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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有一個古老的群體,他們就是被稱作「水上吉普賽人」的「疍家人」。

後世的疍家人,以船為家,四海漂泊,以漁業為生。

不過,對於這個時代的疍家人而言,漁業只是他們的副職,他們的主職是海盜。

知道疍家人的人,都管他們叫疍家賊。

疍家賊有鄭、石、馬、徐四大姓,他們以大嶼山為主要基地,有營盤,有造船廠,活動範圍由珠江口直迄瓊州海峽。

而且,疍家賊還有嚴明的紀律,他們規定:

凡膽敢擅自專權或是違背上級命令者,立斬不赦;

有敢任意欺辱婦女者,殺無赦;

偷盜公共財物或者擅自侵擾鄉村者,罪無可恕;

私藏戰利品以及包庇者,以所藏財物多寡定罪;

如開小差或是未經許可擅自缺到者,將受到割耳之刑,爾後便在本股弟兄面前示眾;

私生活混亂者也有相應的處罰,如男女私通者,男的斬首,女的腿綁重物沉入大海。

換而言之,這是一群紀律嚴明、管理有序的海盜集團,而不是一群只懂得燒殺搶掠的烏合之眾。

也正是因為如此,這支海盜才成為左右最大的一支海盜。

據傳,鄭、石、馬、徐這四家加一起,不下萬人,大小船隻一二百條。

有人可能想問,李存怎麼會對疍家賊這麼瞭解?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李存跟疍家賊打過交到,而且差點死在疍家賊手上。

還記得,李存救了王慧娘那次,一人一刀誅殺了不少海盜,後來力竭跟海盜頭子雙雙掉入海中嗎?

那夥海盜就是疍家賊,而那個海盜頭子就是疍家賊當時的大當家鄭龍。

後來,李存僥倖生還,鄭龍則是真葬身於大海之中。

不久之後,李存聽說,鄭龍死後,鄭龍即將過門的老婆石紅姑接替鄭龍成了疍家賊的大當家。

石紅姑之所以能成為疍家賊的頭領,首先當然是因為她即將成婚的男人是疍家賊的大當家鄭龍,其次是因為石紅姑出身於疍家賊的第二大家族石家,再次就是鄭家這一輩當中只有鄭龍夠資格做大當家,別人全都不是這塊料。

鄭家和石家一商量,肥水不能流入外人田,就聯手將石紅姑給推舉為疍家賊的大當家。

石紅姑接手疍家賊以後,嚴格執行疍家賊的規矩。

在石紅姑的領導之下,疍家賊發展速度迅勐,往來商船無不膽寒。

宋軍曾組織過一次圍剿疍家賊的行動,結果,反而被疍家賊給打得落花流水,再也不敢在東南這片水域亂動了。

也就是說,在虎賁軍接管東南這片水域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東南這片水域的霸主就是眼前這個坐在李存懷中的女人,過往的商隊要想平安在東南這片海域貿易,必須得向疍家賊交納數量不菲的保護費。

「紅姑」這個名字也成了過往商隊的噩夢。

甚至於,出了李存弄死鄭龍那件事以後,王家都不親自跑商了——那時,王家只能入股別人的商隊。

王家之所以暫時放棄那麼大的利益,首先當然是因為王家撈夠了,其次就是因為忌憚疍家賊,害怕石紅姑為她男人鄭龍報仇。

這麼厲害的一個女人,又是仇人的女人,難怪有身份情結的李存抱住了,就不願意鬆手。

見李存一口就道出了她的名子,石紅姑並沒有緊張,她很是平靜的問李存:「大都督見過我?」

李存微笑道:「紅姑真是貴人多忘事,三年前,你和你男人……」

說到這裡,李存看向徐想,接著說道:

