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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內源氏嫡流,貴為足利將軍,其御所位於京都室町地區。
三代將軍足利義滿權傾天下,擴建御所。她在庭院內擺放各地守護大名獻上的奇花異草,四季開放,遂稱為花之御所。
之後,八代將軍大亂,花之御所也毀於戰火。日後,數代將軍盡力修繕,可隨著足利將軍家日漸式微,御所亦是風光不在。
將軍被尊稱為御所,先代將軍被尊稱為大御所。
同理,將軍的丈夫居於御臺,被尊稱為御臺所。先代將軍丈夫,則尊稱為大御臺所。
斯波義銀收下了足利義輝的納彩之儀,也就是定親禮。所以,他才被武家們尊稱御臺所。
而此時,真正居住在御臺的足利義輝之父,當代的大御臺所,正與子女一起用膳,坐享天倫之樂。
大御臺所居於主位,看著下首的足利輝君,被自己的姐姐逗著花枝招展,笑得毫無體面。
好在這裡除了侍者,沒有外人,大御臺所也不想板起臉孔說教。他倒是希望今天能夠在輕鬆的氛圍內,與足利義輝說幾句話。
他不說話,姐弟兩人更是肆無忌憚。最後讓大御臺所無奈收尾,重重咳了一聲。
足利義輝最近壓力有些大,雖然諸事順利,但就是太順利,才讓她覺得腳下飄忽,害怕一腳踏空。
今天藉著與親近的輝君吃飯,肆無忌憚得說著暢快話,也是緩解自己緊繃的神經。
聽到父親的隱晦提示,知道該收斂了,她微微鞠躬道。
“父親贖罪,是我孟浪了。”
一旁的足利輝君也跟著乖巧告罪,大御臺所搖搖頭,笑著說道。
“將軍似乎積累了不少壓力,偶爾放鬆一下也是應該的。
御臺之中能輕鬆自在,也是託了將軍在外辛苦的福氣。
只是,凡事過猶不及,不要為了一時暢快,放縱無度。”
足利義輝微微皺眉,父親這是話中有話,意有所指。
一旁的足利輝君倒是天真燦漫,伏地行禮,起身後說道。
“父親大人在上,姐姐是為逗我開心,這才會言語失度。
還請父親責罰我吧,不要怪罪姐姐。”
大御臺所看了眼一臉護姐心切的輝君,暗自搖了搖頭。
足利輝君生得晚,沒有經歷過什麼挫折。生活在御臺中,衣食無缺,思緒說話做事都太過簡白。
好在,大御臺所與將軍沒想過讓他承擔什麼,做個傻白甜的足利家公子也未嘗不可。日後給他找個如意妻姬,保他一生平安即可。
輝君幼稚,足利義輝可不是如此,她淡淡回答。
“矯枉必須過正,有些事無法避免,只能遺憾。
父親大人可是聽到了什麼謠言風聲,為我擔心?”
大御臺所嘆了口氣,說道。
“這一年多,你大權在握,威風八面遠勝你母。我哪裡還聽得到什麼風聲,耳邊盡是阿諛奉承之言。
可人心莫測,越是聽不到真話,越要存個心眼。
京都兄弟會的各家丈夫公子都在疏遠我,這很不對勁。特別是你處置了那些去過興福寺的幕臣之後,御臺更是門庭落雀。
以前還有人來為伊勢家求情,為三淵家抱不平。如今倒好,各家噤若寒蟬,都沒人敢過來請安了。
將軍,幕臣們跟了足利家兩百年,地方實力派更是幕府支配地方的根基。得饒人處且饒人,你統御幕府,缺不得她們。”
足利義輝目中精光一閃,越過父親為諸武家求情的意思,直接問道。
“母親是如何知道這些幕府之事?伊勢家,興福寺,這些謠言都傳進御臺了?
誰說我要對付伊勢貞教?誰說我容不下那些去過興福寺的幕臣?是誰在挑撥我與幕臣的關係?
居心叵測!”
大御臺所沒想到女兒會乾脆不認賬,愣了一下,心底浮起一陣怒火。
他苦心經營京都的兄弟會,聯絡幕臣與地方實力派的家眷男子,為足利義輝的施政緩衝矛盾。
兩人之間配合默契,足利義輝在前面唱白臉,脾氣剛烈被稱為強情公方。
大御臺所在背後拉攏安撫,在武家男兒那邊放軟話,留有餘地。
如今足利義輝竟然假裝聽不懂,無視兄弟會這邊的不利訊息。
大御臺所心在下沉,女兒到底怎麼了?一年多的乾剛獨斷,讓足利義輝品嚐到了從未有過的權力滋味,她已經不願意做任何妥協。
大御臺所勉強忍著怒火,說道。
“你不要不認,我問過柳生宗嚴,她已經告訴我了。
細川元常與三淵晴員被趕出京都,伊勢貞教在家等死,去過興福寺的幕臣都受到了申飭,惶惶不可終日。
將軍,你到底要做什麼?幕府內外,人心不安呀!”
足利義輝直起身板,正視父親,一字一頓說道。
“我要做什麼?我要恢復足利家對幕府的駕馭,我要足利將軍重新成為天底下最尊貴的人!”
大御臺所嘆道。
“你已經是天下最尊貴的人,你是天下之主,不要失了天下人望。”
足利義輝哈哈大笑。
“天下之主?這一年多,我才明白什麼叫做大權在手,什麼叫做出口成憲。
自三代將軍之後,足利家逐漸失去了勘合貿易,失去了二百餘處御料所。
沒有幕臣的協助,我連五百足利馬回眾都調不出京都。沒有地方實力派的支援,我的人馬根本走不出山城國。
她們口中的幕府為重,是她們的幕府,不是我足利家的幕府,她們只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動。
足利將軍的行動符合她們的利益,她們就支援。不符合她們的利益,我是半點辦法都沒有。
我算什麼天下之主?”
一旁的足利輝君已經被父女之間的針鋒相對,嚇得不敢說話。
大御臺所苦笑搖頭,對激憤的女兒說道。
“可你也不能把她們都給拔掉,真要如此,誰來幫足利家做事?
我知道,幕臣,地方實力派,她們都有私心,但這天下誰沒有私心?給她們好處,讓她們跟著我們走,歷代將軍都是這樣做的。
況且那些去興福寺的幕臣,你和她們過不去做什麼?她們只是好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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