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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螺聲迴旋在天空,戰鼓隆隆敲人心。
持槍足輕在姬武士的呵斥下,肩並著肩,向前推進。
一節長槍被夾在腋下,兩手撐著向前走,槍桿的材質承受不住過長的槍身重量,導致槍尖微微下垂,飄忽不定。
這樣的超長槍很難完成刺擊,多半是用類似砸地鼠的辦法,敲擊對方,再順勢刺入敵陣。
雙方的槍陣漸漸靠近,織田的足輕手持超長槍,看起來更有優勢,率先把槍頭砸向斯波槍陣。
斯波足輕甩動槍桿,把砸過來的槍頭撥開,阻擋住對方的第一波攻勢。
就在此時,織田槍陣的縫隙中出現一排黑黝黝的鐵管子,火藥轟鳴之後,槍口依次閃爍。
斯波槍陣中崩出幾串血花,佇列一陣騷動,足輕們害怕得回退,打亂了自己的陣型。
對面的織田槍陣精神一振,順勢又把槍頭砸了過來。
這一次,混亂的斯波槍陣沒能有序撥開所有的槍頭,幾個槍頭砸在足輕的腦袋上,頓時頭破血流。
倒下的斯波足輕進一步混亂了槍陣,正在此時,織田槍陣中又出現一排鐵炮,繼續轟擊斯波槍陣。
僅僅兩輪鐵炮轟擊,這支斯波備隊就隱隱出現崩潰的局面,急得指揮的姬武士滿頭大汗,大聲呵斥道。
“穩住!不許退!”
一名斯波姬武士騎馬從側翼衝了出來,勇敢得殺入織田槍陣,織田足輕下意識躲避戰馬,陣型出現一絲紊亂。
“佐田美櫻前來討教!”
斯波姬武士揮舞長槍,連續刺倒兩名織田足輕,達到目標的她剛要撥馬返回,織田陣中三支鐵炮已經瞄準了她。
砰!砰!砰!
姬武士的手一鬆,長槍掉地,身軀應聲落馬,她掙扎著要拔刀繼續戰鬥,被衝上來的織田足輕用長槍連續刺擊,捅成了窟窿。
後排的織田姬武士跑過來,割下她的腦袋,高高舉起。
“佐田美櫻被討取!”
趁著織田槍陣混亂的這會兒功夫,對面的斯波姬武士已經用刀脅迫足輕再次列好陣型。
雙方的陣型再次靠近,斯波備隊身後忽然衝上來一群雜賀眾,對著織田槍陣連續用鐵炮射擊。
第一排鐵炮武士射擊好,第二排上,第二排射擊好,第三排上。
三輪打擊結束,她們就迅速脫離戰場,完全不給對方鐵炮弓矢眾反擊的機會。
織田槍陣被三輪鐵炮轟得陣腳大亂,斯波槍陣已經被指揮的姬武士壓著衝了過來。
貼身肉搏,織田家的超長槍足輕和鐵炮弓矢眾便失去了距離優勢,被迫陷入亂戰。
幾名斯波姬武士騎馬衝在最前面,不斷把織田陣型攪亂,給後續人馬開啟道路。
為首的姬武士舉著長槍,高喊道。
“為武家天下!津多殿板載!”
雙方殺做一團。
雖然織田家的足輕質量更好,備隊戰術配置更合理,但斯波家的姬武士悍不畏死,勉強扳回一局,雙方暫時打成了平手。
———
前田利益看著前方的混戰,對身邊人罵道。
“明智光秀這個混蛋在搞什麼東西!堂木山為什麼還沒有動靜!”
