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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呼嘯,掃蕩著本就貧瘠苦寒的遼闊大地,好似要將一切的活物都冰封起來。
整個天地之間,都是陰冷和晦暗的。
就連雪花,都是夾雜在似刀風霜中飛舞,割得人臉頰生疼。
而渾河平原上的瀋陽城,好似習慣了風霜,依舊頑強矗立。
明軍一夜之間大破遼陽城的訊息傳來,讓無數女真人惶惶然不可終日。
要不是三萬餘八旗兵馬還掌握在代善等人手中,整個瀋陽城,恐怕早就亂作一團,人人皆逃了。
就連阿濟格都戰死在遼陽城,數萬女真部隊全軍覆沒,額爾登的騎兵大軍被明軍用巨型弓弩生生射的潰敗,就連其本人,都被那明軍大將割了腦袋,梟首示眾了。
天真的要塌了嗎?
無數人都在懷念著努爾哈赤時代,那一支戰無不勝的建州八旗。
不!
應該是都在懷念,王琦沒有出現在之前的,那個時代。
瀋陽城,議政大殿。
後金高層此時都聚集在殿內,但是,卻無人開口說一句話。
氣氛陰冷至極。
咳咳!!
半晌之後,代善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
“三天前,明將秦二寶,夜襲遼陽城,阿濟格戰死城頭,額爾登率軍出戰,亦死,正藍旗到此,已經摺損半數,而鑲紅旗亦戰損七成,西線戰事已經全面潰敗,防線亦無可所持。”
“兩天之前,明將曹文詔率軍萬餘,悍然進攻我東洲堡,奉集,以及撫順所,因我大軍已經收縮至瀋陽,故而外圍堡壘和哨所幾無有效反抗,皆被輕易攻破,至此,東面防線宣告潰敗。”
“一天前,明將盧象升率千餘明軍,聯合科爾沁草原兩萬餘兵馬,毀長山關而入遼東,進攻我榆林堡、平虜堡,蒲河所一線.北面戰線,亦宣告潰敗。”
“目前,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代善繼續開口道:“吾等亦要萬眾一心,精誠團結,不可首鼠兩端,心有異議!如何?”
目光掃過眾人,這位女真禮親王好似要看看,這個時候,誰敢跳出來.反對自己。
被代善的目光注視,多爾袞、多鐸一眾皆是低頭縮首,不敢稍有回目。
女真高處將領衛齊,和爾丹等人亦低頭。
向來,攘外必先安內!
這個時候,可不能內亂。
嗒嗒嗒!!!
代善目光一凝,看向聲音來源處,殿內其餘眾人也都望去。
“嗯,這個時候,不想著如何性對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禮親王卻在這裡說這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是何意?”濟爾哈朗一雙虎目睜開,眉頭挑了挑,有些不滿於代善這個時候還在說著一些廢話!
濟爾哈朗!
這位以火爆脾性著稱的和碩鄭親王最終還是站了出來。
“鄭親王,有話不妨直說,”代善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不能死守一處,固守瀋陽城,必死無疑!”濟爾哈朗道:“這個時候,必須要提振我方氣勢!不能讓人壓在一座孤城之中,被動挨打,冰天雪地裡面,我等堅持不了多久!”
“可是,明軍也堅持不了多久,”衛齊此刻開口,想要反駁濟爾哈朗的話。
畢竟,在座眾人都知道,現在的首要問題不是能不能守城,而是團結一心,不能說王琦還沒有到,就全部分崩離析,相互開始攻訐對抗.
“知道他堅持不了多久,為何不戰?”濟爾哈朗霍然起身道:“腦袋埋在城裡,屁股露在外面,等著敵人把你捅一個對穿嗎?”
“你,鄭親王”衛齊被濟爾哈朗懟了一句,臉色慍怒,卻是不好發作。
“我等也支援鄭親王的額意思,為何總是要被動挨打,平原騎兵作戰乃是我等所擅長,反而守城才是我等弱項,何必以我弱項,去對抗敵人的長處呢?”
濟爾哈朗一側的女真高層,也有固山,統領一級的將領起身,附和道。
“我見識過明軍進攻遼陽城的戰力,不是我等可以力敵,”衛齊搖了搖頭,還是開口,但是語氣已經變得低沉:“那額爾登不顧勸阻,率領麾下騎兵和明軍決戰,乃是自取死路,如今.”
