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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好義繼,三好康長,筱原長房三人的目光,同時集中到了安宅信康身上。
安宅信康不慌不忙說道。
“根來眾善用鐵炮,利於城防,有她們相助,和泉國那邊一時難有進展,我已經下令停止進攻。
細川元常也被我軍兵鋒嚇破了膽,暫時沒膽子北上襲擾,請家督放心。
即便她真的敢來,有我淡路眾把守關隘,也不會讓她得逞。”
安宅信康言語中不免唏噓。
當年三好四姐妹聯手上洛,三好長慶也是大把撒幣,僱傭雜賀眾與根來眾作戰。
雜賀眾跟著十河一存去了大和國,根來眾北上和泉國配合安宅冬康攻打和泉細川家。
淡路國石高六萬,和泉國石高十二萬,雙方的動員力懸殊。
要不是有根來眾相助,安宅冬康就算能力再強,也不可能短時間席捲和泉國,打得和泉細川家差點滅門。
可這一次,根來眾卻站在了對方的陣營。即便和泉細川家已經被三好家嚇破了膽,安宅信康依然做不到母親那樣橫掃和泉國的戰果。
說到底,還是三好義繼戰略水平太差,遠不如當年的三好長慶。盟友援軍僱傭兵都在對方那邊,這還打個p?
也就是筱原長房懷揣自己的小心思,才會一力主戰,希望透過戰事抬高自己的地位勢力。
且不論安宅信康心中的新舊對比,她此時的話讓三好康長又驚又怒,但三好康長之前把話說的太絕對,這會兒也不好再說反對的話。
筱原長房看了面色鐵青的三好康長一眼,對三好義繼蠱惑道。
“據我所知,這次斯波大軍出動,前來救援三淵晴員的並非津多殿本人,而是他座下大將前田利益,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津多殿曾數次攻破我軍,連三好義興殿下與十河一存殿下都死在他手中,三好長慶殿下也是束手無策。
我軍上下對津多殿是又敬又畏,家臣團聽到津多殿迴歸就得了軟腳病,恐懼深入骨髓。
津多殿沒有出戰,前線將士尚有敢戰之心。只要您能攻破斯波大軍,聲望必然大增。
不但能幫家臣團除去了恐斯波症,還能讓近幾武家知道三好家雌風依舊,您的武勇不輸津多殿。
家督,我並不是拒絕與斯波家談判,只是為了三好家的未來,我們必須與斯波家一戰。
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談判桌上更拿不到。武家慕強,我們一味委曲求全,只會讓幕府以為我們軟弱可欺,欺人更甚。
唯有戰而勝之,三好家才有出路,我們才有本錢和幕府談條件。
臣下願為三好家死戰,懇請家督明鑑!”
三好義繼心潮澎湃,已然被筱原長房說服。
她最大的心結就是空有母親十河一存之勇,數次合戰卻是陰差陽錯而敗,無從施展自身軍才,輸的是非常不服氣。
…
三好義繼一直希望有機會能證明自己,但現實卻是一次次抽打她的臉頰。
筱原長房說得對,只有戰勝了斯波大軍,才能證明自己比養母三好長慶,母親十河一存優秀,才能坐穩三好家督的位置。
斯波義銀不在,三好姬武士才有勇氣與前田利益帶領的斯波大軍硬剛一場,這真是一次好機會呀。
三好家上下對斯波義銀敬畏有加,三好義繼本人也是非常崇敬仰慕那位足利軍神。
讓她和斯波義銀開戰,她一樣是心裡發怵。但這次來的不是斯波義銀,是前田利益,那為什麼不打一打呢?
只要打贏了,對外一樣是宣稱三好家戰勝了斯波家,雖然是取巧避開津多殿,蹭了他的熱度,但對於提振三好義繼的威望大有好處。
三好義繼終於是下了決心,她沉聲道。
“筱原大人,對這一戰,你有什麼想法?”