「還有徐大刀,追殺了我和我小妾一路,後來我和我小妾都殺出重圍坐船跑了,你男人還緊追著我們不放,聲稱要捉我小妾回去給你當妹妹。」

聽到這裡,石紅姑不禁仔細打量李存的相貌。

可石紅姑雖然覺得李存有一點點眼熟,但她卻怎麼都認不出李存來了。

不僅石紅姑在打量李存,徐想,也就是徐大刀,也在打量李存。

跟石紅姑一樣,徐大刀也覺得李存是有一點點眼熟,可像李存這麼威嚴這麼有氣勢的人,他覺得自己應該沒有見過,否則自己不可能認不出來。

然而,李存所說得這件事,不論是石紅姑,還是徐大刀,亦或是房中的其他疍家賊,都有印象。

因為疍家賊的上任頭領好像就是這麼一去不復返的。

後來,有一個僥倖生還的疍家賊也說過,鄭龍想捉王家大小姐為疍家賊打理疍家賊的財物,可是卻被王家的那個小莊客給扯著掉入海中。

石紅姑摟著李存脖子的雙手突然變得就像兩把鐵鉗一般死死的箍著李存的脖子,同時厲聲問道:「你小妾叫甚麼名字?!」

李存彷彿沒有感覺到石紅姑那似乎可以輕易擰斷一個普通人脖子的力道一般,依舊微笑道:「她叫王慧娘。」

見李存真說出了這個她記憶猶新的名字,石紅姑雙手上的力氣繼續變大,口中寒聲道:「你就是那個拉我男人下海的小莊客,你沒死?!」

從石紅姑那殺氣騰騰的語氣中,不難想象她下一刻就會扭斷李存的脖子,至少疍家賊是這麼想的。

徐大刀想提醒石紅姑,千萬別衝動,李存還有用,不能殺,至少現在還不能殺。

可下一刻,李存看似不經意的一摟石紅姑的腰,就好像是想讓石紅姑再往自己懷裡坐一坐一般。

然而,詭異的是,石紅姑之前的殺氣隨即就全都散去。

與此同時,石紅姑的冷汗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至於石紅姑那彷彿有千鈞般的力氣,一下子就全沒了。

不禁如此,石紅姑一下子就變得手軟腳軟,整個人都靠進了李存懷中。

這回,雙手還抱著李存脖子的石紅姑,就真像是在摟著李存的脖子撒嬌了。

徐大刀見事不好,忙道:「動手!」

第一個準備動手的就是在李存另一邊的安妮。

可安妮剛彎下腰去摸她事先藏在桌子下面的匕首,一柄長劍就無聲無息的架在了安妮雪白的脖子上,讓安妮再也不敢亂動分毫。

眾人順著長劍往後一看,就見之前像影子一般站在李存身後的晏貞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拔出了腰間的雙劍,而其中一柄已經架在了安妮的脖子上。

其餘石紅姑的侍衛也紛紛去拿她們之前藏起來的兵器,想要劫持童淑、徐績等人。

可就在這時,梁紅玉突然帶著一隊手拿神臂弓、腰掛長刀的親衛衝了起來,瞬間就控制住了現場。

這時,李存才面帶微笑對懷中的石紅姑說:「你一個女人,何必學男人打打殺殺,老老實實相夫教子不好嗎?」

李存這話說得其實就有點無恥了,石紅姑的男人鄭龍可是被他親手按在海水裡淹死的,石紅姑就算是想相夫教子,也得先有個男人和先有個男人讓她生個孩子才行啊。

石紅姑並沒指出這一點,而是冷冷的說:「別以為你贏定了,你我之間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

李存低頭看了看石紅姑貼在自己身上的大而軟,搖搖頭:「你還真是胸大無腦,我都已經在第一時間認出徐大刀了,怎麼還會中你們的蠢計?」

李存的話音一落,外面就響起了密集且急促的炮聲。

接著喊殺聲就傳了進來。

石紅姑一聽聲音就知道不對。

要是疍家賊發起的進攻,是不會有爆炸聲的,這根本就不是疍家賊的打法。

毫無疑問,疍家賊肯定是被李存的軍隊給埋伏了。

石紅姑心想:「此人陰險狠辣,又以有心算我無心,若不能阻止他,我疍家人必凶多吉少。」

念及至此,從來都沒有撒過嬌的石紅姑,暗暗一咬牙,然後風情萬種的對李存說:「奴家此來並非是來加害大都督的,乃是想與大都督談招安一事,若大都督願意,奴家就率疍家人歸順大都督,永不背叛。」

