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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名陸二寶,生於一個普通人家,沒有優渥的家庭條件,父母既不是官,也不是商,只是普通的農戶。
種田,放牛,割草,服徭役……過著一眼望得到頭的日子,每天在汗水與烈日下度過。日子過得苦了一點,但終歸是餓不著肚子。
聽父親說這都歸功於一位世外仙人,我追問仙人長什麼樣,父親答不上來,只是指了指廳堂一直供著的牌位。
桃紅色的木牌上,寫著一個李字。
“仙人姓李,至於長什麼樣子就不是俺們這種泥腿子能知道嘍。俺想仙人一定長得很好看,比花樓裡的姑娘還好看。”
父親是如此形容,隨後我問過許多人,也無人能答得上來仙人長什麼?
但每家每戶都有仙人的長生牌,為仙人祈求福壽。
六歲那年,因為我父親救過落水的地主。機緣巧合之下我去地主家當其小兒子的陪讀書童,故識字認書。
後來我聽說兩年後會有神仙下凡收徒,我們村幾十年前就出過一個神仙,也就是現在地主家的。正因為這個神仙,他們才當上了地主。
兩年後,神仙還沒來,大水來了。
那年我才八歲,看到大水淹沒田地,沖垮房屋,乃至是以往我需要仰望的縣城也淹沒在洪水中。
有神仙下凡,官府家家戶戶通知,無數人拖家帶口逃難去。
聽說是去一個叫天州的地方,那裡很高不會被水淹到,但也很遠,可能需要走很久。
那時我還不知道,這一走就是十年。
地主家一落千丈,與我一般淪為了逃難的難民,縱使是往日需要跪拜的官老爺也是如此。
因為那位仙人不看出身,所有人對他而言都一樣。
說實話,當看到曾經坐在身上的地主家小兒子與我一般髒兮兮時,我卑劣的感受到了快感。但很快這種快感就被遷徙的苦難壓倒,日復一日的逃命,所有人的鞋子在逃難的半年內全部損壞,腳底佈滿厚厚的老繭。
體弱之人,年老之人,病痛之人皆在一年內死光了。
雖然中途都有休息時間,但一般不會太久,因為後面還有人趕來,他們必須離開給人騰出地方。同樣的下一個停留點也會給他們騰出空間,如此往復一直到傳說中的天州。
我的母親也死了,而父親因為我發燒揹著我走幾百裡也累死了。
我病好了,繼續走,前方的道路彷彿沒有盡頭。
去往天州的山很高,仰著頭幾乎看不到,而道路也被群山擋住,在最後一個駐留點,數百萬人擠成一團,臨時搭建的各類房屋中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我有了喘息的機會,人一旦閒下來就會亂想。
要逃到什麼時候?
聽說大水已經停下來了,為什麼還有要逃?
仙人是不是騙我?
質疑聲洶湧不斷,這不僅僅是我一人的想法,周圍的人也是如此。他們比我更加大膽,從小聲討論到大聲呼喊,從懷疑到憤怒。
從聖人到天下共賊只用了七天。
我的情緒也被煽動,開始高喊道:“都是仙人的錯,他們都是騙子!”
對此神仙們都保持沉默,只是端坐在雲端看著下方的鬧劇。
我從神仙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們也不耐煩了,所有人都在繃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而這根稻草也即將破裂。
忽然伴隨著一陣地動山搖,我跌倒在地上,其他人也是如此。
緊接著一抹亮光迎面而來,山巒緩緩升,陽光透過裂縫照射而下,整座山被高高舉起。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了仙人。
“我就像豬圈裡的畜生一樣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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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食趴窩,無食犬吠,真乃畜生也。”
飛星真人口中吐出修行界的語言,音調更接近古代語的仄聲,而現代是平音。
同時修行界人族的語言發音有24聲,其中日常用到的只有四聲,學起來不算難。剩下的20個聲調才至關重要,因為它是修行用語的衍生。
可能只是細微的音調差別,但放在修行典籍裡所要表達的意思會截然相反。
這是人族修士在千百年間,儘可能的將修行融入自身的語言文化,更好傳承給後人的衍生產物。等同於現代的公式,元素週期,繁瑣卻又極其必要。
目前神州的語言研究者主攻方向,幾乎都是修行界的語言。
而負責照顧他的護士顯然不懂,只當做是胡言亂語。
“病人醒了!”
