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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層越壓越低,潮溼加上悶熱讓在廣場上待了整個上午的文武百官和各地使節都是苦不堪言,汗水浸透了衣衫,黏糊糊的粘在身上,難受的直讓人發狂。
一直在盯著刻漏的內伺揮動銅棒敲響身旁的銅磬,告知人們再過一刻鐘便是午時,祭天大典也將正式開始。
高坐祭天台上的朱晟微微睜眼,目光掃過下方人群,看到站在左側首排的三人。
太子朱允、雍王朱成、齊王朱琰。
雖是已經站了整個上午,可朱允和朱琰仍保持著端莊的儀表,未有像平時一般的頑皮和憊懶,這讓朱晟極為的滿意。
雍王朱成揹負雙手,頭顱高高昂起,目光自下而上與朱晟不期而遇,非但沒有半點躲避的意思,雙眸之中反倒是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對視片刻,朱晟率先合上了雙目,再不閉眼他擔心心中的怒火會從雙眼中噴發出去,將朱成活活燒死。
在對視中獲得勝利,這讓朱成愈發得意起來,他就得這是一個好兆頭、好開端,預示著今天自己會大獲全勝。
趁著周圍沒人注意,朱琰悄悄扭頭朝太子侄兒那邊看去。似乎是感受到了朱琰的目光,朱允也朝這邊看來。兩小隻隔著朱雍擠眉弄眼的交流了一會,重新確認了大典結束後的請罪計劃。
百官群中隸屬於雍黨一脈的官員雖是身上黏溼難受的厲害,可神情卻是個頂個的振奮與期待。其實除卻幾個頂層大佬,大多數人都不知具體發生了何事,只是於昨夜收到了伺機而動的命令。
搞得如此神秘必然是要有大動作,有大動作就會有大機遇,一想到有好處可拿,此時遭受的這點罪卻是也算不得什麼了。
原本可與雍黨抗衡的保皇一派,雖是感受到了氣氛有些不對勁,卻是因老首輔這個主心骨不在,無人能站出來拿個主意。
都察院左右都御史秦楓、蔡健雖也不知玉璽丟失一事,但憑藉浸淫官場多年養成的敏銳嗅覺,依然嗅到了動盪的氣味。
作為大晏官場最臭名昭著的攪屎棍,兩位都御史是全場除卻雍黨之外最為興奮之人。
本以為半年前新皇登基之時,朝中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兩位都御史摩拳擦掌翹首以盼,可預料中的清算卻是沒有發生,讓二人一直引為憾事。
只是如今場中的形式卻是顯得有些古怪,為何雍黨黨羽個個跟打了雞血一般的亢奮。反觀保皇一脈卻是死氣沉沉的毫無鬥志。
莫非…
蔡健抬腳輕輕碰了一下秦楓的小腿,見對方看來連忙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秦楓先是微微搖頭,而後朝天上瞟了一眼。
蔡健仰首頓時會意。
這是…要變天啊!
當…當…當…
銅磬聲連響十二下。
“午時已到,大典開始。”
隨著馬洪尖利的嗓音傳遍全場,朱晟睜開雙目站起身來獨立於祭天台之巔,祭天大典正式開始。
大典流程禮儀眾多就不一一詳訴了,其中最主要的內容就是皇帝先向天帝誦讀禱文,而後為了預防天帝年紀大了耳朵不好沒聽清或是沒記住,還需由皇帝親筆將禱文寫在聖旨之上,最後加蓋玉璽焚燒送達天庭。
“皇皇上天,照臨下土。集地之靈,降甘風雨。各得其所,庶物群生…”
朱晟於祭臺之上展開雙臂,面容虔誠的向天帝祈福外加彙報工作,洋洋灑灑千餘字的禱文頌完之後,馬洪奉上早已準備好的空白聖旨與硃筆、丹砂等文房用具。
朱晟筆走龍蛇將剛剛誦讀過的禱文落於文字在聖旨上,而後從錦盒中取出玉璽蓋上御印,禱文就算是完成了。
此時有內侍抬來火盆,朱晟將禱文捲起用絲帶繫好,只需將其扔進火盆之中,祭天大典的主要內容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陛下且慢!”
便在此時,雍王朱成突然跨前一步走出佇列高聲喊道。
“臣弟認為呈遞禱文乃國之大事,需慎之又慎。顧且提議待由高閣老、戴尚書查驗無誤之後,再行呈遞天庭。”
來了來了,雍王終於發難了!
