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謝謝,我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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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個聲音,陸襄頓時寒毛乍起。
乾癟枯瘦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觸感並不柔軟,而且伴隨著濃郁的陰氣傳入他的身體中。
但是,他明明在此之前都沒有察覺到周圍有任何陰氣產生的啊!
而且他剛才也觀察過一樓大廳的,並沒有發現過還有別人存在,小鎖也沒有給他預警。
也就是說,這個人是憑空出現在一樓的!
這不得不讓陸襄頓時警惕起來。
而在那隻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的一瞬間,陸襄幾乎是下意識的矮身,然後身子瘋狂前傾,躲開了後面的那個人。
不過這個時候陸襄也發現了,在自己有動作的時候,身後的那個人卻並沒有追上來。
就好像……
對方只是想要制止自己離開這家旅館而已,而自己在這家旅館裡面做什麼,對方都是不管的。
這個時候,陸襄也才轉過身來看向那個人。
那是一個身材枯瘦、有些佝僂的老人。
他的面板粗糙,臉上滿是皺紋,臉上的陰影將他的雙眼遮住,看不太清楚。
他身上穿著一件白色背心,就是那種經常能在小區裡面見到的老大爺穿的那種。
如果不是他的身體太過乾枯了,陸襄甚至都會以為自己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而這個老人則是旅館的看門大爺。
但是現在,他還是身處在那個女人的詭境之中,那麼面前這個老大爺也絕對不太正常!
詭境裡面怎麼可能有正常的人啊!
不過唯一讓陸襄稍稍安心一點的是,這個老人現在看上去還算是比較安靜,好像沒有要傷害他的跡象。
至少,也要比之前在四樓見到的那個怪物要安全一些——大概吧。
而這個時候,陸襄也想起了老人對自己說的事情,立刻問道:“我必須要出去,有什麼辦法可以出去嗎?”
“小夥子,這家旅館可是禁止夜晚出門的。”
老人還是這一句話,但是陸襄現在無比確定,這個老人是可以交流的。
只要能交流,管他是什麼妖魔鬼怪,陸襄也都稍稍放心下來。
面前的老人不像是錢玉達那樣被女人囚禁在這裡的樣子,倒是真像一個看門的老大爺,守護著這家旅館,保護起不變的混亂。
就像這個不讓任何人離開旅館,或許就是這個詭境的規則之一。
但是陸襄並不在意。
他連那個懷有深深恨意的女人都能說服,這個老人又算什麼?
嘴炮能力MAX好不好!
“規矩不是死的,總能通融通融吧?”陸襄嘴角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隨後他指了指外面女人的屍體。
“大爺您也看到了,您看她都那麼慘了,我只是想去幫她而已。
“她被困在這個地方,不入輪迴,永遠被心裡的執念影響,恨意不斷。
“即便是鬼魂,也不至於遭受這樣的痛苦吧?
“我只是想幫她脫離苦海而已。”
老人搖了搖頭,緩緩開口,沙啞的聲音在大廳裡面迴盪。
“外面就是另一個世界了,你出去……會死的。”
“但也總比眼睜睜看著她深陷輪迴中,一次次感受死亡要好吧?”
陸襄說得大義凌然,連他自己都快要被感動了。
不過他所說的確實是事實,他確實是想要拯救那個女人,將她從那個無盡的迴圈中拯救出來。
而就像他說的那樣,現在能夠解開女人的執念的人,只有他一個了。
這些身處在詭境中的鬼魂,他們都是沒辦法離開這裡的,只有陸襄這個活人能夠離開。
最終,她的執念,仍然需要一個活人來完成。
並且陸襄已經做好了準備,他大致已經猜到了那個村子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但是在活人的世界中,他需要證據才能將那些人繩之以法。
否則官府的專員叔叔們,是不會相信他所說的一切的。
老人緩緩抬起頭,看著陸襄。
那雙深陷在陰影中的雙眸動了動,好像有些意外自己竟然能在一個活人的身上看到這樣的事情。
明明生與死之間存在太多的差別,但是面前的年輕人卻好像怎麼都不怕一樣。
“為什麼?”
儘管說這話很吃力,但是老人還是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因為她需要拯救。”陸襄笑了起來,也沒有怎麼思考,就回答出了這個問題,就好像這個問題的答案是這樣理所當然一樣。
“你不怕死嗎?”
