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期待與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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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碑文，悟人生，不知不覺間，半日光陰已過。

陸離一直都在荒地外默默等著，這些年來，陸離是頭一次等一個人，一等就是半日光陰。

看完最後一座碑文後，楚南緩步離開荒地，天空中飛鳥過，楚南抬頭望向天空，忍不住在想，昔日，刻寫碑文的那人，看見頭頂的飛鳥經過，心中是何感想。

那人究竟有沒有走出過自己的村莊，楚南也不得而知。33

陸離見楚南出來了，氣息穩定，無悲無喜，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並沒有頓悟，反倒是證明，你的悟性是真的很高。”陸離呵呵一笑道。

稍微有些感觸，就可以頓悟的人，看似悟性很高，實則上限也很低。

有些人頓悟了十幾次，成就也不過如此，而有些人只需要在關鍵時刻頓悟一次，便可實現一步登天的壯舉。

楚南輕聲道：“前輩說笑了，我只是在想，這些石碑如何處理，上面的文字內容，我已全部熟記於心。”

陸離問道：“那你打算如何處理這些石碑？”

楚南深思熟慮過後，說道：“就留在這裡，也無需修繕，來年幾日，這裡也還是會荒煙蔓草，但可以等待有緣人。”

“等我日後返回西洲之後，會將石碑上的內容與大源書院一同分享。”

“會在西洲之地，豎立新的石碑。”

陸離道：“安安靜靜的悅目，也不打擾此地的清淨，也算是一樁雅事。”

楚南道：“上面諸多字跡，略有模糊，我欲打算，憑我手中御世之刃，重新描寫一遍。”

陸離道：“也行，那人若是九泉之下有知，也會很高興的。”

楚南轉過身，開啟空間器皿，取出御世之刃，走向了荒地裡的碑林，開始一絲不苟的描寫起來，御世之刃的刀鋒輕輕微微劃過，石碑上的字跡，頓時變得剛毅，飽滿，透出一股浩然正氣，隱約之間，瀰漫出王者之氣。

陸離看著荒地裡的楚南，並未多看楚南手裡的御世之刃，他這一生見識過太多的神兵利刃，縱然楚南手裡的刀非同凡響，卻也難以令陸離提起欣賞之情。

反倒是楚南這般做派，令陸離提起了精神。

很多讀書人，附庸風雅，博得滿堂彩，可細細想來，能有如此匠心者，真的是寥寥無幾。

但若是年輕時候的陸離，遇見當下的楚南，肯定對楚南喜歡不起來，那股窮苦孩子家特有的沉穩，總還是會讓一部分人感到不適。

這一等，又是小半個時辰。

楚南忙活完之後，開啟空間器皿，取出了萬年流美酒，以及牛肉乾等，說道：“先簡單湊活一頓，我們接下來去哪裡，是那個對我有所好處的造化之地嗎？”

對於南洲，楚南人生地不熟，全仰仗陸離先生了。

見楚南如此心平氣和，陸離不禁試探道：“你很期待那個造化之地？”

楚南微微一怔，想了想應道：“就情緒而言，是期待的，本心而言，並無太多期待。”

陸離聽到這話，心裡怪不是滋味的，畢竟自己可是陸離啊，帶著楚南前往某一個造化之地，楚南心裡竟然還不是那麼的期待。

若是姬瑤亦或是熊小萌知曉此事後，恐怕也會說上幾句楚南不知好歹之類的話。

但這就是楚南的本質，令陸離心裡略有些抓狂。

陸離略有些氣不過問道：“為何？”

“都來到這裡了，結果你卻說你心裡不是那麼的期待。”

楚南淡然一笑道：“從我和師尊離開家鄉的時候開始，我這一路走來，得到了很多常人難以企及的造化，如在某個大戶之家裡偶然間得到了一塊神品斬龍臺。”

“後又經過大秦境內某個村莊，偶然間遇見了陰德厚重的庚萌。”

“之後天柱崩塌，偶遇華蓮夫人，得到玄黃結晶，後又得到先天本源丹，鑄造御世之刃，又意氣風發的前往中洲參與天元問道，獲得四境魁首，壯哉西洲武運。”

“在西洲本土，成為了一尊楚王。”

“這一路走來，我已經得到了太多，興許有些人得到的比我還要多。”

“但月有陰晴圓缺啊，月盈則虧，越是期待某一件事，心裡的貪念，也會在無形之中擴大，所以我才不是那麼的期待。”

“禍福相依，我自泰然處之。”

陸離一時無話可說，這般際遇，理當越來越膨脹，越來越覺得這個世界欠下了自己什麼，楚南反而是越來越平靜。

“原來如此。”陸離略有酸味道。

在遇到自己之前，楚南已然遇過了好幾次貴人。

“你的運氣真的很好。”陸離說道。

楚南微微思索道：“可我知道，出來混早晚要還，只是當下比較順利，也許往後，會遇見諸多不順心的事情，甚至是一些極其扎手，卻又不得不為的事情。”

“每一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難處，一生都順風順水的人，實在是太少。”

在有件事上，楚南一直都心裡沒底，自己是武夫，無論自己在武夫之列中多麼的出類拔萃，也許都不會改變小萌家裡人對武夫的一些偏見。

也深知，老陳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告訴自己。

之所以沒有告訴自己，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楚南當下的承受能力還有諸多不足之處。

以及關於光曦巨龍的事情，那條光曦巨龍往後的所作所為，會不會讓楚南成為一個千古罪人，也是兩說之事。

比起這些，自己當下所得到的一些，在洶湧滾燙的歷史洪流面前，顯得太過於微不足道，只是面子上看著比較好看罷了。

陸離開始構建虛空通道，說道：“你的心境如此穩定，我們便直接去那造化之地，一路走馬觀花，對你而言，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因為你是真的讀懂了石碑上的文字。”

楚南也未排斥，誠然道：“一切聽前輩安排。”

“但這個人情我會記在心裡。”

陸離哈哈一笑道：“你很直接，直接的有些令人不適。”

“你對我有過救命之恩，何需如此。”

楚南言道：“人與人之間的本質是互相需要，這樣交道才能長久下去。”

陸離年輕的時候，總覺得交道就是交道，無外物的干擾，如今到了這般年歲，他改變了一些觀念，實質性的東西，永遠是最大的推動力。

觀念鬥爭是假的，道德鬥爭也是假的，就連男女之爭都是假的，只有權力鬥爭才是真的。

“走吧。”陸離瀟灑一笑道。

兩人一狗，進入虛空通道內。

……

山丘彼此相連，視野中並無雄山大嶽矗立，地勢整體而言平緩，卻也難以一眼看到盡頭，空氣溼潤，也並無多少靈氣湧動。

陸離帶著楚南和黃金獸來到了一片石林之中。

多數石柱呈白玉色，紋理粗糙，也並未刻寫神秘符文，但彼此位置錯落有致，就像是一座粗糙的陣法。

至少打眼一看，這裡絲毫不像是一個造化之地。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