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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九點餘鍾。

“對2”

“過!”

三名警員湊在白天的辦公桌前開啟,手邊都堆著一疊零錢,兩名警員站在一旁,抽著香菸,津津有味的看著。作為隔離辦案期間唯有的娛樂活動,警員們打起牌都熱情很高。

剩下的幾名警員早早洗漱,躺在房間裡看電視。

“嗙!”

突然間,一塊石頭砸在窗戶上,惹得警員紛紛回頭。

“怎麼回事?”

帶頭的警長放下撲克,狐疑的站起身,旋即又是一塊石頭飛來,將窗戶玻璃直接砸爛,發出巨大的破碎聲。第一塊石頭沒有砸中窗戶,彷彿像一種提示。

他辦案經驗豐富,意識到不對勁,悄悄靠近窗戶,探頭往樓底一看,見到五六名便衣探員抓著手電,正昂首望著窗戶。

“趕快叫兄弟們起來。”

他立即回頭揮手。

三名跟在後頭的警員對視一眼,馬上張口答應,急匆匆地前去敲門。房間裡,警員們提起褲子,要系皮帶,兩個燃燒瓶就飛進窗戶裡,發出爆炸聲,相繼落地。

“TMD,搞什麼鬼,連燃燒瓶都扔啊!”

警員們罵罵咧咧,有人穿著短褲就衝了出來。

“開門!”

“開門!”

眾人拍擊著大廈鐵門毫無反應。

“死鬼佬,自己回家睡大覺,連看門都不派一個人,就想著把夥計們鎖死在房間裡。”謝法新手下有兩個財政司調來的助理,平時負責監視夥計們工作,運走材料。

之前還會守門到十點多鐘,現在八點鐘就會撤走。

沒有上頭的命令,警員們害怕擔責,根本不敢在夜晚出門。

大廈保安裡也有安插總督府的人,平日負責監視他們,但現在顯然趕不到現場,給了警員們充足逃生的理由。

“嗙!”

一名警員踹了鐵門一腳洩憤,回頭吼道:“爬窗戶走!”

“好。”

大廈三層不算很高,而且牆體多有水管,落腳點多,警員們受過訓練,攀爬難度低,火勢雖有,但瓶子裡裝的柴油少,一時半會根本燒不起來。警員們便紛紛回到窗前,沿著管道、牆面往下爬。

當然,夜色漆黑,上頭有火,警員們難免有些緊張。

再加上管道溼滑,落腳點小,危險性還是很大的,稍有不慎就會出事。好在樓下的警員們準備周全,見到夥計們出來,打了一個手勢,便有人帶著木梯跑出巷子,把梯子架到夥計們二樓。

三樓的夥計們只要扒著窗戶,踩到梯子,換一個手就可以安穩沿木梯下樓。

十幾分鍾後,警員們便全部來到地面,大廈的安保也反應過來,紛紛走出樓梯。便衣探員再度拿出玻璃瓶點燃,甩向工業大廈,瓶子裡柴油裝滿,立即燒起洶洶大火。

“快閃!”

探員們前拉後拽,慌忙逃離。

翌日。

上午。

總督府。

佰立基收到謝法新的報告檔案,將檔案狠狠砸在桌面,出聲道:“連專員的辦公署都敢燒,港島警隊是匪還是兵?”

雖然,總督專員沒有真正的官署,但是辦公地址即是臨時公署,燒工業大廈的辦公室,就是沒有把總督府的權威放在眼裡。佰立基作為總督不可能不生氣,但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真正要和警隊開戰的意思,緩了口氣便道:“換一個辦公室繼續調查,問問警隊方面有沒有受傷。”

“在港島任職最危險的就是沾上警隊,做事的時候注意安全。”

他望了謝法新一眼。

“是。”

“長官。”

謝法新臉色也鄭重起來,以前在財政司總聽人講警隊有多狂,那時心裡只以為有誇大其詞的成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現在他見識過警隊的不講道理,心頭可格外緊張。

港島能給英府高層帶來威脅、壓力的部門,真的僅有警務處了!

同一時間。

大館。

郝德夫拿著檔案,將昨夜調查到的訊息,一字一句向長官彙報,不時還抬起眼眸看一下長官的神態。只見長官正一口一口,氣定神閒的吸著雪茄。

“總督府委任一個專員,抽調十個兄弟,鎖在辦公室裡專門寫巴頓案的資料?”何定賢問道。

“是。”

郝德夫道:“總督府可能想重審巴頓案。”

這個訊號就已經足夠危險。

“不可能!”