“怕,當然怕,而且怕得要死。”陸襄搖了搖頭,隨後看向窗外那道鮮紅色的身影,緩緩說道,“但是相比於死亡,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如果任務失敗了,生活的重壓才是更加恐怖的事情,那才是求生難求,求死不得。
陸襄沒有將這些也告訴老人,雖然此時他的話非常真誠,但是有些東西還是不要告訴對方為好。
只見著老人輕輕點了點頭,邁開了步子。
他的身體越過了陸襄,手伸進衣兜裡面,隨即,他的身上響起了鑰匙的聲音。
大廳的門是由他鎖上的,果然如同陸襄所想的那樣,這個老人就是守護在這裡鬼魂,是整個詭境的最後一道防線。
顯然,女人也不希望不合適的人拿到她的鬼物。
一邊將鑰匙插入鎖孔裡面,老人一邊說道:“小夥子,我以前也和你非常相像,我也是覺得,有些事情是我們必須去做的。”
陸襄張了張嘴,旋即反應了過來,立刻問道:“老人家,您……應該知道您現在的狀態吧?”
“當然知道。”老人點了點頭,將門把手上的鎖鏈盡數摘下來,“我當年啊……也是為了救她才死的。”
陸襄皺起眉頭,他本能地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於是他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她走了,村子裡面的人找不到她,所以他們將怒氣撒在了我的身上。”
老人將玻璃門緩緩推開,然後轉過身來面對著陸襄。
他仰著頭,那雙陰暗的眸子已經滿是淚水。
“是他們活活打死的我。”
陸襄捏緊了拳頭。
“如果我能找到證據,我會還你們一個公道的。”
丟下這句話,陸襄直接越過了老人,走出了旅館,朝著女人墜落的地方走去。
老人愣了一下,卻在陸襄身後低聲說了一句:“可是……那麼多人,談何容易?”
陸襄沒再管老人的話,不管老人說什麼,今天晚上的事情他都要去做。
他走到女人屍體的前面,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枚掉落在女人身邊的耳環。
女人身上的白色連衣裙已經完全被鮮血浸染。
或許八年前這件衣服還沒有像這樣完全變成鮮紅色,但是在這八年的時間裡,女人不知道從四樓墜下過多少次。
也是這樣,白色連衣裙最後的一片白色也被鮮血覆蓋。
只有那隻耳環,永遠地掉落在地上,在路燈的照耀下閃爍著光芒。
“我來了,或許我能夠終結八年來你所有的恨意。”
陸襄在女人的身側蹲下身子,伸手準備撿起那隻耳環。
但是當他的手指距離耳環還有幾厘米的時候,他突然停住了手。
他看向女人的後腦勺,想象著女人墜落時的驚愕與害怕。
“但是我還是有很多事情沒有搞清楚,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將那些事情全部告訴我。
“我能看到你的記憶,如果你允許的話。”
說完,陸襄伸手撿起了那隻耳環。
就如同之前預想的那樣,他的眼前出現了一道光芒。
他整個人好像立刻身處在了另外一個地方。
不過他記得這個地方,白天的時候他才來過。
這裡是上黎村,時間也不過剛剛天黑。
不過讓陸襄有些意外的是,此時的他並不是以女人為視角的——他就是要一個獨立的漂浮在上黎村村口的視角。
這倒是有些新奇。
不過很快,陸襄就看到一道身影從上黎村裡面悄悄摸了出來。
是那個女人,她小心翼翼的,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走的時候,她還在關注著上黎村的動靜。
在她離開了之後,上黎村裡面突然熱鬧了起來,家家戶戶都開啟了燈,不少健壯的男人走出家裡,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他們的話陸襄也聽得一清二楚。
她跑了。
為了這事,整個村子都驚醒了過來,他們開始搜尋村子的每一個地方。
陸襄看到了那個老人,他在砸爛了那家人的視窗之後就被抓住了。
瘦弱的他如同小雞仔一樣被那個健壯的男人提在手中,後者滿臉的怒意,另一隻空閒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他們審問老人,但是老人卻什麼話都沒有說。
此時那個女人還沒有走遠,他不能暴露她的行蹤。
見著老人不說話,那些人終於動起了拳頭。
那老人年紀不小,如何承受得了這樣的遭遇?
他死了,就像他對陸襄說的那樣,被他們活生生的打死的。
陸襄彷彿一個旁觀者一樣看著這一切,全身上下的血液彷彿都凝固了起來。
這是一種墜入冰窖深處的感覺。
此時的他也終於理解老爺子所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不知什麼時候,那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身影走到了他的身邊。
她站在他的身邊,輕聲開口說:“現在你知道你即將遇到的是什麼了吧?放下我的耳環,我也可以將你送出去的。”
陸襄搖了搖頭。
“我說了要幫你,就一定會幫你的。”
“上黎村不只是我,那裡也有人死的。”
“我說過了,我不怕。”
女人看著面前的年輕人,抿了抿嘴。
這樣看了許久,她才伸手放在了陸襄的肩膀上,輕聲說道:“謝謝,還有……
“我叫蘇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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