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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月已經西斜,遠處的燈火也已經暗淡。
陸小鳳也早已來到了太和殿的屋簷上。
就連西門吹雪和葉孤城,也已站在了太和殿的屋脊兩頭。
兩人皆是一身白衣,纖塵不染。
他們兩人也像其佩劍一樣,冷酷鋒利,尚未出鞘,卻已劍氣逼人。
只是,葉孤城狀態似乎不是太好,看起來臉色極其蒼白,甚至還不時地咳嗽。
西門吹雪卻還是面無表情,似乎對此視而不見。
兩人對視良久。
葉孤城揚起手中劍,道:“此劍乃海外寒劍精英,吹毛斷髮,劍鋒三尺三,淨重六斤四兩。”
西門吹雪道:“好劍。”
葉孤城道:“的確是好劍。”
西門吹雪也揚起手中劍,冷冷道:“此劍乃天下利器,劍鋒三尺七寸,淨重七斤十三兩。”
葉孤城道:“好劍。”
西門吹雪道:“本就是好劍。”
兩人的劍雖然都已經揚起,處在最舒服、最適合拔劍的位置,但卻都尚未出鞘。
這便是因為,拔劍是劍法之中最基礎,卻也最重要的一門手段,兩人顯然要比一次,從這裡開始便要分個高下。
眼看局勢一觸即發,比試馬上就要開始了。
魏子云卻忽然說道:“兩位都是當世的劍術大家,深孚天下之眾望。自然不會,也不必在劍上去淬毒,或是暗藏機關訊息。
只是這一戰必然曠古爍今,流傳後世。不知兩位能否將佩劍交換檢視,以彰顯公平信義。”
趙明淵卻覺得他是在蹭熱度,想做兩人比劍的公證人。
日後只要有人再提起這百年難遇的比鬥之時,難免也要提他幾句。
那他魏子云也算變相地留名後世了。
江湖上誰提起這件事會不給他幾分面子?
葉孤城立即答道:“謹遵臺命。”
西門吹雪卻沉默以對,過了許久,才緩慢地點了點頭。
事實上,假如在一個月前,他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劍客的劍豈能離手?
自己的劍,只有死亡才能把它和自己分開。
況且是生死決戰之前。
只是,如今的西門吹雪,已經不是一個月前的西門吹雪了。
他已經變了,不再是一柄冰冷無情的殺戮之劍,而有了人的溫度。
西門吹雪緩緩地說道:“我的劍,只能交給一個人。”
這個人大家都能猜得出來。
魏子云道:“是不是陸大俠?”
西門吹雪道:“是他。”
“葉大俠的劍呢?”魏子云向葉孤城問道。
葉孤城道:“一事不煩二主,便也勞煩陸大俠了。”
陸小鳳即便心中有千不情萬不願,此時也不得不走上前來,依次接過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的劍。
按照規矩,現在陸小鳳應該交換兩人的佩劍,把西門吹雪的佩劍交給葉孤城細查,而葉孤城的劍,讓西門吹雪檢視,這樣才算公平。
陸小鳳卻把兩把劍都連鞘夾在腋下,雙手一翻,全都拔劍出鞘,頓時劍氣沖霄,光耀四方,連天上的明月似乎都失去了顏色。
陸小鳳淡淡地說道:“我看這兩柄劍都沒什麼問題。”
說著,便直接把一柄劍拋給了西門吹雪,另一柄劍拋給了葉孤城。
然後,他竟然直接揚長而去,走到了房簷邊上,讓開了中間的比試之地。
眾人全都愣住了。
司空摘星更是忍不住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呀?”
陸小鳳看看他說道:“我只是在告訴他們,下次再有這種事,可千萬別來找我。我已經麻煩夠多了,不想再管這種無聊的事了。”
司空摘星奇道:“這是無聊的事?”
陸小鳳道:“這兩個人本是無冤無仇,卻偏偏要為了莫名其妙的事情要去拼個你死我活。如果這種事情都不算無聊,那還有什麼事情算無聊。”
大家都明白他說的意思,是請兩人手下留情,比試最好點到為止。決出勝負即可,卻不必一定要決一生死。
他的意思大家都聽得出來,只是卻都明白,這樣的比試,又哪是那麼容易能夠有所留手。
除非兩人差距過大,一方可以輕易擊敗另一方。
否則,稍微有所猶豫分神,立即便會被對方抓住破綻,勝負立分。
所以,陸小鳳所說的話,只不過是他的奢望罷了。
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
魏子云哼哼了兩聲,說道:“如今子時已過,明天太和殿中還要進行早朝。
希望兩位這一戰能以半個時辰為限,過了半個時辰,則視為平局,不分勝負。
高手比試本就在一招半式之間,想來半個時辰,已經綽綽有餘了。”
卻是絕口不提換劍的事情了。
這也算是對陸小鳳所說的話的一個回答,如果這一戰真的超過了半個時辰,那就算平局,兩人也就都不用死了。
只是,大家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劍道高手之間的比試,根本不可能太久。甚至一招決出勝負,眾人也不會奇怪。
決戰至此,總算是開始了。大家都已屏氣凝神,拭目以待。
西門吹雪按劍而立,似乎剛才的事情對他沒有絲毫影響,時刻都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而葉孤城的臉色卻更加難看了,連動作似乎都有些遲緩,而且還在不停地咳嗽。
跟西門吹雪比起來,葉孤城實在是顯得蒼老衰弱得多。
事實上,葉孤城如今不過三十有餘,正當壯年。
西門吹雪也已二十有四,兩人相差不大。
不少人的眼睛裡已經露出了同情之色,這一戰尚未開始,勝負卻已不問可知。
西門吹雪卻仍然面無表情。
他本就是個無情的人。
他的劍更無情!
葉孤城喘了一會兒,才終於緩了過來,對西門吹雪說道:“我少年之時,便已開始學劍,至今已有三十餘年。交手之人無數,每一戰都做好了死在劍下的準備。”
西門吹雪靜靜地傾聽著可能是葉孤城的遺言。
葉孤城喘了口氣繼續說道:“所以今日這一戰,你我都不必手下留情。學劍之人若能夠死在高手的劍下,豈非也是死而無憾。”
西門吹雪答道:“當然。”
不少觀戰之人心中都鬆了一口氣。
如果他們真的是打著自決高下、不分生死的念頭比試,出手之間畏畏縮縮,那這場比試還有什麼看頭?
只見葉孤城深吸了一口氣,右手握緊長劍,道了聲:“請!”
便準備出手。
卻不料,西門吹雪忽然說道:“等一等。”
葉孤城道:“等一等?需要等多久?”
西門吹雪道:“等到傷口不再流血。”
葉孤城問:“誰的傷口在流血。”
西門吹雪回道:“你的。”
眾人一看,果然葉孤城胸前的傷口竟然滲出了點點鮮血,已經把他的一身白色衣衫給染紅了。
西門吹雪道:“你等了我一個月,我便也等你一個月。”
說著,便徑直飛身下了太和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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