石紅姑也知道,李存肯定不會信她這鬼話。

所以石紅姑又加了個籌碼:「奴家也可以委身大都督當個妾氏,這樣你我兩家就不必相互猜忌了。」

李存笑道:「一言為定。」

言畢,李存就將石紅姑攔腰抱起。

石紅姑大驚:「大都督作甚?」

李存詫異道:「你不是說想做我妾氏嗎?我自然是帶你去入洞房啊。」

石紅姑再也不復之前的澹定了,她急道:「大都督何必任地著急,奴家雖女流之輩,然亦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今奴家既已答應委身大都督做妾,自不會反悔,不如大都督放奴家下來,奴家與大都督好好商議一下招安事宜?」

李存理所當然的說道:「你既為我之妾,你之所有皆為我所有也,何需商議?」

李存將石紅姑懟得啞口無言。

細想想也確實正像李存所說得這樣,石紅姑人都是李存的了,她還有什麼能不是李存的?

石紅姑忙道:「任地時,大都督先下令叫弟兄們停戰,奴家請我家長輩與大都督商議一下奴家進李家門之事。」

李存不耐煩的說道:「停戰之事自有將領去把握,須知,將在外軍令有所不授,至於你入門一事,回頭再慢慢商議亦不遲。」

說話間,李存就抱著石紅姑繼續往裡間走去。

石紅姑真怕了,她求饒道:「奴家還未準備好,大都督再急,也不差這一時半刻,求大都督叫奴家準備幾日。」

誰想,李存直接踹開一個房間的房門,見裡面沒人,李存二話沒說就抱著石紅姑進入其中。

門被關上那一刻,才從房中傳出來了李存急不可耐的聲音:「我娘說,落袋為安,我一向最聽我孃的話了……」

……

就在吳璘埋伏疍家賊的時候,北遼大將耶律大石也在準備埋伏宋軍。

事情是這樣的。

宣撫司的招降榜文發出去了好幾天,也沒有一個遼人來降,就更別提什麼燕地漢民比肩繫頸,簞食壺漿,以迎王師了。

見此,童貫難免就會想,是不是和詵的情報有問題,要不然就是和詵誇大事實,譁眾取寵?

童貫城府夠深,沒有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別人可就沒有這麼客氣了,他們都在說和詵給皇帝和朝廷傳遞了錯誤的情報,如果收復燕雲十六州一事不順利,和詵應該負主要責任。

和詵則覺得自己很委屈,他真的已經查明瞭,北遼的所有軍隊加一起都不會超過五萬人馬,甚至都有可能不超過三萬人馬。

就這點人馬,北遼怎麼可能不投降?在金人馬上就要打過來的情況下,燕地漢人怎麼可能不歡迎大宋王朝的王師去拯救他們?

