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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事組收屍是一絕,不等反貪室下樓,便將屍體收斂好送進殮屍房。
何定賢再將配槍交給鑑證科,由鑑證科出具走火報告,再到裝備科簽字領一把新配槍。
案子便算結束,畏罪自殺,射傷警員,貪汙腐敗,一樁樁罪名都有人領了。
儘管是一個死人。
當天傍晚,《大公報》、《警訊》、《東方晚報》等報刊,刊登出“灣仔裝備科貪汙案”,第一時間將警隊的雷霆手段向市民公佈,市民感嘆警隊動作迅猛之餘,不禁為反貪室的強硬所震懾。
其實市民都知道警隊是在推替罪羊,市民都懂得,跳樓死亡的警官被逼的,那又怎樣?市民要的就是一個交代!犯了錯,就要認!憑什麼民眾犯法要遭遇處罰,官僚犯罪就可以互相包庇?
你們再有權力,都得推一個人出來扛!
民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有時不講話,不代表不明白,正因為明白,方而會對統治者妥協,正因為聰明,方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人民群眾的力量是強大的,因此,輿論永遠是政客最好的武器。
至於端傑瑞堂堂一位副署長,當眾被一槍擊斃?這在政治而言是件小事情,查都不值得查,難道死人還會去法院起訴嗎?
晚上。
何定賢坐在家中客廳,泡著茶,出聲道:“天生,國外的軍火怎麼樣?”
蔣天生穿著西裝,坐在旁邊,雙手恭敬的接過茶杯,抬眼瞄了老闆一下,掂量著道:“東南亞軍火生意一直很旺,特別是東南亞、南洋等地。”
“那裡的人要麼在混戰、搶地盤,要麼想著獨立,爭政權,價格比港島要貴很多。”
他心裡回想起近兩天的報紙,暗暗驚歎,大老闆該不會連鬼佬的飯碗都要分一口吧?要知道,事發地灣仔警署,可就是大老闆的地盤,反貪室更是大老闆的手下,再結合大老闆開口詢問軍火生意的事,一些答案不言而喻。
蔣天生察覺大老闆的目光掃來,連忙低頭飲茶,不敢再想。
何定賢著笑著道:“天養在國外站住腳了嗎?”
蔣天生回答道:“託大老闆的福,有國際院線開工,兄弟們在南洋過的日子還不錯,白天有工,晚上有活,有地盤,有生意,安安穩穩的。”
社團有沒有公司、地盤開工,是天與地的差別。
何定賢也端起茶杯,輕啜一口:“國外有多少人?”
“兩百多。”
蔣天生報出一個不大的數字,但特意點明:“這兩百多人都是港島發展過去的,一個個都敢打敢拼,不是矮騾子,能跟當地上千人的社團碰一碰。”
“南洋社團很多嗎?”何定賢不瞭解,蔣天生則道:“同港島一樣,各個同鄉社都有,但勢力最大的閩字旗,其次是客屬商會,有著閩字旗、潮州、梅州、贛州等勢力。”
客屬商會其實是客家商會,客家則是分佈在閩西、粵東、贛州三省的一個民系,起源於宋朝時期的衣冠南渡,參與了南方大開發的歷史程序,專指以贛江、汀洲、梅州三條水系為支點,在附近三塊平原發展聚居的漢族,主要地盤在贛州、汀洲(今福建龍巖、三明)、梅州、惠州、深城等。
這次漢族南渡的起因雖然是宋朝戰敗,但後期不僅對南方大開發,還悄悄搭上了航運文化的列車,導致南宋經濟發達的同時,使得“客家民系”走出國門,成為在全世界範圍內影響力最大的一個漢族民系。
潮州人在港島能成雄稱霸,在世界範圍內,影響力是比不上客家人的。因為“客家人”三個字本就是在清末時期提出,是一個為了團結意識形態而產生的漢族民系。
客家人內部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話,每個村在古代都是北方的一個豪門大姓,一個縣的客家人血統,可能包括了整個北方各個地區,方言講著古話,語言系統十分混雜。
但“客家人”明顯是一個比“潮州人”、“八閩人”更具有號召力的口號,因為不再與地域為劃分,而是以文化、民係為劃分,做到了廣納賢達,團結了贛、閩、粵三地人士,口號一喊,天生就高潮州商會一頭。就像潮汕商能吞下“潮州”、“汕頭”商會一樣,口號的意義十分巨大,具有非常好的政治效果。
縱在港島,客屬商會也是一大勢力。
何定賢瞭然的點點頭:“義群的海外分社還要發展,光靠一個影院開工,靠一樁走粉的生意,做不長有沒有興趣賣一賣軍火?”
“多賺少賺都是賺嘛.”