她是心急如焚,織田備隊比起傳統武家備隊更加組織有序,她們用超長槍和鐵炮熟練得輪番攻擊,把斯波備隊壓得喘不過氣來。
也就是斯波家的姬武士兇悍異常,硬是頂著壓力繼續作戰,換作一般武家備隊,早崩潰了。
近幾斯波領是斯波家最早開始建立斯波編制,吃上鐵桿莊稼的姬武士團。
備隊武家全都有編制在身,這些姬武士對斯波義銀忠心耿耿,以死相報,這才能憑著一腔熱血,以武勇擋住了織田備隊。
織田家的脫產足輕雖然訓練有素,但到底不是從小就接受軍事訓練的武家。姬武士真的不要命拼起來,足輕壓制不住這些殺人機器。
斯波備隊雖然暫時沒有落得下風,但前田利益卻是肉疼,這些斯波姬武士都是近幾斯波領的中堅力量,損失太大,她也承受不起。
織田家的足輕不值錢,鄉間村落多的是吃不上飯的村婦,死一批再召一批,訓練個三月半年,能舉長槍打鐵炮,就可以上陣當炮灰。
但斯波家的姬武士不一樣,每個姬武士都要從小接受武家教育,沒有十年苦功,上不了陣。
雙方就算在戰場上勢均力敵,但織田家死得起足輕,斯波家卻死不起姬武士。
姬武士是武家集團的根基,要是中下層姬武士死光了,武家集團就成了無根之萍,遲早完蛋。
這就是整個武家階級對織田信長最忌憚的一點,織田信長提高足輕地位,打破了武家對軍事的壟斷權,有識之士無不痛心疾首。
織田家用自家的足輕,消耗別家的姬武士,最後即便織田信長真的得到了天下,這個天下也未必是武家的天下。
以前的幕府將軍爭奪天下,是像源賴朝,足利尊氏那樣,拉攏武家,給武家好處,帶領武家奪取天下。
但織田信長走了一條邪路,她提高平民地位,給足輕機會,激發自己領地的人口潛力,打破了武家的軍事特權。
足輕成為了卒族,她們有俸祿,她們有上升的渠道,她們可能在未來取代武家,成為新興的政治力量。
而眼前這場戰爭,就是傳統武家已經無法壓制足輕的最大證明。
姬武士武藝精湛,但鐵炮的出現,改變了戰場。刀槍弓矢可以殺人,鐵炮也可以殺人,甚至效率更高。
訓練三個月的鐵炮足輕就可以配合槍陣,輕易消滅苦練十年武藝的姬武士。
時代,真的變了。
前田利益望著眼前的戰場,深刻體會到了這一點。
隨著鐵炮的出現,強壯的姬武士與孱弱的足輕,兩者在戰場上被拉到了同一起跑線。
鐵炮拉近了雙方的實力,讓雙方的差距不再像使用冷兵器那麼的巨大。
從前那種一名姬武士可以追著一群足輕亂跑的情況,以後可能再也不會出現了。
鐵炮在戰爭中的價值越來越受到重視,織田軍中持有鐵炮的足輕,已經達到了總人數的三成。
即便是前田利益這樣的傳統姬武士,也在想辦法添置鐵炮,在備隊中佔有一成左右。
武家們絕望得發現,她們無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為了不輸掉戰爭,必須裝備鐵炮,可裝備的鐵炮越多,姬武士的未來就越灰暗。
前田利益看著戰場,越想越憋屈,忍不住吼道。
“派人去問問明智光秀,她到底在幹什麼!我們的人在流血,她還要我們等多久!”
———
堂木山。
明智光秀望著遠方鏖戰的主戰場,問道。
“我們還要等多久?總大將已經派了兩批使番來催,我會很為難。”
克莉絲汀娜冷靜得指著前方,問道。
“那裡有多少敵人?”
明智光秀回答。
“看旗號,大概有十五支備隊,三四千人吧。”
克莉絲汀娜說道。
“我記得,大領主閣下給我的情報上說,那個方向的敵軍超過一萬人?”
明智光秀點頭道。
“不錯。”
克莉絲汀娜冷靜說道。
“所以,我們現在不能開炮。
我們的炮聲,就是大領主閣下帶兵衝鋒的訊號。
如果現在開炮,我們只能攻擊到對方三分之一的軍力,她們還有足夠的預備隊可以投入戰場,穩住陣線。
火炮不可能連續不斷的轟擊,炮彈數量有限,炮管需要冷卻。
所以,為了大領主閣下能夠順利沖垮敵陣,我們現在必須忍耐,直到大部分的敵人下山之後,再發動炮擊。”
明智光秀點點頭,說道。
“我喜歡你的理由,一切為了津多殿。
我會回覆總大將,讓她繼續堅持,直到吸引足夠的敵軍下山,再進行炮擊。
為了津多殿,相信她會咬牙堅持下去,不會再催促我們。”
———
東野山。
平手汎秀冷著臉看向前方,她失算了。原以為自己先行下山是搶功,沒想到斯波備隊是如此堅韌。
一口氣投入了十支備隊,之後又把後續的五支備隊填入了戰線,斯波備隊還是穩穩守住了陣腳,而平手汎秀手中的預備隊已經不多。