……
皇宮之中,圍捕榮非和小順子的飛羽衛已有近五六百人,從四面八方呈合圍之勢將二人困在極小的一片區域內不得逃脫。
“小…小榮捕…公主應該已經將…玉璽帶出宮去了吧…呼哧…呼哧…”
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順子問道。
“那畢竟是公主,只要祭天台那邊還沒最終撕破臉,他們就不敢怎樣。而且有咱倆在這裡吸引火力,就更沒有硬攔著不讓她出宮的道理。現在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雍王和範離人是否在祭天台外也做了佈置,公主能否及時順利的將玉璽送進去。”
“可女子不得踏入祭天台一步,這是祖訓。”
“沒辦法,宮中唯一可以信任並且能辦這件事的就只有六公主了。謀事在人,至於最後結果如何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玉璽能不能及時送到我是不知,可咱們兩個倒黴蛋將要無路可逃卻是板上釘釘了。”
“放心,我還沒活夠,不會隨隨便便把自己的小命留在這裡。時間拖延的已經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咱倆的掙命時刻了。”
說罷,榮非拉住小順子拐進一條迴廊,衝出迴廊眼前景象豁然開朗。
“咦,這不是太子和齊王玩耍的園子嗎,咋繞回到這裡了。”
看清楚四周的景觀後,小順子詫異道。
院牆外傳來追擊而來的飛羽衛的吆喝聲,榮非沒有多餘的時間解釋,拉著小順子趟進被引來的金鱗池水淹沒的園子,而後一頭扎進引水溝中游到了金鱗池裡。
金鱗池中的水已經放的七七八八,露出池底厚厚的淤泥。從引水溝裡爬出來後,榮非脫掉鞋子扔到缺口旁邊,又順手扯斷兩根乾枯的蓮莖,拉著小順子深一腳淺一腳的跑到池子中央。
“側身躺下,待泥水能夠蓋住身軀後再慢慢轉回躺平。”
榮非將一根蓮莖插進小順子口中叮囑道。
說罷,自己也將蓮莖含在口中趟進淤泥裡。
兩人趟過來時留下的腳印已經被淤泥自行恢復,可身軀畢竟面積較大,想要完全沉入淤泥之中卻是要多花費一些時間。
而追擊的飛羽衛已經進入隔壁的園子,搜尋無果後自然而然的將目光瞧準了牆壁上被鑿出來的口子。
此時兩人剛剛在淤泥中躺平,身體最上面還未被淤泥覆蓋。聽到聲響的小順子心中恐懼,便要抬頭檢視,卻是被榮非低聲喝止。
“別動。天色陰沉光線不明,此處相聚牆壁缺口甚遠,咱倆身上還都沾染著汙泥,只要別亂動,他們應該發現不了。”
“可是腳印…”
小順子擔心的話只說出了一半,便想起之前自己的鞋子陷進淤泥之中,淤泥快速合攏自行修復的畫面,便閉緊了嘴巴。
“奇怪,明明看到兩人跑進了這個園子,怎滴卻是不見了蹤影。”
“大人您看,這有一雙鞋子,那兩人一定是從這裡跑出去了。”
“哼,聲東擊西的小把戲,故意將鞋子留在這裡,引誘我們留在這邊尋找拖延時間,他們兩個則從其他方向逃脫。”
“大人英明,如此看來,兩人必定不會在這邊了。”
“應是如此。不過卻也不得不防這是掩人耳目的法子,你帶兩個小旗留在這邊搜尋,其他人去四周尋找。記住,不要活口,只要兩人身上的東西。”
大隊的飛羽衛離開,留下的二十名飛羽衛在一名總旗的帶領下進入金鱗池搜尋。
“哎呀鞋子陷進去了,快扶我一下。”
“他孃的這裡好臭。”
此時榮非和小順子的身體已經完全沉入淤泥之中,緊靠含在嘴裡中空的蓮莖保持呼吸,耳朵裡面被淤泥塞滿,隔絕了外面聲音的傳遞。
死一般的寂靜中,小順子好像聽到了血液在體內流動的聲音,心跳聲也如同擂鼓一般。
淤泥腥臭,搜尋的飛羽衛自然不會用手去挖掏,只是每走幾步便將手中長毛朝著淤泥裡捅刺一下,以此來確認下面是否藏著人。
噗…噗…噗…
寂靜中小順子竟是聽到了十分有規律的異響,正好奇是什麼東西發出來的,便聽到右耳邊唰的一聲,隨即耳朵上傳來一陣刺痛。
噗!
又是一聲異響,大腿根也傳來劇痛。
小順子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嚇得死死閉緊了嘴巴,生怕沒忍住痛叫出聲來。
噗噗的聲音逐漸遠去,小順子不再如同剛才那般緊張,心情放鬆之下竟是隱隱有了些睡意。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小順子被榮非從淤泥中挖了出來。
“喂喂,醒醒。”
榮非拍打著小順子的臉叫道。
“啊~”
小順子只覺得眼皮沉得好像被掛上了鐵墜一般,腦子裡面也暈暈乎乎的不甚清醒。
在他脖子的兩側,掛著六七個足有拳頭大小,圓滾滾、黑裡透著紅、表面還帶有花紋的水蛭。
如此恐怖的情景,看的榮非也是心驚肉跳。
正是這些水蛭,導致小順子睏意上湧,頭腦昏沉,若是再被它們吸食一會,此處怕是就成了小內侍的長眠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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