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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鴻看著眼前少年,眼神漂浮不定,不禁微笑道:“我在你這般年歲時,興許可看出局勢,卻無你這樣的勇氣,若你從戎,往後或可成為一代名將,如不嫌棄,我可成為你軍旅生涯的引路人。”
這位將軍是真的惜才,世上從不缺狂妄的少年,缺的是狂妄而又有能耐的少年。
楚南撇了撇嘴,道:“還是說說你的計劃吧。”
黃鴻自嘲的笑了笑,也不覺得碰了一鼻子灰是恥辱。
柔和言道:“我來晚了一步,若可在那座小鎮裡,與你們重逢,便無需眼下這般大費周折,雖然我來了,但你仍需兵行險招。”
“我率領四位心腹,堂而皇之進入雲山郡城門,吸引敵方眼線,而你們則趁機進入雲山郡,至於我的立場與情報,凌玉宗門人心中有數,那位賀嵐姑娘,大致知曉我是誰的人。”
言語間,黃鴻有意無意觀察了一番熊小萌的臉色,非觀摩熊小萌傷勢如何,只是看臉色,這件事經他之手,結果卻很不體面。
眼下雖不是問責之時,可黃鴻心中知曉,一筆賬已經記下來了,他沒指望可將功補過,只求此事接下來可順風一些。
楚南微微皺眉,問道:“你以什麼名義進入雲山郡?”
“據我所知,雲山郡與你所處軍鎮並無軍務往來。”
黃鴻聞後,也不著急回答,好奇問道:“你又是如何知曉這些的呢?”
一旁的熊小萌微微咳嗽了一聲,聲音很小,卻如雷霆在黃鴻等人耳根子旁炸開。
眼下既不是閒聊,也不是考量楚南能力的時刻。
這一聲咳嗽過後,黃鴻便深知,眼前的捉刀少年,已深得這位尊貴小姐的信任。
黃鴻言歸正傳道:“的確無軍務往來,但此次是捉拿細作為名義,凌玉宗的人深知我身旁出現了細作,這個名義的分量很重。”
楚南不禁笑道:“也是,如今本就是正面相持,這個理由夠用了。”
“何時動身出發,我還指望入雲山郡之後,和這位姑娘找一家還算不錯的館子,好生吃上一頓呢。”
黃鴻對著熊小萌和楚南微鞠一躬道:“這就走,半個時辰之後,會有一路商旅進入雲山郡,你們待得商旅入城之後稍微等一小會兒,再入城。”
那一小會兒,也是盤查最為鬆散的時刻。
隨後,黃鴻率領四位面部覆甲的將士去了。
待得黃鴻走遠之後,楚南才看向熊小萌,柔聲一笑道:“謝謝,方才若不是你,我還要回答那位將軍一些我不想要回答的無聊問題。”
熊小萌含蓄一笑道:“你果然聰慧,任何事都瞞不過你。”
楚南淡淡然道:“這些事太過顯眼,也許是年輕人都很反感出自於長輩前輩的試探,至少我是這樣。”
熊小萌聞後,想起了以往家裡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所說過的話,她此刻將這句話原封不動的告訴楚南,柔聲笑道:“不守規矩的年輕人,才有可能取得很大的出息。”
楚南聞後,覺得有些莫名,一時未解其意,應道:“我就當做是在誇獎我。”
“還是再給你注入一股罡氣為妥。”
熊小萌微微點頭,原地盤膝而坐,楚南單掌輕微摁在熊小萌天靈蓋上,一股源遠流長的柔和罡氣湧入了熊小萌體內。
不久之後,黃鴻率眾到了雲山郡城門之下,守城門的將領是一位約莫三十來歲的壯年男子,身著輕甲,手握長槍,見到黃鴻本人後,下意識拱手抱拳道:“見過將軍,不知將軍來雲山郡所為何事?”
黃鴻瞥了眼城牆之上的光景,並無通緝令,熊小萌身份頗為尊貴,凌玉宗背後的幕後主使還未蠢到要將熊小萌的通緝令張貼在城牆之上。
隨即從腰間取出一塊暗金色的令牌,令牌之上有蟒紋橫生,沉聲道:“不便告知,還望行個方便,至於你們的郡守大人那裡,我會親自去言說。”
見到這塊令牌後,這位守城小將連忙讓開路道,微鞠一躬恭迎黃鴻幾人入城。
很快,暗中一位戴著青色面具的細作便將黃鴻入城的具體訊息傳到了郡守府內。
趙忠則與凌玉宗賀嵐等人一直都在郡守府內下令佈局,冷不丁傳來這麼一個訊息,令賀嵐的臉上流露出意外神色。
“算上黃鴻只有五人,且是步行而來,而非駕馭戰馬而來?”賀嵐狐疑問道。
這位戴著青色面具的細作如實應道:“是,且漏出了一張蟒紋令牌,還說會親自向趙大人這裡言說詳情。”
趙忠則心裡頓時一沉,蟒紋令牌,自然是出自於某位實權王爺之手,未曾想黃鴻背後還有那等靠山。
愈發覺得此事微妙了起來,這位賀嵐姑娘估摸著有些事不曾詳言,不過一想起凌玉宗同大秦社稷之間的關聯,趙忠則也並不慌張,此次他完全放權,橫豎都在幹岸上。
賀嵐微微一想後說道:“不著急,仍舊盤查過往人員,切記是一位少年與一位身體有恙的姑娘相依為命。”
“至於黃鴻幾人,密切關注,不可使其脫離你們的視野。”
佩戴青色面具的細作聞後,徐徐退下了。
未駕馬而來,令賀嵐心中微微盪漾,據她所知,那位姑娘身體有恙,駕馭戰馬遭受顛簸之後,可能會元氣大傷。
細細一想,又覺黃鴻這掩耳盜鈴的痕跡太重,姑且先觀望一番。
賀嵐忽然望向郡守大人,問道:“你覺得那位將軍會來拜訪你嗎?”
