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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印僧心中感嘆,甲斐君不愧為聖人看中的孩子,小小年紀,初次上陣,竟已恐怖如斯。
如果甲斐君是個女孩子該有多好,由良成田兩家的未來可能會更加璀璨輝煌。
但現在的情況其實也不錯,聖人本身就是男兒,甲斐君表現的越是優異,就越能夠討得聖人歡心。
經此一役,甲斐君身負戰功聖眷,即便日後與上杉景虎聯姻,也不會弱勢吃虧,對由良家是好事。
只是可憐那上杉景虎,不知她能否扛得住家裡這頭公老虎,這婚後的日子可不好過。
妙印僧心中胡思亂想,但他卻不知道上杉景虎這些天在御館中的如坐針氈,日子並不好過。
如果能外出就藩,脫離現在的尷尬處境,讓上杉景虎娶一個公老虎,她也是心甘情願。
就在下總國這十幾天的戰事期間,整個關八州大地都不太平,上杉武田北條各家都有自己的內部矛盾,影響著出兵事宜。
———
越後御館就在春日山下,距離春日山城不遠。
當年,上杉謙信將御館獻給斯波義銀,心裡打的是金屋藏嬌的鬼主意。
但世事無常,最終因為斯波義銀超乎想象的才華,御館卻成為了越後雙頭政治的政廳,乃至關東侍所的議政場所也放在了這裡。
今時今日,上杉謙信已經放下了獨佔斯波義銀的執念,轉而開始為自己女兒的未來考慮。
她在春日山城哭走斯波義銀,好不容易搶到了這次大評議的主導權,以為自己能夠力壓武田北條兩家,確定上杉家關東第二的地位。
可是,佐竹義重率領東方之眾起兵造反,斯波義銀陷入下總國危境不肯回避。
被上杉謙信鉗制,不得不準備妥協的關東侍所諸姬,忽然找到了突破口。
武田北條等人以救援聖人為由,跳出了上杉謙信的壓制,轉而逼迫上杉謙信表明態度。
心裡藏著對斯波義銀的愛,上杉謙信最終選擇妥協,也因此失去了壓制武田北條兩家的最好機會。
大評議半途而廢,統戰眾各自回領動員,急切前往下總國救援聖人,上杉謙信自然也不例外。
但在離開越後國之前,上杉謙信必須解決一個問題,那就是上杉深雪的安全。
征途艱難,瞬息萬變,上杉謙信不可能帶著不到兩歲的女兒,千里奔襲去上戰場。
雖然,上杉謙信不認為有人敢對斯波義銀的孩子下手,但上杉深雪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塊心頭肉,怎麼小心都不為過。
御館之內,上杉謙信走下主位,小心翼翼把孩子抱給本莊實乃,肅然道。
“此去下總,不便帶著深雪,還請老大人為我照看幾天孩子。”
本莊實乃曾經教導過上杉謙信,與她的關係是半師半友,非常親密,可謂信任至深。
每次上杉謙信出征,下越這塊根據地都會交給本莊實乃看護,讓她擔當春日山城城代,這一次也不例外。
但唯有這一次,本莊實乃是如履薄冰,抱著孩子如同抱著一塊易碎的瓷器,心中七上八下。
在本莊實乃身後,跪著上杉景虎與上杉景勝兩個半大的女孩子,更代表今日的見面託付不一般。
上杉景虎與上杉景勝的年紀還小,但都已經早早元服成為姬武士,亦是各有各的難處。
上杉景虎背後的實家是北條家,她其實是北條氏康的幼女,在關東攻略中被上杉軍俘虜,作為政治籌碼被上杉謙信收作養女。
要不是因為斯波義銀慈悲,認她為義女,她這個不被上杉謙信看重的養女,可能早就被人給偷偷弄死了。
越後國內不僅僅是上杉憲政與北條氏康有滅門之仇,其餘勢力也很難接受一個有北條血脈的養女,擁有理論上的上杉家繼承權。
而且,北條氏政與上杉謙信達成相越同盟,轉頭對付武田信玄之後,還派遣家臣北上越後國,追隨這位上杉景虎殿下。
北條家的這一舉動,更是引來越後武家的忌憚,唯恐上杉家業被北條家篡奪。
這一擔憂,又引出了上杉景勝的繼承權問題。
上杉景勝之母上杉政景當年因為反對上杉謙信追求斯波義銀,被上杉謙信活活弄死,下場淒涼。
但為了安撫親族一門眾,上杉謙信對上杉景勝倒是不錯,不但讓她繼承了上田長尾家,還恩賜了上杉苗字。
