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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
眼睜睜的看著虎賁水軍貓戲老鼠一般將先鋒軍全殲,劉延慶、辛興宗等宋軍將士,既憤恨,又震驚。
一直以來,宋軍將士,就沒有在乎過虎賁軍,覺得只要他們聚集起來足夠多的船隻,就能摧枯拉朽一般將虎賁軍給剿滅了。
可今天親眼看見虎賁水軍的強大了之後,宋軍將士終於從新評估了虎賁軍,覺得至少虎賁水軍真的很強大,哪怕他們把登州水軍給調過來,也肯定於事無補。
是。
平海水軍和澄海水軍算得上是北宋禁軍中最大的一支水師了。
可問題是,澄海水軍只有弩手兩指揮,平海水軍也一樣,兩軍加一起不過四指揮兩千人,怎麼跟足有十萬將士、數千艘大船的虎賁水軍相抗衡?
關鍵,此四指揮水軍,也沒學習過水戰,武藝惰廢,已經多年沒有過作戰任務,現在也就是在山東近海維護一下密州信陽、板橋、濤洛三處的治安,指望他們來長江上打水戰,真不如西軍自己想辦法。
說起來這其實也挺正常的,畢竟,從趙宋建國以來,趙宋的敵人主要是遼國、西夏,最多再加上一個吐蕃,全是陸軍對決,根本就沒有需要水軍的地方,其水軍怎麼可能強大得了?
無解。
面對如此強大的虎賁水軍,宋軍本就一籌莫展,現在,宋軍所擁有的船隻還一戰就被虎賁水軍全都給奪去了,這仗就更沒法在水上打了。
怎麼辦?!
此刻站在揚子鎮城牆上的童貫,也在面沉似水的想:“怎麼辦?!”
對於志在必得的一戰,他們這邊還沒怎麼發力,就被虎賁水軍給斷了一指,童貫很震驚,也很生氣,他臉色鐵青,彷彿被人重擊了一拳似的。
童貫狠狠的一拍面前的城牆,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個名字:“宇文黃中!”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就算宇文黃中沒有叛宋,辦事不利這個罪名肯定是跑不掉了,否則,虎賁軍怎麼可能準備得這麼充分,竟然出動了兩千多艘大船把長江給鎖上了,這簡直就是針對他們這次行動而佈置的陷井,目的就是全殲他們手上的船隻,讓他們短時間內無法再對虎賁軍構成威脅!
李存能算到這種程度,打死童貫,童貫都絕對不會相信。
所以問題只能是出在這次奇襲的策劃者和主要執行者宇文黃中身上!
之前一直冷著臉觀戰的譚稹,此時異常的活躍。
譚稹先是痛心疾首的跟一點軍事常識都沒有的蔡攸說:“此戰雖只折了萬餘將士,然此戰我軍卻是大敗矣!”
蔡攸不明就裡的問:“此話何解?”
譚稹立馬很熱心的給蔡攸講解:“此戰,蟻賊目的並非殲滅我軍將士,實乃志在船隻,蟻賊必已知曉我軍根底,利用童宣撫信任其心腹宇文待制,特設下陷井,誆騙我軍將船隻盡數送過大江,而後一舉盡奪取我軍船隻。”
蔡攸公子哥氣十足的說:“船奪去再造便是,你等何必任地憂慮?”
“我軍造船非易事也。”
譚稹一指虎賁水軍的五牙戰艦:“造此船之材,少則陰乾三四年,多則陰乾十幾年,方能成材。”
“李存那賊廝初到杭州,便派蟻賊搶佔了杭州市舶司和明州市舶司,司港上官私之船、造船之材、船工盡數被李存那賊廝所奪,而後李存那賊廝又如法炮製搶了秀州市舶司。”
“據馬宣贊所言,今李存那賊廝所佔區域,官私造船場、官私之船、官私造船之材、船工皆盡歸李存那賊廝所有,任地時,李存那賊廝才有此至強水軍。”
“我大宋本不缺船,朝廷每年皆需大量漕船載運東南糧食等物,故而朝廷在多地方設有造船場,每年打造各式船隻多達數千艘。然大造船廠皆在廣州、泉州、明州、溫州及杭州等東南沿海地區,諸地有官方造船場,亦有民間造船場,官營作坊打造戰船、漕船等,民營作坊打造商船、遊船等。故而,蟻賊佔據東南,便佔盡了船舶之利。”
蔡攸這才意識到事情好像沒有他之前想象得那麼簡單,所以他收起之前的不在意,皺著眉頭問:“大宋任地大,僅東南可造船?”
