,也要比其他季節的陽光,有著不一樣的樂趣。
……
下午的課,是王富貴上的。
王富貴的教學方針也和棋呆子一樣,用著有趣的選擇,讓這間象棋室裡充滿著陽光。
而楊錚也因為這份陽光,看著那一個個面露微笑,聚集會神的孩子。
他也好像回到了小時候,與他們一起翻開了棋譜,像是初學者一樣,去品讀著棋盤上的一個個棋子。
直到放學鐘聲響起。
他才依依不捨的和王富貴還有他的學生們告著別。
待他忙完一切,關上棋室的門走出棋社時,他才發現,外面的雨還在下,還帶著狂風。
街上的路燈,幽幽暗暗的,連帶著街上撐傘的人都在奔跑,奔跑的想要去逃離著這份黑暗時。
但,就在這些逃跑中的人群裡,卻有著一個人撐著傘朝他走來。
她走的很是小心,看樣子她是想避開地上的積分。但是她走的卻不慢。
她逆著風,逆著光慢慢走到一言不發的楊錚的面前。
她望著楊錚,露出了楊錚最是熟悉的微笑。
她把傘遞給了楊錚,指著遠方燈光點點的高樓似乎在說著什麼。
楊錚接過了雨傘,安靜地看著她嘴唇一閉一合。
原來,她是在說,今天碰巧路過這裡,所以,才想等楊錚一起回家。
楊錚點了點頭,沒有拆穿她的謊言。
他也拿著這把雨傘高高舉起。
那風那雨似乎也隨著他這份像是挑釁的動作,發出了更為憤怒的嘶喊。
但也在此時,那處小小的空隙,終於被月亮用力地撕開了。
那明亮的月光,撒在大地上。
也撒在那條專供殘障人士通行的通道里,在那條幹淨的通道里,有一顆挺著腰板的雜草。
那顆雜草,比起不守規矩擺放在盲道上共享單車,還有那擋在殘障人士通行道上的垃圾箱,更像是冰冷的城市裡最美麗的花那般。
它望著楊錚還有那撐著雨的女人。
迎著風,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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