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痕難消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一百一十三章 災前異象,大晏緝仙司,墨痕難消,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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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榮非前幾日在暖風閣時答對賢太妃的一段話語,當時未有旁人在場,按理說應該只有賢太妃知曉才對。或許賢太妃會與皇帝、皇后提起過,所知者也應極少,不該這麼快就傳到了宮外來才對。
見榮非臉色有異,芸香便笑著解釋道。
「我有一位好友與皇室也算沾親帶故,這是昨日從他那裡聽來的。說是聖上著人將大人的這段話語抄寫傳於各位皇親國戚以作激勵警醒。另外關於大人是惇州人的訊息,也是從這位友人處得知。.z.br>
自當年那場大災過後,還是第一次有幸遇到惇州老鄉,一時情難自禁,便厚顏邀請大人,還望莫怪。」
原來是這樣,榮非聞言點了點頭。
接著芸香繼續說道。
「初聞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時,小女子便被大人的品格與志向所感染,一直想著找機會與大人當面討教,未曾想竟是這麼快就得償所願了。但我只是一名胸無大志的小女子,相比於這段醒世恆言,反倒是更喜愛大人剛剛所吟誦的這一段詩句。」
芸香將寫有「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的紙張拿在手中,毫不掩飾欣賞喜愛的說道。
榮非有些尷尬,這句詩加上後一句「裝成一身嬌體態,扮作一副假心腸」,極盡諷刺挖苦風塵女子逢場作戲、虛情假意之能事,自己當時也是沒想太多,順口就吟誦了出來。
正想著該如何解釋自己對風塵女並無偏見,卻聽芸香自顧自的說道。
「平常人看到這詩句,不免會以為大人意在挖苦諷刺。可大人既然能在春香受難之時挺身而出,為其洗刷冤屈,足以證明大人心中並未對我等風塵女子有何偏見。因此透過大人所行之事再來品讀這詩句,便能領會到其中的深意。
大人分明是對我等風塵女子充滿了同情與憐憫。世人皆以為我等輕賤,卻未曾想過,若非迫不得已,誰又會如此自甘墮落、辱沒門庭呢。
不過這些都只是小女子的胡亂猜測,還望大人莫要見笑才是。」
芸香將一杯散發著清香的茶湯,雙手端著遞到榮非面前。
榮非能怎麼辦,只能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以作回應,同時心中暗贊這芸香不愧是花魁,果真善解人衣…不對,是善解人意啊。
「不過小女子卻是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大人能夠應允。」
「嗯…芸香姑娘先說說看。」
榮非又不是傻子,豈會隨隨便便被人拿捏。
「這詩僅有半首,大人可否將之補全。」
「這個…」
榮非更尷尬了。
補全?
裝成一身嬌體態,扮作一副假心腸嗎?
芸香不當場將自己轟出去才怪。
自己可以走出去、跑出去、飛出去甚至是打出去,唯獨不能被轟出去,天下第一名捕也是要面子的嘛。
推說只做出半首?
這似乎是唯一的辦法了,畢竟作詩是靠靈感的嘛。
雖然,這隻能算是一首打油詩。
思考間,榮非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前世曾看過的一篇帖子。
曾有一位叫做駛向一江秋的大微改過這首打油詩的後半句,應該可以用來應對眼前的局面。
「補完全詩可以,不過榮某也有一個不情之請需要勞煩芸香姑娘。」
「大人這話怎麼說得好似在做生意一般,只需大人開口,芸香定然唯命是從,與是否補完全詩並無絲毫關聯。」
芸香喜笑顏開的將寫有半首打油詩的紙張放到榮非面前,同時奉上研磨好的墨汁和上好的狼毫。
被芸香如此一說,
反倒是顯得榮非小家子氣了。
看著面前紙張上秀麗端莊的字跡,榮非微微一笑,將紙張調轉方向推了回去。
「榮某字跡醜陋,就不拿出來貽笑大方了。還是我說你寫為好。」
「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從命,代為大人執筆。」
嬌笑聲中,芸香拿起狼毫筆蘸飽了墨汁,微微側頭看向榮非,等著他吟誦詩句。
「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夢驚夜半三更後,悽風寒雨透西窗。」
江秋大微抱歉抱歉,迫不得已借來一用,莫怪莫怪!