和詵覺得自己的判斷沒有錯。

可和詵又解釋不了燕人根本不來投一事。

趙良嗣建議:「宣相,不能再任地等下去了,官家上策已然不可為之,宜謀中策招降耶律淳也。」

童貫覺得趙良嗣說得很有道理,所

以他寫了一封招降信,準備找人送給耶律淳。

趙良嗣說:「此事乃我主張,當由我去,若耶律淳殺我,我大宋便有出兵之由也。」

趙良嗣原名馬植,出身於燕京漢人大族,官至光祿卿,因被同僚排擠,又覺得遼國沒希望了,才投的趙宋王朝,並提出了聯金滅遼這個計劃。

所以,聯金滅遼這個計劃,就是從趙良嗣開始的。

為了完成聯金滅遼這個計劃,趙良嗣真可以說是鞠躬盡力了。

之前親自出使金國談聯金滅遼這個計劃不說,此時,明知道去遼國有危險,趙良嗣還主動請纓。

——此前,童貫已經派了兩波人去遼國招降了,結果,無一例外,全都被北遼的人給殺了。

童貫知道,趙良嗣在遼國那邊口碑不好,去了反而容易壞事。

而且,童貫還需要特別瞭解遼國情況的趙良嗣,幫他處理收復燕雲十六州的後續事宜。

所以童貫駁回了趙良嗣的請求。

見童貫不讓他去,趙良嗣於是就向童貫推薦了馬擴。

趙良嗣跟馬擴一塊出使過金國,一塊跟金人博弈過聯金滅遼收復燕雲十六州一事。

在趙良嗣看來,馬擴有勇有謀,又忠於趙宋王朝,肯定能說服北遼同意向趙宋王朝稱蕃納表。

上次被李存大敗了以後,馬擴也受到了連累,被降了好幾級。

雖說如此,但童貫對馬擴的印象反而更好,因為結果證明馬擴一直都是對的,李存確實是趙宋王朝的心腹大患,值得趙宋王朝付出任何代價滅掉李存。

因此,有趙良嗣舉薦,童貫立即就把馬擴調來,讓馬擴出使北遼。

馬擴是一個天生愛冒險的人,接到這個命令了之後,馬擴立即就來到了雄州,然後毫不遲疑的就帶著童貫的親筆信去了遼國……

馬擴走後,童貫一直惴惴不安——他擔心馬擴的安全,更擔心完不成趙佶的命令。

到了第七天,童貫跟趙良嗣說,不能再等了,馬擴肯定也讓北遼的人給殺了。

趙良嗣也覺得馬擴凶多吉少了。

對此,趙良嗣很自責,他真的覺得馬擴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外交使臣,甚至比他都要出色,結果就這麼死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好在——

和詵很快就打聽到,馬擴還沒死,只是被北遼的人給軟禁起來了。

見此,童貫和趙良嗣同時大鬆了一口氣。

童貫和趙良嗣如此,首先自然是為馬擴這個人才還活著而感到高興;其次是,北遼的人既然沒有殺害大宋王朝的使臣,那就說明他們忌憚大宋王朝,不敢給大宋王朝攻打他們的藉口,進而說明是有希望讓北遼向趙宋王朝稱蕃納表的。

童貫覺得他得幫馬擴一把,給北遼點壓力,讓已經奄奄一息的北遼乖乖就範。

所以童貫下令,讓東西兩路宋軍,立即按照宣撫司之前制定好的計劃向宋遼的邊境挺進。

童貫又嚴令,各軍不得越境殺人,不得越境搶劫財物,若遇到遼軍抵抗不得戀戰,速速撤回來。

對於趙宋王朝在宋遼邊境集結起來了數十萬宋軍,北遼已經做了有針對性的部署。

耶律淳派牛欄監軍蕭赫魯擔任副都統,耶律大石為西南路都統,兩人率領兩千多人馬屯駐在新城。

新城是遼國距離趙宋王朝最近的一座城池——它就在白溝河的北邊。

耶律大石是遼太祖耶律阿保機八世孫,他通曉契丹文和漢文,擅長騎射,天慶五年考中進士,並且是獲殿試第一名,他出仕以後先在任翰林應奉、翰林承旨,遼上京被金人奪走以後,他棄筆從戎,向耶律延禧請纓出任遼興軍

節度使。

此人文武雙全,一身虎膽,實乃當世一等一的大英雄。

耶律淳登基以後,對耶律大石極為信任,將西南邊的防禦全都交給了耶律大石。

這天,耶律大石得報,宋軍有行動,可能要向兩國邊境挺進。

接著,耶律大石打聽到,宋軍的先頭部隊並不多,只有數千人馬。

但這也比耶律大石手上的人馬多出不少。

耶律大石覺得正面迎戰宋軍,他手上這兩千多人馬肯定不是宋軍的先頭部隊的對手。

所以,耶律大石一邊連夜帶人埋伏在了宋軍必定會經過的蘭溝甸,一邊派人回燕京求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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