護士匆忙的走了出去。
飛星真人睜開眼睛,起身坐在病床,目光掃過周遭的一切,眼裡還殘存著迷茫。
緊接著腦袋再次發痛,這是他神魂虛浮所引發的一些後遺症,也僅僅是最輕的那種後遺症。
他審視自身,如果自己沒辦法快速煉化殘存的藥性,極有可能損傷根本。
還有這具身體,太孱弱了。
飛星真人眉頭緊鎖,看著如同皮包骨般的身體,一遍又一遍內視。
身體孱弱,血肉萎靡,經脈堵塞。
如果不加以恢復鍛鍊這具身體撐不了幾年。
還有這裡是哪裡?為何靈氣如此稀薄,還有天地法則就像被曬裂的田地一般。
飛星真人迷茫褪去,用警惕的目光審視著周圍的一切。此刻的他還保持著冷靜,並未有任何可疑的舉動。
突然房門開啟,幾個穿著白褂褂的凡人蜂擁而入,對他的身體就是一通亂摸,並用一個冰涼的鐵塊放置心臟處。
“放肆!”
飛星真人幾乎要跳起來,但奈何身體實在沒有力氣。同時也不敢動用神念,此刻他的神魂比身體更糟糕,就像膨脹的氣球。
說不準稍微一用力就破了。
好在飛星真人並未從這些凡人身上感受到惡意,炸毛一般的神情逐漸平穩下來。
而他彷彿應激一樣的反應也讓醫生後退幾步。並非被嚇到了,而是不想刺激病人的精神狀態。
醫生在觀察飛星真人,而他也在觀察著對方。從他們的穿著打扮,到行為習慣,乃至是發音。
細微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一股異於常人的氣息也隨之而來。
法力,金丹期修為。
飛星真人抬頭望向門外,一個身穿明黃色衣袍,面容偏瘦,面板偏黃,高額頭。
臉上帶著微笑,伸手輕敲了幾下開啟的房門,道:“道友,看來你醒了。”
“你們先出去吧,這裡沒你們的事了。”
後一句話是對醫生們說的。
聞言眾人放下手頭的事務,快步走了出去。
這裡是公司專門設立的療養院,其工作人員自然經常接觸修士。而在他們的認知中,穿著復古的都很厲害,療養院院長見了都得低頭哈腰。
就是來此地蹭醫療服務的大人物,碰見這些飄飄若仙的人都得好聲好氣。
對公司更瞭解者,會認識到這部分人的稱號。
公司顧問,修行大能。
“……”
飛星真人沉默不言。
煉丹宗師感覺到一絲絲若有若無的涼意,內心不由的一驚。
此人修為看來比我想象中要高。
不是化神,但至少也是八絕的水平。
“道友,我們不是敵人。”
“有可能是敵人。”
飛星真人緩緩開口,身上倒沒有什麼敵意,眼中更無殺意,但不知為何身上卻瀰漫著一股比殺意還要冰冷的東西。
煉丹宗師來自於秦地,他參與過戰爭,對方的狀態就像戰爭中神經高度緊繃計程車兵。
一切都可能成為攻擊的目標,無關於敵意或殺意,也不分緣由。只要認為伱有威脅,就會採取最猛烈的攻擊。
“也許你應該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他停下了腳步,沒有再繼續靠近。
鬼知道這種轉世者生前處於什麼環境,會不會懷疑自己中了幻術?會不會真的把自己當敵?
自己也是修士,很明白他們的尿性。一旦自我確定有危險,耗費性命使出殺招都有可能。
“你難道不好奇自己在哪裡嗎?我事先宣告,這裡不是幻境,你也沒有中幻,更不是處於危險當中。”
“相反你非常幸運,恰好轉世在仙人出世之後的時間。要是放七八年前,說不準還未等你恢復時,就會有人對你死手。”
煉丹宗師言語中不免帶著一絲羨慕。
像他這種煉丹,本身不好鬥,更希望一個和平安全的環境。但事與願違,他剛剛轉世的那段時間是官府與修士衝突最激烈的那幾年。
要不是給幾個凡人大人物治病,自己說不準也死於那場動亂中
轉世?仙人!
飛星真人幾乎一瞬間抓到了關鍵資訊,腦海中立馬浮現了一道威嚴無比的身影。
“仙人?請問這仙人是誰?”
“這還用問,你難道不是仙道時代的?”
煉丹宗師表情頓時多了一分警惕,原本他是把對方當自己人,如果不是仙道時代的人那就是外人。
如此並非他排外心理強,而是早些年實在是被坑怕了。不是仙道時代的人就類比於在現代社會遇到反社會人士,一個個做事毫無底線。
他不是聖人,但也絕對跟那些吃人的傢伙相處不來。
“仙人叫什麼?”
