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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盛山城。
那名同心眾極速賓士,將珍貴的戰馬活活跑死,筋疲力盡出現在前田利益面前。
前田利益聽聞義銀遇險,驚得方寸大亂。
咬牙逼著自己冷靜,召集三軍勢頭目軍議。
“主上被三好家卑劣引去南方,危在旦夕。
我欲起全軍人馬前去救援,你等可有異議?”
話聽起來像是商議。
可目露兇光,手搭刀柄,眼神掃視各人頭頸,怎麼看都是在找出頭鳥。
餘野三備隊本就是被前田利益以暴戾震懾,不得已拉出全軍參戰,都明白自家大將的德行。
如今斯波家形勢大好,眼看伊賀眾就要翻身。
不用前田利益威逼利誘,哪個肯讓煮熟的鴨子飛了,當然要全力以赴救回總大將。
一姬武士出列言道。
“我等是斯波家門下走狗,殿下有難,自當以死相拼!”
前田利益拍案而起。
“好!集中城內戰馬駑馬,以同樣數量姬武士與我先行。
其餘步行姬武士整頓足輕,隨後出發,城池交給運輸的農兵頭目。
立即讓她們拆卸輜重,徵用全部駑馬,敢有異議者殺無赦!”
“嗨!”
運輸後勤除了農兵,還有大量的駑馬助行。
這些駑馬要麼是先天不足,不能作為戰馬。要麼是戰馬老邁退居後勤,都受不得長途奔襲。
此次利益出戰,多半要跑死這些駑馬,損失慘重。
可這時候,已經顧不上心疼損失,伊賀眾全軍也只有這邊的後勤線,能短時間集結大量馬匹支援義銀。
伊賀眾備隊姬武士數量本就多,三支備隊有二百餘。
最後集中戰馬駑馬一百三十餘匹,配上足數姬武士。
剩下的姬武士分散在三支備隊,以最快速度整頓軍勢,出發南下。
前田利益剛想帶騎軍出發,一姬武士拉住她。
“前田大人,南下平原之路被三好家堵塞,我軍強行突破,費時費力。
我與幾位同伴之前在這一帶做事,知道山澗直插南方的隱秘道路。
是否走小路繞過敵軍?”
前田利益說道。
“道路好走?”
“不好走,但是路途更短,生駒山脈多有山丘林地。
三好家遠道而來不熟悉這裡,其實山澗多有小路,我知道的這條便是最短的。
而且有山林隱蔽,南進不易被敵軍發現。”
時間緊迫,利益已經無暇多問,果斷說道。
“你隨我騎軍出戰,作為嚮導指路。
與你一起做事,知道小路的姬武士為後行軍勢帶路。
只要能順利南下,我算你首功!”
“嗨!”
前田利益派使番與斯波其餘軍勢聯絡,說明情況。
隨後帶騎軍先行出發,在生駒山脈中潛行繞過三好家阻擊軍勢,直插南下。
———
松永久秀吊著斯波義銀向南,隱隱看見了前面山丘上的廟宇。
教興寺位於一座山丘之上,小丘低矮,山旁就是教興寺村。
前方村落安寧,毫無異樣。
她抬頭看天,午時過了三分,攝津眾應該佈置妥當了。
她身後的義銀見前面騎隊一路跑進了村落,心頭一跳。
兵過如梳,匪過如篦。
村人最怕捲入戰場紛爭,騎軍入村,村裡竟然安安靜靜,毫無異樣。
有問題!
他勒緊韁繩,馬速漸緩,一旁姬武士都跟著慢了下來。
山中幸盛靠近問道。
“殿下?”
“情況不對,我們回頭。”
———
義銀北方,阿波眾阻擊陣型已經完成,篠原長房下令。
“吹法螺。”
悠長的法螺聲在北河內平原之上徘徊,向四方擴散。
———
遠到南方義銀都隱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聲響,面色大變。
就像是遙相呼應一般,他的四周紛紛響起法螺聲,此起彼伏。
中埋伏了!