上杉景勝是長尾政景與上杉謙信哥哥的孩子,理論上是血脈最接近上杉謙信的一門眾。
作為上杉謙信養女的上杉景虎,她的繼承權應該是優先於上杉景勝這個一門眾,但上杉家臣團卻不這麼想。
越後武家集團排斥來自北條家的上杉景虎,更中意上杉景勝這個土生土長的自己人。
特別是屬於上杉謙信親族的長尾一門眾,上條,古志,上田等長尾各家都是親近上杉景勝的。
這個暗潮洶湧的繼承權問題,在上杉謙信生下斯波義銀孩子的時候,就徹底解決了。
隨著斯波家勢力越來越強,上杉家也經歷了一番心路歷程。
之前,上杉家臣團擔心斯波義銀勢力太大,反客為主奪走上杉家的越後國。
可現在,斯波義銀的勢力大過了頭,已經大到整個關八州臣服,大到近畿幕府中樞跪舔的地步。
上杉家臣團反過來又開始擔心斯波義銀會不會自己吃獨食,不肯繼續帶上杉家一起玩了。
上杉謙信生下擁有斯波義銀血脈的神裔,這是上杉家臣團喜聞樂見的大好事。
至於上杉景虎與上杉景勝兩個,就成了失去價值的工具人,被丟在一邊沒人理會。
可別人不理會,上杉謙信心裡卻是門清。
如果真有人要害自己的女兒,不管是不是上杉景虎與上杉景勝指使,她們兩個必然是自己女兒死後的受益者,不得不防。
把上杉深雪遞給了本莊實乃,上杉謙信笑盈盈看向上杉景虎,說道。
“景虎,你義父為你說了一門親事,對方是成田家的公子,由良家的外孫,你覺得如何?”
上杉景虎伏地叩首。
“全憑母親義父做主!”
上杉謙信搖搖頭,嘆道。
“那是你未來的丈夫,你就一點不在意對方的人品相貌?”
上杉景虎直起身子,誠懇道。
“義父對我恩深,母親待我義重,您兩位的決定一定是為我好的,我又何必多慮呢。”
上杉謙信點點頭。
“恩深義重,說得好。
奉公恩賞,知恩圖報,這是姬武士的品格義理,是作為武家的本分底線。
這世上就是因為有太多忘恩負義之徒,才會攪和得天下大亂,世道不寧。
還好,你不是這種人。”
上杉景虎聽得頭上冒汗,再次叩首道。
“景虎此生不忘恩義,必忠於母親,忠於義父!母親與義父的孩子,就是我未來的主君,我必用一生侍奉之!”
上杉謙信哈哈一笑,指著上杉景虎嘆道。
“你呀你,就是想得太多,我不過與你聊幾句家常,怎麼就轉到深雪這孩子身上去了?
深雪還不到兩歲,我只盼著你這個當姐姐的能疼她愛她。孩子還小,哪裡看得出日後的品行能力,不急著說未來。
不過。。如果她以後是個能輔佐的,你便幫我扶一扶,如果她以後不成器,你也可取而代之嘛。”
上杉謙信看似真誠的兩句話,嚇得上杉景虎面色煞白,連著兩下磕頭,把榻榻米磕得碰碰作響。
“母親這是什麼話!妹妹是您與義父的孩子,您兩位的血脈貴不可言,妹妹早慧聰穎,眾人皆是有目共睹!
上杉家的未來,必然是屬於妹妹的!誰若敢動了不該有的心思,我必將其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見上杉景虎言詞激烈,上杉謙信表情甚是感動,連連點頭。
“你姐妹兩人如果能姐友妹恭,不生嫌隙,我便是此刻死了,也能瞑目。”
上杉景虎被上杉謙信一個死字又嚇得癱軟在地,本莊實乃都有些看不下去。
本莊實乃畢竟被指派給上杉景虎擔當老師,師生之誼還是有的。可讓本莊實乃此時開口幫上杉景虎說話,她也不敢。
上杉深雪就是上杉謙信這條越後狂龍的逆鱗,上杉謙信這會兒看誰都是刁民總想害我女兒,正常人沒辦法和這個執拗的親孃講道理。
本莊實乃多嘴,只會害得自己陷進去,也幫不了上杉景虎脫困。
好在上杉景虎聰明,不管上杉謙信怎麼軟磨硬泡,一句模凌兩可的話都沒說,都是斬釘截鐵得站隊說正確的話。
她的表現,總算是讓上杉謙信稍稍滿意,稍稍安心。
拍了拍上杉景虎直不起來的背脊,上杉謙信一臉微笑看向另一側跪著的上杉景勝。
上杉景勝一頭瀑布汗直接就下來了,嚇得腿都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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