見三好義繼目光凝重堅定,筱原長房精神一振,她輕蔑得掃了眼三好康長,慎重道。
“飯盛山城易守難攻,我們主動攻城乃是下下策,不如發戰書邀請前田利益下山合戰。
我軍所在的久寶寺一帶都是平原開闊地帶,是合戰的好戰場。”
三好義繼點點頭。
北河內之地,北方是澱川,南方是大和川,東部是隔絕河內國與大和國的生駒山脈,飯盛山城就是依山打造的重鎮。
當年斯波義銀就是奇襲奪下飯盛山城,打通了前往河內國的道路,前往澱川與幕府軍匯合,對抗三好長慶的大軍。
戰後,斯波義銀向幕府舉薦三淵藤英擔當北河內守護代,將北河內之地與飯盛山城轉交給三淵家。
三好家盤踞的若江城,位置在南北河內交界的八尾地區,往東北不遠,就是久寶寺一帶。
大阪平原是一向宗的宗派根據地,因為一向宗不禁婚配,出家的尼姑有安置自己家眷的需求,於是出現了叫做寺內町的居民區。
大阪平原上遍佈寺內町這種存在,有名的寺內町包括富田林,八尾,久寶寺,貝冢等等。
寺院尼姑富裕,這些寺內町又與街市相連,是居民區與商町融合的平原生活區,富庶繁榮。
筱原長房選擇的久寶寺既然離若江城不遠,那距離飯盛山城是有些距離,有利於三好家以逸待勞。
三好義繼問道。
“前田利益會同意嗎?”
筱原長房笑道。
“如今天氣漸冷,戰事再拖下去,到了冬季不利鏖戰。
幕府內部事多易變,兩軍僵持之際,誰知道京都又會出什麼么蛾子,津多殿不會願意拖久生變。
我想前田利益一定會接下我們的戰書,出兵久寶寺,儘快透過合戰擊敗我們,奠定勝局。”
三好義繼點頭道。
“之前,津多殿寫信來邀請我會獵澱川。
我現在已經來了,就寫信請前田利益代津多殿前來會獵久寶寺,但願她不要讓我失望,更不要墜了津多殿的威名。”
…
見三好義繼準備寫信激將前田利益,筱原長房更有把握前田利益必然會來,笑道。
“家督英明。”
兩人說話若無旁人,被拋在一邊的三好康長面色難看,目光時不時掃向一臉淡然的安宅信康。
好不容易熬到軍議結束,三好康長在外攔住安宅信康,怒氣衝衝將她拉到一邊說話。
“安宅姬,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為何要附和筱原長房,難道你就沒看出她的狼子野心嗎?”
面對三好康長的指責,安宅信康不甘示弱的說道。
“三好康長大人,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應該是我問你,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高田陽乃大人已經代表斯波家,接納了你我的投誠,你為何還在絞盡腦汁想著幫三好義繼開脫?
三好義繼與筱原長房想打,就讓她們去打。
你在堺港,我在和泉,只要我們一起舉義,大局可定,她們又能掀起什麼浪來?”
三好康長被安宅信康駁得無言以對,只能皺著眉頭喃喃。
“這。。這。。”
安宅信康冷笑道。
“三好康長大人,我得提醒你,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我已是受津多殿感召,心存大義,義無反顧站在幕府一邊的人,就絕不會三心二意,再顧忌什麼。
而你,可要好好考慮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邊的人?別最後鬧得兩邊不是人,這又是何必呢。”
三好康長啞然,安宅冬康微微一笑,衝她鞠躬行禮,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再沒有看她一眼。
三好康長獨自站了許久,最後嘆出一口氣,黯然離去。
———
大戰在前,三好家內部已然出現了必敗的裂痕。
三好康長的好心被三好義繼誤解為軟弱,筱原長房在巨大的戰爭紅利面前矇蔽了雙眼,安宅信康則一心一意要做成這碗散夥飯。
曾經令幕府心驚膽戰的三好家失去了昔日的榮光,成了一盤散沙。而新興的斯波集團雖然佔盡優勢,但也面臨著內部的諸多問題。
飯盛山城,議事廳。
望著主位上安然自若的前田利益,三淵藤英心中不爽。
面對三好家的威脅,被斯波家提醒的細川元常與三淵晴員不再猶豫,剝奪了細川藤孝與三淵藤英在家中的發言權,親自指揮作戰。
細川元常那邊且不說,作為三好義繼主要攻擊目標,負責防禦北河內的三淵晴員這些天苦不堪言。
北河內的和泉細川家臣因為兩位繼承人的矛盾,早已自亂陣腳。又因為三淵晴員的失誤,河內重鎮若江城被三好家輕易拿下。
已經有情緒的三淵藤英得知,斯波義銀並沒有親自來到前線,而是委派前田利益總攬全域性,擔當反三好聯軍總大將,心中更加不滿。
瞅著主位上的前田利益,三淵藤英很不服氣。一個尾張來的暴發戶,她有什麼資格在自己頭上發號施令?