衛齊也緩緩起身,與濟爾哈朗針鋒相對:“豈可讓鄭親王你重蹈覆轍?”
“伱敢辱我?”濟爾哈朗如同一個火藥桶一般,一點就炸,被衛齊所譏,立刻就要從腰間抽刀,但是任何人上殿,都要去除武器,此刻摸了半天,沒有找到武器,已經是氣急敗壞,順手抄起桌子上的斟滿滾燙茶水的茶杯,向著衛齊的方向投擲而去:“給本王去死!”
砰!!!
酒色傷身,濟爾哈朗的準頭差了點,扔出茶杯被衛齊側身躲過,磕在不遠處的殿柱上,瓷片飛濺,碎了一地。
立時,整個大殿已經是氣氛緊繃,彷彿下一秒,就要當場互毆起來。
朝堂兒戲,其實大人物們,沒有了權力威勢加身,和市井宵小,沒有什麼區別。
“王爺,那王琦其人,現如今還不知道在哪裡,你就要領兵和明軍作戰,那和送死有什麼區別?”衛齊此刻也豁出去了,對著眾人一拱手道:“若是王汗在此,想必也不會讓王爺你如此的莽撞!”
“你也配提我皇叔父?”濟爾哈朗勃然大怒,要不是被眾人拉住,立刻就要上去將衛齊撕碎:“若是皇叔父在,我大金豈能落得如今這副天地?”
濟爾哈朗扭頭,對著坐在那裡一言不發的代善道:“你代善說說,是不是這番道理?”
“怎麼?老六,聽你的意思,你要去福陵,將他老人家請出來?”
代善神色不善的盯著這位堂兄弟,語氣也變得危險起來:“如今大敵當前,不如過還是如此的不顧大局,一意孤行,不要怪我不顧情面了!”
“你”濟爾哈朗此時已經暴怒:“就因為你一人掌握上三旗,你敢殺我?建州男子,只能戰死,絕不懦死!你來殺我!來殺我!”
嘎吱吱!!!
椅子扶手已經被代善捏的吱吱作響,可想而知心中怒火。
那股子氣氛威勢,讓一旁的多爾袞已經是心肝俱顫
“報!!!”
正在此時,殿外傳來一聲長喝。
打斷了殿內的劍拔弩張。
“何事?”多爾袞聞聲立刻起身,招手向著殿外:“快些進來!”
濟爾哈朗冷笑著看了一眼代善,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代善也抑制住內心的憤怒,重重撥出一口氣,將手從扶手上移開。
見到兩人不再劍拔弩張,殿內一眾人的心堪堪放下,如果這個時候出現了高層內訌,則萬事休矣。
“有何軍情彙報?”代善冷著一張臉,望著跪在殿內的衛兵。
衛兵手中拿著一份探報,高高舉過頭頂:“一個時辰之前,奉集堡探報,疑似王琦中軍出現在奉集堡南側三十餘里一帶,只有百餘人隨員.目前情況不明,未敢輕舉妄動,故彙報瀋陽城,請諸王貝勒決斷”
王琦的蹤跡?
上一秒,代善還是神色冷冽,當王琦兩字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雙瞳驟縮,一股冷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砰的一聲,代善起身太急,直接撞翻了身後的椅子:“如何判定是王琦中軍所在?速速將探報呈上!”
不等下人去取,代善已經上前,三步並作兩步,一把將衛兵手上的戰報一奪,急急忙拆開,低頭看去:百餘人的親衛隊,觀之皆是精甲華服,百戰之兵,分作護衛和巡查兩組,將居中之人緊緊護衛在中央位置,沒有數倍之兵,斷然沒有把握將其拿下,斥候騎兵遠遠監視數個時辰,其是一路從威寧營方向至奉集堡,隊伍不疾不徐,中間不斷有探報從東北方向和西面傳來,而後又再次發出.仿若移動中樞。
“百餘人的護衛隊伍?”幾乎是下意識,代善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了。
極有可能,王琦現在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而且身邊只有如此小規模的一直護衛隊!
天助我也?
但是其中是否有詐?
下一秒,代善便開始躊躇起來:這怕會是王琦的誘敵出兵的計劃吧?
多智近妖,籌謀無失的王琦會犯這等低階錯誤?
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王爺?”衛齊上前,有種患得患失的緊張:“真是王琦其人親臨奉集堡??”
