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此人當為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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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哧一聲，王琦將面前的後金騎兵砍翻在地，其脖頸間鹹腥的血水濺射一臉，原本深邃的眸子沾染了血跡，更顯恐怖與兇厲，渾身漆黑的戰甲也被血色浸染，如同在紅色漿水中浸泡了一般。

遠遠望去，如同厲鬼，如同魔神。

刀鋒淌著鮮血，迎著日光，泛出陣陣寒意，浴血的王琦手中長刀高舉，緊勒韁繩，對著眾人一聲高呼：“殺奴！”

彷彿帶著攝人心魄的魔力，隨著王琦馭馬高呼，身側明軍皆是勇力異常，所有明軍匯聚在王琦身邊，如同一柄鋒銳匕首，發出陣陣滔天殺意。

盧象升亦高舉兵刃，率領遼東鐵騎，帶著決絕殺意，呼嘯而來，從側翼包抄努爾哈赤。

無數戰馬嘶鳴，戰甲浴血，明軍如同神力加持，向著敵人無所畏懼的殺來。

“這是大明？”

努爾哈赤望著遠處向著自己殺來的明軍，多少年來已經潛藏在意識裡不曾出現的一幕又浮現眼前：當初隨著李成梁進京拜見大明萬曆皇帝，當時年少的努爾哈赤跪在紫金大殿上，恐懼至極而不敢稍有直視御座之上的天子，感受著高處御座上一雙審視的目光，來自於內心最深的意識，告訴自己，這就是天下之主！

女真會有這麼一天嗎？？

當時的努爾哈赤告訴自己，會的。

數十年來他也是這麼做的，平定建州，拉攏海西，攻略野人，聯合蒙古，對李成梁稱父，對遼東佈局，赫圖阿拉建國，薩爾滸萬人歿，撫順，開原，鐵嶺，瀋陽，遼東到了現在的廣寧城，寧遠城，眼看著就要到山海關，就要成為和大明平起平坐的萬乘之國.

“大汗，還是撤回山頂，等待和合禮等人救援吧？”危急時刻，范文程死死拉住努爾哈赤的馬韁，近乎於哀求。

只一瞬間，范文程的乞求之語將自己拉回了現實。

“就這麼逃了？”努爾哈赤厲聲道：“本汗豈是那遇敵退卻奔逃之人？征戰沙場近五十年，從未有令本汗調轉馬頭而歸之敵人，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言罷，努爾哈赤將手中長刀橫舉，而後手腕反折朝著天空一劃：“所有八旗勇士，隨我殺！！！擊潰眼前的敵人，遼東便是屬於我們，日後繁華的中原大地，我等也可一窺！”

“殺了你，本汗下一步便是南下，叩山海關而入中原！”

努爾哈赤身邊還有近千人馬，八旗大軍對決明軍精銳，努爾哈赤倒要看看，這位大明煌煌稱威的男子，是不是夠格與自己爭奪遼東！

砰砰砰！！！

兩方人馬瞬間廝殺在一起。

由於八旗兵眾多且努爾哈赤身在重重保護之中，一時間根本無法衝陣，只能靠著王琦率領下的一股子鋒銳之氣，撕開口子，殺向老奴。

而八旗一邊則不同，他們面對明軍，直接一個攏了大的包圍圈，將其團團圍住，廝殺熬磨。

努爾哈赤久疏戰陣，但是半輩子沙場廝殺，那股子狠厲和嗜血已經刻進了骨子，五指緊緊攥著長刀，指揮著麾下驍勇騎兵，將王琦裝入了後金的包圍圈。

所有女真人都知道，殺了那個年輕人，那個衝在最前方的年輕人，此戰必勝之。

亂戰之中，所有人都向著王琦殺來，一時間刀刃斧鉞鉤叉其至。

砰砰砰，殺到此刻，王琦甲冑已經殘破不堪，但是依舊是勇猛無匹，所在之處，無一合之敵，揮刀拼殺回擋，令八旗兵盡皆敗退。

某來！！

一聲怒吼之後，一位身高近九尺的八旗兵盾甲橫擊而至。

千鈞一髮之際王琦以左臂墊刀，迎向盾甲，同時腰身一沉，緊胯坐下戰馬。

轟的一聲！

巨大的轟擊之下，戰馬近乎哀鳴，撲通一聲，王琦從戰馬上滾落下地，其身上甲冑裂開，周身骨痛欲裂。

“殺王琦！”