蔣天生點頭答道:“沒問題的,何生,只要能把貨運到南洋,肯定就有銷路,只是南洋軍火市場競爭也很激烈,利潤估計不會太高。”
“一把步槍成本六百,一把手槍成本三百,子彈才一毛錢一發,成本價來著。”何定賢飲了口茶,語氣淡然,各間警署透過中間商包銷都有得賺。
他不相信公司在南洋直銷還能沒客戶?
蔣天生在海外混過,是知道南洋軍火價格的,聞言不禁愕然:“這麼便宜?”
“何生,在南洋一把手槍可就要一千多,一把步槍更是得兩三千,子彈的價格翻三倍都沒問題。”地下軍火市場中,子彈價格是最便宜,最穩定的。
一方面子彈是固定消耗品,一方面子彈易製造,很多黑作坊也可以動工,質量差歸差,但足夠把市場價格打下來。
“南洋連子彈都這麼貴啊?”何定賢倒是有些意外:“看來南洋果然是個火藥桶,軍火都成緊俏貨了。”
“我這些軍火是警隊的制式裝備,基本上都是二手貨,但是全新的也有不少,價格是批發價,願意配什麼貨給你,你得自己談。”何定賢將一張商人名片交給蔣天生,蔣天生接過之後,詢問道:“大老闆,錢怎麼分?”
“我七伱三,具體定價你來,但是我要賬目。”何定賢作為供貨源頭,拿七成的利益多了,但作為社團大老闆,又剛剛好。
而且進貨價是市場上最低,給義群足夠多的盈利空間,蔣天生當即答應:“好,義群本身就準備進一批貨。”
“社團要用的貨,掛帳。”何定賢笑道:“可以等到軍火銷出去之後,再從賬目里扣,記成本價就得。”
義群要在南洋開啟軍火銷路,肯定要與原本的軍火商搶市場,期間免不了火拼,爭鬥,自然是有武器需求。
蔣天生見大老闆如此大方,面露喜色,俯身道:“謝謝老闆。”
晚上八點鐘,他剛剛走出公寓大樓,便來到路邊的電話亭,撥通名片上的電話,連夜趕往跑馬地談生意。
三天後,大館會場,麥景陶為何定賢授予銀質英勇勳章,為達文西、基佬須等人授予銅質英勇勳章,以表彰反貪室在裝備科貪汙案中的卓越表現。
高永盛、顏雄、阿鬼等人坐在臺下,望著禮臺上的長官,一個個滿面笑容。
散會後,何定賢來到重案組督察辦公室,同盛哥飲了杯茶,再離開大館。
關於破格推薦他晉升總督察的事情,麥景陶暫時壓下來了,因為,總督察警銜是一個重要籌碼,既然何定賢選擇了錢,那麼麥景陶便不會再把總督察警銜輕易送給他。
何定賢對此倒沒什麼反應,畢竟剛剛晉升高階督察不久,就算新立大功,也只能說在反貪室乾的不錯,上頭不提拔是順理成章的,等到過一年半載,水到渠成,麥景陶還是不得不將他升至總督察。
何定賢已經坐上鬼佬高層的牌桌,一起打一副牌,有了共同利益之後,不算自己人,也算半個自己人!
鬼佬心裡不喜歡他,但也得講規矩。
半個月後,中環,潮福茶樓。
霍官泰身著棕色長衫,坐在圓桌旁,端起茶盞嘆道:“何生,前兩天,太古洋行的大班來搵我談生意,想要買我手上的地。”
“開什麼玩笑,競標、填海都是我們做,海填的差不多了,就有洋行想來摘桃子?”何定賢放下茶盞,很是意外:“泰哥,太古洋行很麻煩嗎!”
填海是一樁辛苦活,物料,人工很貴,只填海,不開發,完全就是給人打白工。
兩位大老闆又怎麼可能會答應?
霍官泰道:“有點麻煩,但對方講,如果不把地賣給他,將來填海工程的競標,一個都不要想拿到。”
“太古洋行有這個本事。”
何定賢望了一眼霍官泰,沉聲道:“滙豐怎麼講?”
“滙豐的意思是讓我售出,因為,滙豐在立信置業裡的股份太低了。”霍官泰瞟了何定賢一眼:“他們想逼我增股,加大他們的持股量。”
何定賢恍然大悟,太古原來就是滙豐的一步棋,但滙豐之前認可,現在又翻舊賬,什麼意思?
何定賢猛然間瞳孔微縮,意識一件事情,自己的投資太大,光靠反貪室的槍桿子罩不住了!他沒有待在重案組,以前怕他的鬼佬們,一個個突然又有膽了!
“TMD,鬼佬當我們泥捏的呀。”何定賢冷笑兩下,破口大罵,霍官泰則出聲道:“阿賢,你有沒有辦法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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