“你們也看看吧,”代善帶著猶豫,將手中的信紙遞給衛齊,而後轉身坐會到椅子上,默默思量起來。
不多時,整個大殿便是嗡嗡嗡的亂做一團。
眾人皆是發表著自己的意見和想法。
“此天助我也!本王這就帶兵出城,不把那王琦的腦袋提回來,自裁於皇叔父陵前!”濟爾哈朗信心滿滿,已經走到大殿中央,直視代善,頗有些逼宮的意味:“禮親王,你以為如何?”
就在方才,代善還口口聲聲稱大局為重,不可輕易率軍出城和明軍決戰,但是這個時候,王琦本人已經囂張到僅率百餘人,便敢於親臨奉集堡,這讓代善如何體面?
面對濟爾哈朗的逼問,代善的臉上就如同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還是那句話,如今局勢不明,且明軍已經三路圍城之勢,不可輕易涉險,”代善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你如果真的想要率軍出城只能率領最多千餘兵馬。”
“呵,”濟爾哈朗嘴巴一咧,露出一排黑黃的牙齒,眸中的笑意已經越發濃烈了起來:“你說什麼便是什麼,但是如果我得勝回來之後,該當如何?”
“你想吾承諾什麼?”代善陰沉著臉。
“等吾回城,鑲藍旗,鑲紅旗,正白旗皆歸我所有,皆升上三旗,議政王首位,也歸本王!”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雙方已經撕破了臉皮,濟爾哈朗也不想再維持什麼體面了,而且如果自己真的能將王琦梟首,則如此潑天之功,就算是皇叔父努爾哈赤本人在世,也要為自己牽馬執鞭吧?
殿內眾人皆是面面相覷,濟爾哈朗終於是忍不住逼宮了.
“大敵當前,鄭親王如此迫不及待的搶權奪位,到時候人心離散,相互猜忌,局勢不可收拾,我倒要問一句,鄭親王到底是何居心?”衛齊是代善的鐵桿心腹,絕對不能容忍有人在這個時候覬覦議政王大臣的位置.”
特別是,還想要率兵襲殺王琦。
“至於王琦親至奉集堡的訊息,末將也可率兵出城,一探究竟!”
衛齊向著代善一拜,而後起身向著濟爾哈朗:“此事就不勞鄭親王親自出面。”
“你TM是個什麼東西?一個婊子生養的東西,如果不是我愛新覺羅在外開疆拓土,你一個小小的撫順所餵馬的奴才,也配在大殿上和本王說話?”濟爾哈朗挽了挽袖子,就要上前:“今天不教訓你一頓,你就不知道怎麼和主子說話!”
大殿中,有人攔架,有人看熱鬧,有去外面叫人,也有人退後三四步,生怕怕血濺到自己身上。
“滾你m的!”濟爾哈朗三步邁出,在眾人的阻攔中依舊是闖到面前,直接一個全力揮拳,掄圓的胳膊帶著猛烈拳風。
砰的聲音悶響。
直接砸在衛齊的臉上。
下一秒,眾人眼中,衛齊向後飛去。
嘩啦啦,一聲重響,將不遠處的桌椅砸得粉碎。
相比於濟爾哈朗,衛齊的身份低賤,此刻一拳被人幹倒在地上,右側臉立刻腫了起來。
“鄭親王想打,做奴才自然認了,只要您今日能消氣,打死了奴才,也值,”衛齊死死的盯著濟爾哈朗,嘴上說著奴才,眸中的殺意和怒氣已經充盈無比。
“不知死活的東西,”濟爾哈朗自然能夠看到衛齊眸中的殺意,上前就要繼續動手。
“夠了!”上首位置,代善已經起身,其身邊已經聚集了一眾衛兵:“!將鄭親王送回府中,好生休養!”
話音一落,一眾親衛已經上前,將濟爾哈朗團團圍住。
“呵呵,”濟爾哈朗斜眼望著代善:“代善,你現在就要動手了嗎?”
“將鄭親王送走,沒有議政王大臣的命令,不允許出親王府一步!”代善沒有理會濟爾哈朗,直接一揮手,讓親衛將其押走。
“你等被人蠱惑,等局勢無可挽回的時候,後悔可就晚了,”濟爾哈朗沒有過多的掙扎,作為親王,基本的體面還是要有的,掃視眾人一圈,最終將目光落在代善身上:“本王不會看著你一步步將我女真帶入深淵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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