飛星真人連忙追問道,已然沒有之前冷漠的態度。
“是不是姓李,名長生,長得非常俊朗,儀態威嚴可使天地跪服?”
“嗯?”
煉丹宗師起初聽到對方喊出名字時表情緩和,但後面的形容就讓他有些懵。
他可是見過仙人的,當初打龍宮的時候他也在場。
那叫一個大道至簡,別說儀態威嚴,就是走路都不帶風的。
至於長相方面他不甚在意,可還是能分辨出美醜。仙人的五官端正,絕對算不上醜,也算不上好看。
煉丹宗師拿出手機,開啟相簿放到飛星真人面前,入眼的是一個穿著白色T恤休閒褲的普通青年,手裡還拎著一個紅色塑膠袋,站在農村的田埂上。
“這個是仙人嗎?”
這是趙四拍的照片,用來上傳到公司資料庫,也就是修士的備案。本來是想拍的高大上一點,但想到對方的日常作風,太高大上別人認不出怎麼辦。
李易平平無奇是公認的,除了少部分極度狂熱的仙吹。他們認為神州大多數人都是儀表堂堂,玉樹臨風,因為仙人跟普通人差不多。
言歸正傳,所有修士都需要備案管理,而李易屬於是給高層看的,讓他們以後眼睛放亮點,別招惹到了人家。
煉丹宗師自然屬於公司高層,金丹期修為,元嬰期道行,就如今這種環境也是中流砥柱般的存在。
“不是。”
飛星真人毫不猶豫搖頭,隨後臉上露出些許不瞞,點評道:“吾觀此子平平無奇,怎麼可能是仙人?”
煉丹宗師又劃到了另一張照片,籠罩天地的巨城凌空而立,一道人影高舉巨城,頂天立地。
照片由下往上拍更顯得酆都城之宏偉,以及個體偉力之強大。
簡直就是極致的個體偉力展現。
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有一種強度的美。
這張照片是前段時間拍下的,如今在網路上廣為流傳,成為了許多人的新一代屏保。
“這個呢?”
“雖然看不清面容,但我猜此乃仙人也。”
飛星真人連連點頭。
普天之下也只有仙人有如此偉力。
“看不清面容?我找找。”
煉丹宗師又在手機裡好一頓翻找,其實關於仙人的照片他有上千張,但要看得清楚面容又這些仙威的很少。
那位既低調又高調,平日低調至極神龍見首不見尾,可一旦鬧出什麼動靜就是天翻地覆的。
終於他找到了一張符合要求的照片。
那是在長江入海口,也是如今龍宮的入口處拍的,當初他也在場。
平平無奇的青年站在江面上,身後金色的巨人聳立。前者毫無氣息,後者恍若神明,一靜一動。
“這個呢?”
“嘶……”
飛星真人面露沉思,打量了許久。
樣貌完全不一樣,氣質很像,但差別又非常大。硬要說的話,多了一分人情味,沒有了壓倒一切的霸氣。
忽然,他注意到了金色巨人。
兵者長生法相?
應該沒錯了。
飛星真人一拍大腿誇讚道:“真乃天容!可謂是當世無雙也。”
煉丹宗師扯了扯嘴角,他記得幾分鐘前有人說“此子平平無奇”。
誤會解除,房間內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了許多。
煉丹宗師開始給對方講解情況,轉世重生,現代,古往今來無數強者匯聚一個時代等等。
聽完後飛星真人並未表露出興奮或者害怕,縱使是聽聞無相也能平靜以對。
如此倒讓他有些好奇。
“道友,看起來並未因如此大爭之世動搖心境。”
初來乍到的轉世者要麼興奮,要麼恐懼。一開始前者居多,基本都需要經過一番毒打才清醒。
在他看來飛星真人無疑就屬於前者。
飛星真人不可置否的回答:“真正可怕的永遠是無形的,我無化神之道行,也不知聖王之力,更不曉無相之威光。”
“但我是人族,伐天之人。”
但飛星真人不是自大,更非傲慢,只是前世的敵人比現在的更可怕。
是量劫,是天道。
“啊?”
煉丹宗師嘴巴微張,目光有些呆滯,隨後眼裡多了一分歉意。
藥吃太多了,都吃出癔症了。
天道怎麼可能伐,又怎能被人伐?
退一萬步講,所有人都是天道的一部分。當有人能達到伐天的地步,那麼天道比他只強不弱。
如果脫離了天道,那麼所謂修為就會蕩然無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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