何定賢卻直接否決:“這起案子總督府已經簽字,還嘉獎了辦案人員,重審巴頓案於總督沒有好處,唯一的可能就是擴大巴頓案,藉著巴頓案入手調查警隊其它官員。”

“總督忍了好幾年,終於也是按捺不住。”

郝德夫聞言心驚肉跳,第一個念頭是想要逃避風波,但下一個舉動卻是抬起頭,迎上了何定賢的目光。因為,擴大巴頓案只有兩個方向,第一個方向是追索巴頓的行賄名單,往商業方向搜查。

第二個方向則是追究巴頓在警隊內部的貪汙網路,把手伸進警隊,而郝德夫作為反貪室長,之前沒有調查出巴頓的貪汙網路,本身就是一種過錯,極其容易被人換下。

最有力的辦法就是抱緊大腿,尋求何sir的支援,而何sir明顯也看出郝德夫的意思,出聲道:“你去與葛sir、昆先sir、伊輔sir都打一個招呼,讓他們做好準備,把尾巴清理乾淨。”

“反貪權只要在我們手上一天,我們就是安全的。”

郝德夫站起身頷首答令:“yes,sir!”

何定賢其實很想把反貪權一直握在警隊手中,永遠自己查自己,只查想查的事情,但無論是否有總督府打,立法權都是掌握在總督府手中,總督要是鐵了心成立一個獨立的反貪公署,那麼,警隊根本無計可施,但只要不刻意激化本次事件,總督府其實沒理由再成立一支紀律部隊。畢竟,成立一支紀律部隊要投入的經費、資源、解決的流程是很多的。

佰立基對港島經濟的發展確實有所促進,但收上來的稅夠他這樣用嗎?歷史上,港島也是發展到麥理浩時期才有資金成立廉政公署。光是為了擴大一個已經結束的案子,就成立一支紀律部隊,輔政司、財政司、保安局恐怕都要有意見,市民輿論也不一定會支援,到時佰立基的政績豈不是打了水漂?

不過,何定賢卻忽然意識到自己利用反貪室肅清政敵的手段,落在佰立基眼裡應該很方便,好用,又易學吧?不管佰立基最後想要的是什麼,反貪權毫無疑問將成為一把兩派爭搶的利劍。

兩個月後,一個下午。

九龍倉集團總裁雷恩正式約見上百位倉庫貨主,正式公佈九龍倉集團除“德豐銀行”的支票外,拒絕收其它銀行銀票作貨款。全程沒有指名道姓任何一家華資銀行,但矛頭卻直接對準明德銀號。

明德銀號只是一間小型銀號,屬於錢莊性質,在戰後靠經營美元兌換起家,由於給碼頭貨主們較好的兌換率,日積月累下,給錢莊積累了一批很忠誠的客戶。

由於,貨主們都做海上貿易,常常需要兌換美元交易,加上明德銀號給的利息不少,所以,常常有貨主把貨款存在明德銀號,讓明德銀號從幾十萬的規模,做到現在一千多萬港幣。

在華人錢莊業裡多少算小有名氣。

雷恩這一舉措既給會德豐的銀號拉攏客戶,又能引起客戶前去明德要求兌付。

這十年間明德銀號大舉投資房地產,收益率雖然高,但是現金流早已見底,況且收益分攤給儲戶們,留下的金額又重倉房地產,追求業務上的擴大。

可手上沒有握住現金流,再多的資產都等於零。

金融風暴一來全完蛋!

而在雷恩見完貨主們的第二天,碼頭上就流出著明德銀號無力兌付九龍倉持有銀票的訊息。貨主們正納悶九龍倉怎麼會突然拒收它行支票,驚聞此訊息立即覺得合情合理。

正所謂,無風不起浪,涉及到資金安全,人人都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爭先前往明德銀號兌付。

當天傍晚。

尖東。

明德銀號的庫房裡,大老闆“周偉民”穿著白衫,一臉絕望的看著滿桌支票,出聲向三位股東道:“金庫裡三百多萬港幣已經見底,櫃檯剛剛又送了兩百萬港幣的支票過來。”

“這筆錢凌晨之前兌不出來,明天一大早,恐怕要取錢的客戶就會排滿錢莊門口。”

一位股東說道:“明德銀號經營了三十多年,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肯定是英資洋行在背後搞鬼。”

“這筆錢就算去商會借、去濠江找高可寧借高利貸都得拿出來,只要撐得過前兩天,信譽有了保證,銀號就還有得救。”

一間做了三十多年的銀號。

股東們很難放棄。

周偉民卻苦著臉感嘆道:“這不是兩百萬港幣的事情,外面滿世界都在傳明德銀號投資地產大虧,想要穩住陣腳,恐怕得抽出八百多萬的現金。”

三位股東表情一愣,因為,明德銀號資產估值確實縮水了不少,可樓市追高了五六年,回撥一兩年是很正常的吧?港島經濟發展的這麼好,其實銀號股東們都覺得追地產沒錯。

偏偏有人擠兌他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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