而且,現在在前線拼命的都是尾張人,氏家直元那些美濃人卻待在後面看戲。
如果再繼續這樣打下去,等到尾張人把敵軍消耗疲憊,美濃人下山摘桃子,平手汎秀豈不是要當傻子,成了被人笑死的冤大頭。
平手汎秀冷著臉,下令道。
“通知氏家直元大人,斯波軍勢已經疲憊,她們應該下山協助我軍作戰,不要讓尾張人孤軍奮戰。”
平手汎秀故意強調尾張人,就是不給氏家直元拒絕的理由。
織田家的根基在尾張,美濃人跟著吃肉喝湯,也改變不了她們本質還是被征服的二等人。
如果氏家直元敢眼睜睜看著尾張人流血犧牲,自己卻無動於衷,戰後一定沒有她的好果子吃。
所以,即便氏家直元知道平手汎秀在胡說八道,斯波家的備隊依然鬥志昂揚,體力充沛,氏家直元也必須提前下山助戰。
平手汎秀洋洋得意看著前方戰場,等氏家直元出擊之後,她會迅速投入預備隊,不讓那些美濃人佔得先機。
讓美濃人下山,平手汎秀是要氏家直元幫分擔自己的壓力,不是給美濃人搶功勞的機會。
好處,都該是尾張人的,都該是我平手汎秀的。
———
狐塚。
斯波義銀站在高處眺望戰場,說道。
“東野山之後,中之鄉也動了,不對勁,她們下山下得太快了。”
義銀開啟洞察模式,雙方計程車氣體力陣型一覽無遺。
在他看來,雙方交戰的時間還不夠長,斯波側翼防線的備隊還沒有疲憊,體力士氣都維持在水準之上。
這個時候,織田軍全力發動,想要一舉沖垮前田利益的側翼防線,並不是最好的時機。
義銀抬頭看向太陽,距離正午還有一兩刻時間,他肅然下令。
“蒲生氏鄉!”
“嗨!”
“全體同心眾披甲,檢查戰馬軍械,準備出擊!”
“嗨!”
東野山,中之鄉的織田主力正在傾巢而出,堂木山的火炮很快就會轟鳴,那就是義銀出擊的訊號。
隨著義銀的命令,山林中休息的同心眾姬武士們迅速行動起來,相互穿著兜胴,檢查裝備。
而在義銀身後,立華奏正為他披上新的白色陣羽織。
“津多殿,你確定不需要穿著兜胴嗎?”
義銀笑著說道。
“我從來不穿那些重甲,我有祖先的庇護。”
義銀上陣依靠的是殺戮模式,對敵人百分之五十的致命一擊,以及殺戮模式下的自身不受致命傷。
所以,他不必用重甲來保護自己,只要小心殺戮點數不要耗盡,導致殺戮模式停止,危及自身。
重甲對於他來說,是消耗體力的累贅,他的體質不如這世界的姬武士,只能透過減重來減少消耗。
至於祖先庇護,那是忽悠武家的說辭,對於立華奏這樣的南蠻人來說,沒有一點說服力。
立華奏看著義銀,淡淡說道。
“我希望您再考慮一下,畢竟這是戰爭,戰場上的一根遊矢就能要了您的命。”
義銀笑著搖頭,問道。
“你要跟我上陣?”
立華奏點點頭。
“我是高田雪乃的影武士,我答應過她,不論去哪兒,我都會陪在伱身邊。”
看著立華奏,義銀無奈一嘆。
這說話冷淡的銀髮靚妹,卻是每週準時鑽進義銀的被窩,用雙唇溫暖義銀的**,反差好大。
義銀說道。
“戰場上刀劍無眼,你只是一名劍客,不懂戰陣,真的不必跟著。”
立華奏搖搖頭,認真說道。
“我欠你一條命。”
義銀笑道。
“我希望你留下,也許,我並不希望你還清這份人情,這樣的話,你才會永遠陪在我身邊。”
立華奏冷聲道。
“請放心,即便還清了您的恩情,高田雪乃也不會放我離開。”
義銀詫異問道。
“你還欠她一份?”
立華奏冷冷回答。
“還不清了。”
義銀望向蒲生氏鄉與井伊直政那邊,她們也在相互給對方穿兜胴。確定她們的距離聽不到自己與立華奏的輕聲細語,義銀問道。
“這就是你願意替雪乃鑽被窩的原因?”
立華奏瞅了義銀一眼。
“我雖然不明白你們島國貴族是怎麼銀亂腐朽的,但這點事在我的故鄉並不算什麼。”
義銀點頭道。
“英格蘭嘛,花樣最多,懂得都懂。我還有個問題,你為什麼只用嘴,是雪乃要求的嗎?”
立華奏回答。
“是。”
義銀摸摸腦袋,只能用嘴,我很遺憾,他又問道。
“堺港那次,好像不只是嘴?”
立華奏回答。
“高田陽乃在場的時候,可以。”
義銀倒吸一口冷氣。
“這也是雪乃要求的?”
立華奏點點頭。
“是。”
義銀回望堺港方向,忍不住深深吐了一口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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