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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沒有燈。
但我們還是能在黑暗中看見東西。
小姐姐進來了,我看見她打著飽嗝,肚子圓鼓鼓的,我知道那是她吃得太飽的原因。
而我跟這群小孩子,卻沒有她這麼好的福氣,我們的肚子餓得貼在了背脊上。聽石花說,我們要三天才能吃一頓飯。記住,是一頓。而且也不會讓我們吃飽。
雖然我的包袱還在我身上,但裡面已經空了,聽石花說,他們把我放在裡面的乾糧全都拿走了。也就是說,我跟這些小孩子都還餓著肚子。
小姐姐過來坐在我身邊,就對我微笑。
她的笑容依舊是那麼的迷人,可是這一刻在我看來,卻如那毒蛇蟲豸一般。
她看了我一會兒後,就說:“很恨我吧?”
我想裝著說不恨,但實在做不到,就點了點頭。
我實在沒有想到她會說:“你不應該恨我的。”
我不明白的盯著她。
她就繼續說:“要恨,就應該恨你自己無知,恨你自己經歷太淺薄,恨你自己戒備心不夠強,恨你的智慧不如人,我說得對嗎?”
她將所有的過錯全都推到了我的頭上,我卻找不到反駁的話,一個字都找不到。
她說:“如果不是這些的話,我們又怎麼能將你抓到這裡來,你說對嗎?”
我無話可說。
她說:“你可知道我們為什麼會選擇你嗎?”
我想說因為我年紀小,但緊閉的嘴巴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她說:“因為你長得像個憨包,渾身透出的氣息也像個憨包,你其實就是一個憨包卵。”
我終於明白,這些人為什麼都會來欺負我,就連這個小姐姐也敢來騙我。
我想說自己不是憨包卵,理由是:憨包卵怎麼能練成絕世飛刀?憨包卵怎麼敢獨自闖蕩江湖?憨包卵又怎麼會想到逃跑這樣的事情?
小姐姐說:“憨包心無畏,憨包只專注一件事,憨包才會上別人的當,對吧?”
我明白了,正因為我憨,不為別的事牽畔,所以才練成了絕世飛刀;因為我憨,才這麼小就敢出來闖蕩江湖;因為我憨,才會說逃跑的時候不避人!
小姐姐又說:“憨包卵就是一根鋼筋——直來直去。好騙,好捉,好防。”
我盯著她,心中沒有一點怒火,只有自責和痛恨!
——我自責自己是一個憨包卵!
——我痛恨自己是一個憨包卵!
小姐姐盯著我說:“不過,你也還是有優點,憨得可愛,憨得讓人開心,這才是我們抓你的真正理由。”
我無話可說。
她轉過身,將背靠在我的身上,並拿起我的手將她抱住。她對我說:“抱著我吧,我怕冷,也怕黑暗,憨憨呀!”
我沒有反抗,也沒有生氣的將她推開。
我伸出另一隻手,將石花摟在另一邊懷裡,我知道她也冷,也害怕黑暗。的確,當我將她摟進懷裡的時候,她冷得瑟瑟的抖。我握住了她的小手,我想這樣她就沒有那麼害怕,那麼寒冷了。
這時候,小姐姐在我懷裡說:“憨憨,你是不是覺得我的心如蛇蠍蟲豸?”
我冷冷的說:“不重要了,因為,你不是我的助手,我也不會讓你做我的助手。”
她扭頭看我一眼,就吃吃的笑起來,之後就說:“其實我變成這樣,也是為了活下去,為了不被他們賣進妓院,不被打殘丟在大街上給他們討錢呀,憨憨呀。”
我說:“你?”
她說:“是的。”停頓了一下,她又說:“其實我跟你們是一樣的,被他們強抓來這裡的。”
我說:“你是如此的自由,如果你想逃跑掉,完全可以的。”
她說:“我能逃跑到什麼地方去?父母雙亡,舉目無親,離開這裡,我除了乞討還能怎樣?再說,乞討被別的惡人抓住了,還不是一樣要被賣進妓院中去。”
我感受到了她的無奈,但我還是要說:“昨天,我叫你做我的助手,倘若你做了我的助手,就不會乞討了,我們聯手會掙很多的錢,這一點,你也是看見了的。”
她嘆了口氣,說:“憨憨呀,為什麼你會是憨憨?你不瞭解情況,我看上去是自由的,你卻不知道,我身邊跟著個男人,那抓你的男人一直就跟在我的身邊,昨天,他就站在你身邊不遠的地方,我想你是看見了他的。”
我說:“我看見了他的。”
她說:“如果我做你的助手,你還是會被他抓來的,就算我告訴你他是個壞人,想抓你來賣錢,但是,你能帶著我跑掉嗎?你一個人都沒有跑掉,又怎麼能帶著我逃跑掉呢?你個憨憨,跑不掉,我不僅會失去自由,還會被他們賣進妓院中去,如果我不從,就會被他們打殘。”
我嘆息一聲,的確如她所講,這個世界太過黑暗,太過複雜。
她又說:“昨天我確實抱有一絲希望,趁你逃跑的時候,我來追你,這樣就可以跟著你一起跑掉了,可是,你一步都沒有跑出去,就被他抓住了。”
然後,她就又深又長的嘆了口氣。
我知道,她這聲嘆息是因為對我的失望,但我還是要不服氣的說:“我不知道他是一個人販子,不然,我會對他放出飛刀。”
她說:“你真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憨憨,寶器十足的憨憨。”
我盯著她,難道我說錯了嗎?
她問我:“將他殺死了,警察會不來抓你嗎?就算你能躲開警察的追捕,他們這一夥的人會不來抓你嗎?他又不是一個人,你又不認識他們,怎麼防?”
我說:“我會告訴警察,他是個人販子。”
她說:“警察會相信你的話嗎?誰給你作證呀?那個時候,我是不敢給你作證的,作了證,他們就會收拾我,我害怕。”
我說:“我會擊傷他的雙腿,讓他不能來追我,這樣,我們就可以跑掉了。”
我聽見她又吃吃的笑了,這分明是在笑一個無知的傻子。
她說:“你真天真,他會報警的,讓警察來抓你,控告你故意傷人罪,飛刀是你的,人也是被你傷著的,大街上那麼多人也是看見了的,沒有一件是對你有利的,你逃得出警察的魔爪嗎?”
我驚訝的說:“魔爪?”彷彿警察在她的眼裡沒有一點好形象。
她說:“是的,因為他們每個月都會定期,定量的給警察送錢去。”
我大吃一驚,這個世界原來如此!
她說:“其實,他們就是警察養的一群掙錢的機器,一群撈錢而別人又找不到把柄的工具,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將來,還會是這樣,如果沒有警察在背後為他們撐腰,他們敢這樣做嗎?”
我說:“將來不一定。”
只因為在老家時常聽教書的章先生說過,現在出現了一個新的黨派,他將新黨派說得十分美好,對這個黨派充滿了希望。
她卻說:“不一定?依我看,也不過是穿新鞋走老路罷了。”
我說:“穿新鞋走老路?”
她說:“不錯,只不過他們會做得十分的隱秘,讓別人看不出,找不到證據,即便別人找到證據來告發他們,說不定他們也會拿一個臨時工來背鍋。”
我盯著她。
她說:“你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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