趙忠則一時毫無頭緒,手握蟒紋令牌的將軍,當不會屈尊降貴,拜訪一位地方郡守。
正當思慮間,門房從堂外步履匆匆的進來了,稟告道:“大人,黃鴻將軍來了。”
趙忠則未著急回應,先是看了眼賀嵐的臉色。
門房見狀,心緒也莫名緊張了起來,小心翼翼控制著自己略顯粗重的呼吸。
賀嵐微微一笑道:“貴客來訪,快請。”
門房心裡鬆了一口氣,連忙下去通告,無論是哪一方,臉色都不好看,今日的郡守大人還真是來了兩樁鴻運呢。
良久後,黃鴻率領四位心腹來到了這略顯擁擠的郡守府內。
登堂入室後,趙忠則起身相迎,擠出一抹略顯諂媚的笑容,道:“當真是如密南風,將黃老弟給吹了過來。”
黃鴻微微點頭致意,看向主座之上的賀嵐,這位姑娘家在自己的座位上紋絲未動,上三宗嫡系傳人於大秦天下境內的地位,自然是超然在上。
一個地方將軍,不值得賀嵐起身相迎。
“不知這位姑娘是?”黃鴻一臉狐疑問道。
趙忠則連忙口吻柔和介紹道:“老弟啊,這是凌玉宗嫡系傳人,賀嵐姑娘是也。”
“近些日子,有些麻煩事,賀嵐姑娘欲借用我手中公器,調查一些線索。”
“來來來,老弟快請坐。”
趙忠則拉扯著黃鴻慢慢入座,更是親自給黃鴻倒了一杯熱茶。
黃鴻故作恍然大悟,連忙拱手抱拳道:“見過賀嵐小姐,可令凌玉宗傷神的人物,我倒是好奇是何許人也!”
手握蟒紋令牌,在這姑娘面前說話自然也是有了些底氣,不過面對另外一位姑娘,哪怕手握真正的王令,黃鴻也無絲毫底氣可言。
賀嵐瞥了眼黃鴻身後四位甲士,好奇問道:“將軍此番前來,莫非也有一些煩心事?”
黃鴻頓時一臉垂頭喪氣道:“實不相瞞,軍中出現一細作,疑似敵國派遣而來,據我所知訊息,可能就在這雲山郡附近,此次來到雲山郡,本想指望趙大人手中公器運作一番呢,結果卻被姑娘搶了先機。”
賀嵐一臉“震驚”道:“什麼,竟然是敵國細作?”
一旁的趙忠則只管端茶遞水,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曾聽見,大人物鬥法,愛怎麼鬥就怎麼鬥,只要他在幹岸上就好。
黃鴻與賀嵐彼此心知肚明,只得逢場作戲。
賀嵐話鋒一轉道:“如此重大之事,為何只是將軍與四位心腹出動呢?”
黃鴻也不裝“糊塗”應道:“實不相瞞,昨天夜裡,我已派出大量眼線湧入了雲山郡內,今兒輕裝上陣,也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具體實事,還都在暗中進行,讓姑娘笑話了,我麾下竟然出現了敵國細作。”
賀嵐表情微妙,連連讚賞道:“原來如此,可惜我是個姑娘家,不懂兵法韜略一事,諸多懵懂之處,還望將軍莫要笑話。”
“可這公器,已在我手中,倉促之間轉移給將軍,怕是會被敵國細作有所察覺。”
黃鴻從善如流道:“既然姑娘執掌公器,我也不好奪人之美,反倒是姑娘這麼一折騰,興許還真會將敵國細作嚇的瑟瑟發抖呢。”
此話一出,滿堂人均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趙忠則打了個哈哈道:“老弟真是妙語連珠,連我這文官都自愧不如啊。”
黃鴻樂呵一笑道:“哪裡哪裡,分明是大人藏拙了。”
“不知大人,可願給我借上一座臨時處理軍務的場所?”