義銀咬牙切齒,這支騎軍是誘餌,引我入甕。
———
此時村中,三好長逸已經搭建好本陣幕府,看著一路賓士而來的松永久秀馬隊,微微點頭。
“松永大人辛苦,之後的事就交給我吧。”
松永久秀不敢懈怠。
此戰關係她的性命,如何敢不放在心上,恭敬說道。
“斯波義銀貌似察覺了什麼,沒有跟著入村。
如今法螺聲響,他再遲鈍也該知道情況不妙,必然選擇北返。
還請三好大人小心應對,以免被他逃脫。”
三好長逸皺起眉頭,心感不悅。
她是三好家老身份,位高權重。松永久秀不過是三好長慶的直臣,竟敢教她做事。
不分尊卑!
冷冷回道。
“我自有計較,不勞松永大人費神。”
松永久秀知道自己太過著緊,說話失了分寸,趕緊低頭鞠躬。
“我孟浪了,還請三好大人海涵。”
三好長逸看了她一眼,順眼了許多。
畢竟是三好長慶的直臣,不能太過嚴厲,亦是傷及家督面子。
“你且好好休息。
我這次帶了攝津眾十支備隊前來,四面合圍,分先手,後手兩層織網。
任他斯波義銀如何掙扎,都別想逃出我的天羅地網。”
松永久秀大喜。
姜到底是老的狠辣,三好長慶要斯波義銀性命,伏殺就交給了三好長逸。
家督重視,她如何敢鬆懈。自然辦得妥妥當當,讓斯波義銀死個明白。
———
“回軍!回軍!”
正面已經迎上來一支備隊,義銀打馬賓士,想自邊緣穿過去。
眼看來不及,就要與備隊側翼碰擦。
身後的山中幸盛咬緊牙關,舉手示意身後十餘騎隨她轉向,直衝著敵軍側翼而去。
想要先行觸碰,阻塞敵軍,讓義銀能順利走脫。
義銀奔出百餘步,察覺不對勁,身後馬蹄聲少了許多,回頭看去。
只見山中幸盛已經偏出一大截,正引著騎隊向另一個方向移動,頓時目眥盡裂。
“山中幸盛!”
一瞬間,周圍的時間彷彿停滯了下來,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腦海中回放著遇到山中幸盛後的一幕幕,毫不停歇又清晰可見。
這位稚嫩的姬武士一直愛慕著自己,默默守護在他的身邊,來自身後的仰慕目光時常讓義銀沾沾自喜。
此生所遇姬武士,以山中幸盛最美。手握二十萬石後,義銀有些忘乎所以。
他是前世的性別觀,男人有了權勢,就想著飽暖思**。
藉著醉酒,對山中幸盛做下不可描述的無恥之事。
可這世界性別相反,又因為生涯不犯特效,讓山中幸盛誤以為是自己做下惡行。
這些天,她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中的悔恨每每露出一分,都讓義銀羞愧難當。
我不是人,有了一點權勢就肆意妄為,害得如此純潔的姬武士神傷。
此時,山中幸盛分明起了死志,要以自己性命為義銀爭取時間撤離,用生命洗滌自己的罪孽。
這覺悟,讓義銀無法接受。
犯錯的是我!憑什麼好處都是我拿,黑鍋卻是你背!有系統了不起啊!
不知不覺,他已經停下了馬步,周圍同心眾皆詫異看著他,思索他為何不走。
武家戰事殘酷,姬武士自願為主上斷後之事,時有發生。
她們都習以為常,不明白義銀為何不走。
義銀怕死,十面埋伏,會死,真會死的。
可是如此棄山中幸盛而去,苟活於世,這就是自己想要的一生平安?
義銀閉上眼,深深呼吸。撐開雙目,眉頭緊鎖。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老子不過了!我是大老爺們!站著撒尿的大老爺們!
三好長慶!我草泥馬!草泥馬!
他擲地有聲地說道。
“我斯波義銀自初陣以來,從無拋棄同袍,獨自逃跑!
你們看,她們是誰!
她們是同心眾,斯波同心眾!是我們的同袍!是我們的手足!
試想,如果你在她們之中。今天我能拋棄她們,明天我就可以拋棄你們!
但是!我一個都不拋棄!
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今後也不會!
一起來!一起回!”
周圍的同心眾被他豪氣感染,甚至有人哽咽,流淚。
武家社會,誰把誰當人看?誰不能被拋棄?唯有斯波御前,一個都不能少。
一姬武士開口大喊,隨後陸陸續續,眾姬一齊大喊。
“天命在斯波!天命在斯波!”
義銀打馬回頭,高舉長槍。
“斯波同心眾,隨我向前!去救回我們的同袍!”
“願為殿下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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