…
在場參與軍議的姬武士中,還有從南河內繞路大和國前來與會的畠山高政。
在三淵藤英看來,就算自己這個北河內守護代沒資格擔當總大將,此戰也該由幕府管領畠山高政統帥。
至於前田利益,她有什麼資格在幕府貴胄們面前拿腔作勢?
這想法不單單是她有,連三淵晴員與畠山高政的臉色,此時也頗有些不自然。
三淵晴員本以為這次必定是斯波義銀前來,有這位足利軍神坐鎮,她才真正能安下心來。
前田利益雖然是斯波家悍將,但比起令三好家聞風喪膽的斯波義銀,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
畠山高政的想法更純粹一些,她特地繞路跑來飯盛山城,那是為了舔斯波義銀,誰知道在此地做主的竟然是前田利益。
她願意當斯波義銀的忠犬,因為不論身份還是能力,斯波義銀都是名門中頂尖的。
即便畠山高政貴為幕府管領,給斯波義銀當狗,也不算是丟人的事。但前田利益,她算什麼東西?
幾人暗中心思百轉,前田利益卻懶得顧忌她們。
主君說了要她擔當總大將,她就要把這個總大將當好,不辜負主君的期望。
至於這些依附斯波家的名門後裔,除了偌大的祖宗名頭,哪個打仗厲害?哪個做事靠譜?
她們看不起前田利益,前田利益還看不起她們呢!
手裡捏著三好家使節帶來的戰書,前田利益問道。
“三好義繼來信邀我戰於久寶寺,諸姬以為如何?”
不等別人反應,三淵藤英搶先發言道。
“此事萬萬不可答應!
飯盛山城乃是北河內第一堅城,依山而守,險要異常。
三好家大軍攻入北河內之地月餘,攻勢已成強弩之末,三好義繼不願意主動攻城,這才希望我們放棄地利,下山合戰。
我們絕不能上了她的當!”
前田利益拍了拍戰書,說道。
“君上之前曾寫信給三好義繼,約她會獵澱川。
這封戰書中,三好義繼又提及會獵之事,若是我們視若無睹,只怕會墜了君上威名,不妥。”
三淵晴員說道。
“既然如此,何不請津多殿前來,正好遂了三好義繼的意。會獵澱川,讓她輸的心服口服。”
前田利益看向三淵晴員,這個老傢伙實在討厭。可她偏偏是斯波家世交,又曾經有恩於斯波義銀,前田利益真不好當面訓斥她。
斯波義銀已經指定前田利益為反三好聯軍總大將,這三淵母女卻是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
女兒看不起前田利益,母親希望斯波義銀親自過來,就好像斯波家上輩子欠了三淵家多少債,這家人是有多大的臉呢?
就在前田利益心中惱火,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三淵晴員的時候,議事廳下首坐著的姬武士中走出一人,伏地行禮,說道。
…
“在下以為,三淵老大人這話說的不對!
三好家撕毀協議,擅自登陸西近幾,令幕府震怒,這才請出津多殿聯合各方,驅逐三好。
諸位大人都是幕府棟樑,西近幾諸武家已是摩拳擦掌,翹首以盼,只等諸位大人舉兵西進,一起動手嚴懲三好賊子。
我們如果因為敵軍一句話就眼巴巴將津多殿請來做主,豈不是要被天下人恥笑為無膽懦婦!
懇請總大將發兵久寶寺,與那三好逆賊決戰到底,我願為先鋒,死不旋踵!”
畠山高政看向那姬武士,見她一襲藍色和服,很是面生,問道。
“你是何人?所屬哪家?”
那姬武士傲首挺胸,說道。
“在下鬼頭悠亞,是西進學生軍的代表。”
畠山高政一愣。
“西進學生軍?”
前田利益解釋道。
“都是關東來近幾斯波領留學的學生,聽聞三好家惡行,皆是義憤填膺,請求津多殿允許她們參加此次征伐。”
畠山高政頓時明白過來,原來是從關東逃荒來的那些孩子。
自古關東關西武家就相互看不上眼,斯波義銀搞得助學留學在近幾武家眼中,就是施捨。
一群快餓死的關東年輕姬武士,以求學之名逃荒到近幾斯波領吃飯,俗稱討飯。
不一樣的日本戰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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