努爾哈赤的目光從來沒有離開過王琦哪怕一瞬。

在王琦從戰馬上跌落的一瞬間，這位建奴酋首，立刻從馬上站起，長刀斜指，近乎於瘋狂的嘶吼著：“殺殺殺！！殺王琦！！誰殺了王琦，抬上三旗！賞萬金，封一等侯！！”

其實不用努爾哈赤指揮，這個時候，滿洲八旗早就已經蜂擁而上。

但是明軍之中也有猛將，在王琦跌落戰馬的瞬間，已經將其護衛其中，同時借力使其瞬間上馬。

側翼戰場的盧象升當然也看到了這個場景，他等待的是老奴在這一瞬間露出破綻！

王琦落馬，一瞬間吸引了所有後金大軍的注意力，酋奴身邊護衛一時空蕩。

“酋奴！”

只需要一個瞬間，努爾哈赤立身而起的時候。

盧象升彎弓搭箭，一氣呵成，弓弦近滿月，而後手指一鬆，口中輕哚一聲：“去！”

這一箭，幾乎是凝聚了盧象升二十餘年人生的所有力量和心力。

速！！！！

箭矢破空而去。

穿越了無數後金士卒的頭頂，也穿越了無數的目光和驚恐。

“大汗小心！！”范文程一直保護在努爾哈赤身旁，這一箭射來時候，范文程近乎於肝膽俱裂。

這一箭來的太速，努爾哈赤感受到殺意的一瞬間，便要側身躲避。

但是依舊慢了半拍。

噗嗤一聲！

血肉貫穿，箭簇入體。

啊！！！！

下一瞬，努爾哈赤於坐騎之上大叫一聲，以手捂眼，另一隻手死死拽著馬韁，不讓自己的身子倒下。

眾人看去，只見箭簇已經射入左眼，長長的尾羽從捂著眼睛的指縫之中露出，穩穩懸於空中，血水已經順著杆部緩緩流下。

“大汗！”

“保護大汗！”

後金一片驚恐，眼看努爾哈赤身子倒下，下一瞬便要潰敗。

下一秒，馬上的努爾哈赤厲呵一聲，左手一拽，只聽噗嗤一聲！鐵鑄的箭簇鋼頭帶著血水和一顆眼珠子被從腦中拔出。

此種場景，直震驚在場眾人的通體一僵。

就連盧象升都有些瞳孔地震

只見努爾哈赤穩了穩身子，而後緩緩伸手將眼珠子拔下，冷漠的填入嘴裡，噗嗤的嚼了一口直接嚥下。

而後咔嚓一聲，努爾哈赤伸手將箭桿掰斷，以獨眼看向眾將士，喉間喝道：“殺！！”

“大汗威武！”

這一瞬間，整個閭陽驛戰場之中，努爾哈赤宛若神人！

所有的後金兵卒眼看這一幕，只覺得神蹟在世，全都爆發出一股子無匹之猛力，要將所有敵人全部斬於馬下！

所有人都在震驚，但是王琦沒有。

誰有功夫看你裝神棍？？？

在眾人震驚時候，王琦已經將弓弦再次拉滿，泛著白光的劍尖直指努爾哈赤.

坐在馬上的王琦面帶嘲弄，扣住弓弦的手指一鬆：“去！！”

下一瞬，箭羽劃過長空，再次劃過眾人的頭頂。

范文程此刻正處於呆滯之中，他被存在於史書中的壯烈之舉給震驚了，也被方才一瞬的恐懼所蔓延，腦袋已經有些麻木。

他最先看到王琦射出的第二支箭，但是這一次，這位立志於推翻明廷，做後金開國元勳的漢人只是眸子閃動了一下，嘴巴已經來不及去張開了。

噗嗤！！！

第二支箭，直接插在了努爾哈赤的眉心。

這一箭，好似瞄準了一萬年，在最關鍵的時刻，給予了後金最為致命的一擊。

此刻，努爾哈赤眸中只有眼前這根釘在腦門上的黑羽長箭，腦子也做不出什麼太過複雜的思考，在失去所有的力氣和思考，身子跌落之前，努爾哈赤瞥到了依舊馭馬持弓的王琦，眸子閃出了最後一道光華：

此人當為雄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