誦讀過全詩之後,榮非在心中暗暗懺悔。
「夢驚夜半三更後,悽風寒雨透西窗。」
打油詩自然是談不上文采、意境、思想等等,卻是通俗易懂且容易引發共情。
此時狼毫筆的筆鋒就懸停在紙張上方,遲遲不曾下落。芸香雙眼迷離,口中喃喃,神情變換忽喜忽悲,似艾似怨。
榮非一看便知,芸香姑娘這是***了…不對,是共情了才對。
怎麼自從進入金風細雨樓後,思緒就總是會不自覺的跑偏呢,現在開始要多多注意些才是。
榮非在心中自我檢討道。
痴痴傻傻、期期艾艾了好一會,芸香這才從恍惚中醒過神來,抬手拭去眼角不慎溢位的淚滴,朝著榮非尷尬的微微一笑,而後纖纖玉手駕馭玉管狼毫一蹴而就,將整首打油詩補全。
「大人,可否賞光題字留印。」
榮非又不是所謂的文人雅士,何曾會有私印這種玩意,可又不好再拒絕,只能無奈接過芸香遞來的玉管狼毫,在紙上歪歪扭扭的寫下自己的名字。
「多謝大人贈詩賜字,小女子無以為報,願舞一曲以作答謝可好。」
芸香喜滋滋的將寫有打油詩的紙張捧在手中,向榮非提議道。
「跳舞就免了,芸香姑娘只需回答我幾個問題就好。」
「大人請問。」
「芸香姑娘…」
「大人,喚我芸香就好。」
「嗯…好。芸香啊,你可還曾記得大災之前是否有何異狀?」
「異狀?」
芸香聞言神色一變,那些深藏於記憶之中自以為已經忘卻的畫面被重新喚醒。
「記得那天因為頑皮不小心撞破了膝蓋,疼得我一直在哭,直到亥時還未曾入睡,孃親和爹爹就在床榻便陪著我。
好不容易等到不那麼疼了,迷迷糊糊剛要睡著,孃親突然驚呼一聲,把我給嚇醒了。我睜開眼睛就看到房子裡面到處都是紅光,就好像著火了一般,孃親和爹爹滿臉驚恐的看向窗外。
我當時感到特別害怕,竟是忘記了膝蓋的疼痛,跳下床去撲到孃親的懷裡,而後好奇的朝窗外看去。
就看到一顆火紅色的、好大好大的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斜斜的劃破夜空墜入遠處。
過不多時,便傳來好似炸雷一般的震鳴,流星墜落的地方也是火光沖天。
我聽到爹爹口中低聲說著什麼「熒惑現世,天下大亂。災星所降,必有大難。」
當即爹孃便將家人都召集到一起,商議過後便連夜收拾行囊財物準備去往臨近的博州避難。可誰知終是晚了一步,過不多時外面便開始狂風大作,整片夜空好似被撕裂了一般,被密密麻麻的閃電佈滿。大地也不停的震顫,家中的房屋盡數倒塌,祖父、祖母還有二叔一家全都不幸被倒塌的房屋壓死。
又過了不久,地面開始出現一條條的大裂縫,有火焰像是水流一般從裂縫裡湧了出來,所過之處無論是房屋樹木還是活人牲畜,具都被灼燒成灰。
最後全
家只有爹孃帶著我僥倖逃了出來,其餘家人全都慘死,屍骨無存。
那等恐怖的異象一直持續到天亮後才漸漸平息,可觸目所及再無半分往日熟悉的場景。到處都是火焰、飛灰、焦屍和哭嚎的人群,儼然變成了人間煉獄。
爹孃帶著我混入逃難的人群一路向博州而去,每天、每時、每刻,都會有人毫無預兆的倒下,而後就再也未曾站起來,旁邊的人也都是視若無睹,一個個毫無生氣的緩慢前行。
好不容易捱到了博州,城門卻是緊緊關閉,城牆上的守軍彎弓搭箭不許逃難人群靠近城牆。那時逃難的人都已經餓瘋了,哪顧得了許多,一個勁的朝城門湧去,隨後便是漫天箭雨射來…」
不知從何時開始,淚水已經流滿了芸香的臉頰,順著精緻的下巴滴落在胸前,將輕紗所制的衣衫洇溼了一片,顯露出裡面水綠色的肚兜。
榮非連忙將目光移開,沉吟著說些什麼來勸解一番,結果卻是發現什麼都說不出口。
大災之前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但大災之後惇州的悽慘景象卻是親身經歷過的。此時聽聞芸香所述,榮非也彷彿又變回了十年前的那個瘦弱少年,隨著逃難的人群一起追尋那條虛無縹緲的活路。
無數屍體堆積而成的屍山、吃人的饑民、紀柔兒被野狗啃爛的手掌、一眼望不到首尾的饑民隊伍…
對於僥倖從那片煉獄中存活下來的人而言,任何的安慰和勸解都顯得蒼白無力。
這種傷無法可醫、無藥可治,是終生都無法掙脫的夢魘。
芸香抽泣,榮非嘆氣,二人一時都沒有了說話的興致。
許久過後,芸香的情緒平復下來,朝榮非笑了笑問道。
「大人為何問起這件事來?」
榮非曾查閱汾城縣留存的邸報,發現十年前發生的惇州大災在邸報中沒有任何記載。當時雖然也在一些人中口口相傳過一段時間,可隨著時間推移,也早已忘到了腦後。
似乎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故意要將惇州大災從世間抹去一樣。
為此,餘慶之甚至還鄭重其事的警告過榮非。
可見惇州大災背後,一定隱藏著天大的秘密。
所以芸香問起這事時,榮非不禁有些猶豫。
猶豫是否要將她牽扯進來。
「大人可是懷疑,惇州大災並非災星所致,而是另有原因?」
榮非還在猶豫時,芸香突然出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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