譚稹答:“荊湖潭、鼎等州,陝西鳳翔府斜谷等地亦有造船場,然遠水不及近渴,且荊湖、陝西無論造船數量、所造船舶大小,皆不能與東南相比。”
蔡攸知道譚稹就是幹漕運的出身,曾和陳遘一塊主持東南六路漕糧運往京師的倉庫,屬於漕運專家,因此譚稹所說的這些應該不會有錯。
蔡攸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我來時,沿途河道遇見大船數十隻,如何無船乎?”
譚稹道:“彼船乃綱船或座船,漕運或載客所用,非戰船、馬船,不宜於大江中與蟻賊交戰。”
害怕蔡攸不明白,譚稹耐著性子給蔡攸講解:“大江不比海上,大船轉向不易,大學士此前亦見之,賊船分隊而衝之,行至遠處再慢慢掉頭回擊,便是此故。”
譚稹又道:“且彼船皆私船,朝廷綱船因運秋糧,多陷於東南,為蟻賊所奪,若徵私船,需得朝廷撥付鉅款租買,不然即與民爭利也。”
說到這裡,譚稹長吁短嘆:“且我軍多北軍,不善水戰,又畏炎熱,此戰一敗,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在我軍,故而此敗於我軍大不利也。”
童貫再也聽不下去譚稹在那邊幸災樂禍了,他放下風度道:“此皆拜誰所賜,你難道不知?”
譚稹等得就是童貫接話,他立即康慨激昂道:“我敗,皆因南兵不堪重用,誤我大事,若我有童宣撫手上精兵強將,早已殲滅蟻賊數次。”
——譚稹言外之意就是,我敗,是因為南方兵不善戰,還有情可原,你手握大宋最精銳的部隊,也敗了,有什麼理由?
作為相互競爭的政敵,譚稹其實就沒有怕過童貫。
之前譚稹之所以在童貫面前那麼收斂,那是因為他那兩敗讓他陷入到了被動,他得暫時夾起尾巴做人。
如今好了,童貫也敗了,而且是影響同樣非常大的一敗。
再加上之前代表童貫的王稟的那一敗。
譚稹可以說是跟童貫打平了。
如此一來,譚稹怎麼還會怕童貫?
童貫難道還能再跟趙佶上奏換掉他譚稹?
如果童貫真敢這麼幹,那譚稹就會聯合梁師成和王黼將童貫也給拉下水。
有人可能想問,趙佶難道就不能將童貫和譚稹一塊換掉?
肯定不會。
趙佶這個人,不,應該說是趙宋的絕大多數皇帝,都不放心武將,所以,武將在趙宋(尤其是北宋)是極少能拿到統兵的權力的。
而文人大多又不能打。
關鍵文人也沒有宦官可靠。
所以,宦官統兵,就成了趙宋皇帝最好的選擇。
而縱觀目前的趙宋,能當統帥的太監就只有童貫和譚稹,再也找不到第三個了。
所以,趙佶不用童貫和譚稹,根本沒有人可用。
如此一來,有童貫在那比著,背景深厚的譚稹,肯定能化險為夷。
在這種情況下,已經被童貫羞辱了很長時間的譚稹,當然不會再跟童貫客氣了。
童貫知道,剛剛取得了大敗的他,打嘴仗肯定不是譚稹的對手。
況且,譚稹所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果丹陽會戰時,譚稹手中有一支西軍精銳,敗得興許真就是虎賁軍。
所以,童貫重哼了一聲,沒再搭理譚稹。
倒是多少有點搞清楚目前對大宋很不利這個情況的蔡攸,不禁有些替趙宋擔憂道:“任地時,該如何是好?”
童貫還指望著蔡攸嘴下留情,免得趙佶對他降下重罰。
因此,童貫自信滿滿的對蔡攸說:“大學士無需擔憂,我奇兵快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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