趙忠則想都沒想,一臉笑意應道:“這是自然,敵國細作入我大秦境內,實屬軍國大事,這就帶老弟去我書房。”
“府內家丁,大小衙役,老弟可隨意差遣。”
郡守大人嘴上雖如此,心中卻是五味雜陳,這兩邊他都得罪不起。
一碗水端平,也不知那賀嵐姑娘是否是一個心眼小的姑娘。
想了想,凌玉宗該有的胸襟氣度,應當還是有的。
趙忠則連忙帶著黃鴻去了他的書房,一座郡守府,今日迎來兩尊貴客,今兒這個日子到底是哪裡不太對勁呢?
正堂內的賀嵐見狀,黛眉緊鎖,不知黃鴻這鬧的究竟是哪一齣?
連敵國細作這樣的名義都給編排上了,她也不怪趙忠則左右逢源,郡守大人是真的不清楚具體詳情,一時難做人,也在情理之中。
“事情有些麻煩,命城內的眼線儘可能分散開來,擴大羅網,我倒要看看,這黃鴻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賀嵐凝聲道。
賀嵐身旁的護道人聞後,略有猶豫道:“小姐,也許這黃鴻只是疑兵之計呢?”
賀嵐冷哼一聲道:“帶著蟒紋令牌而來,那便不是疑兵之計,從那捉刀少年從青壽山出發之時算起,也有些日子,這段日子,足夠讓黃鴻暗中未雨綢繆之用。”
護道人心裡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也罷,眼下只能按照小姐的意願佈局。
至於那四位面部覆甲的將士中是否有兩位可疑人員,也成了賀嵐當下需要查明的一件事。
忽然間多了這些阻礙,賀嵐的心情略有煩躁。
雲山郡外。
小山坡上,楚南和熊小萌並肩而立,望著遠處的驛道,一路商旅如約而至,馬車共計十二輛,隨行人員不下於三百之數。
真是一支氣勢浩蕩的商旅。
楚南細看了一眼這支商旅,道:“這是一路正常的商旅,無黃鴻授意,這一手不錯,只要乾乾淨淨,就無懼城門口那裡的盤查。”
熊小萌道:“我們先在就跟著這支商旅後面?”
楚南搖了搖頭道:“沒有必要,人數眾多時,容易魚龍混雜是真,但城門口那裡的盤查必會仔細斟酌。”
“按照原計劃,先拖上一拖,這樣一來,你臉上的血色也能恢復更多一些。”
隨著楚南罡氣入體,熊小萌的臉色雖說蒼白,但也血色明顯,看著如一個貧苦人家經常吃不飽飯的漂亮閨女,身上的衣裳也不算顯眼,如此看來,就更像是一個百姓之女了。
楚南看了眼地面上的青草。
熊小萌本能皺起了眉頭,道:“你該不會又想要就地取材,將我精心打扮一番?”
“我覺得當下的自己很是樸素。”
楚南微微搖頭,含蓄一笑道:“不會,只是一時興起看了眼地面而已,但也要撥亂你的長髮,這樣看著能更不體面些,半個時辰之後,你先獨自一人入城門,入城之後,你朝著西城門方向而去,若看見路邊有胭脂水粉的攤子,就多停留一會兒。”
“你入城之後,我會緊隨其後,在胭脂水粉的攤子上遇見之後,你我均裝作毫不相識,彼此擦肩而過。”
“隨後就近尋一座看著不太體面的飯館,我們在飯館裡相遇即可,但不必坐在同一張桌子上。”
熊小萌流露出難為情的神色,道:“若是我站在胭脂水粉的攤子旁邊多看幾眼,萬一偶遇到另外一位覺得我很貧窮的錢婆呢?”
“而且,我從來就不喜歡胭脂水粉那類東西。”
楚南就知曉這姑娘看著平素,某些習性一時很難更改過來。
輕聲細語道:“你的敵人知曉你的秉性,知曉你是一個很體面的人,你偶爾不體面一次,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熊小萌想起了某人,撇嘴道:“可她知曉了我和你的遭遇,一定會笑話我的,這種事就算是報仇,都不知該從哪裡下手。”
楚南微微一怔,沒想到女人的好勝心竟如此之強。
想了想道:“可我們一切順利,你的敵人也並不會知曉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聽我的,沒錯。”
要說如今最大的底牌,便是熊小萌氣態看著不像是一個有重病在身的人,想來那些眼線探子,也是儘可能將目光鎖定在了那些看著病得不輕的姑娘身上。
熊小萌心中還是不願,問道:“若我遇到了危險怎麼辦?”
楚南望向熊小萌發絲之中的那根簪子,抿嘴言道:“不會,黃鴻入雲山郡後,定可吸引不少眼線探子,為你我開闢出一條較為寬敞的道路。”
“其次,我距離你不會太遠,若你遇到了危險,我會立即現身。”
熊小萌這才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
楚南微微一笑道:“商旅也逐漸走遠了,我們慢慢跟上吧。”
這一次,因決定分頭行動,並未下意識手牽手,一時兩人都覺得有些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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