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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尚之又逮到機會了,冷笑道:“燕軍實力強大,光是俱裝甲騎就有三萬之多,這些甲騎有多厲害,你劉中士最清楚,魏軍又不是匈奴鐵騎,拓跋珪也不是當年的匈奴冒頓單于,有幾十萬控弦之士,他們在河套也就十幾萬人馬,兵力上比燕軍都沒優勢,現在就是靠了個大河的地利,不讓燕軍過河罷了。”
“真要是兩邊擺開來打,勝負不是一目瞭然的事嗎?你是不是想故意誤導陛下,這樣讓他不再追究你跟你的那個什麼草原阿幹暗中勾結之罪呢?啊哈,我知道了,跟什麼燕國公主的事算是暫時按下,可你還有個草原好兄弟啊,是不是跟他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
司馬曜嘆了口氣:“尚之將軍,還請你慎言,劉裕與拓跋珪的關係,早就交代清楚了,不過是因為當年在草原為了生存而臨時結拜而已,算不得叛國,若不是因為這層關係,他又怎麼會了解燕魏兩國的軍情,朕又怎麼會在這裡聽他的分析呢?你是宗室重臣,又是我晉國大將,可不要讓別人認為你心胸狹窄,嫉妒一個普通的軍士啊。”
司馬尚之咬了咬牙:“不是末將嫉妒劉裕,實在是因為他的話毫無道理,燕軍多年來橫行天下,其甲騎俱裝更是未逢敵手,我朝當年的南郡公桓溫,何等的英雄了得,碰上慕容家的鐵騎,一潰千里。而秦軍的多名勇將,在慕容垂起兵的時候,也是給打得潰不成軍,就是上次的鄴城之戰,雖然他們用了黑色妖水,但是鐵騎衝殺,我軍仍然難以抵擋,若是…………”
聽到這裡,劉裕突然大聲道:“領軍將軍何出此言?鄴城之戰,北府軍何時敗在燕軍鐵蹄之下過?”
司馬尚之先是一愣,轉而怒道:“放肆,劉裕,你一個小小的羽林中士,竟然敢打斷本將軍與陛下的奏對?!看來不以軍法處置你,以後你連本將軍也不放在眼裡了!來人…………”
劉裕平靜地說道:“如果按軍法處置,那麼請問領軍將軍,謊報軍情這一條,應該如何處置?”
司馬尚之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是在說本將軍嗎?本將軍何時謊報軍情了?剛才說的事情,哪一件不是事實?”
劉裕正色道:“你要說燕軍甲騎,打敗過桓將軍,打敗過秦軍,打敗過當年的冉魏,都是事實。可惟獨鄴城一戰,北府軍並沒有敗在他們的鐵蹄之下,上萬兒郎的戰死,純粹是因為在草叢中被黑火所傷,無法抵抗,而他們的鐵騎當時企圖想追擊我們撤退的殘餘部隊,是卑職,還有劉鷹揚的公子劉敬宣,幢主向靖等人,帶著五百兄弟斷後,打退了他們包括甲騎俱裝在內的多次衝擊,甚至還擊潰了燕國太子慕容寶親自指揮的三千甲騎的進攻,這些事情,北府軍人盡皆知,為何在將軍的嘴裡,就成了我軍被燕軍鐵騎擊潰?”
司馬曜從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訝道:“什麼,當時你們斷後打敗了甲騎俱裝?還有這樣的事情?”
司馬尚之咬了咬牙:“陛下,你別聽信他一面之詞,此戰的軍報末將詳細地看過,根本就沒有他說的那些事情。就是劉敬宣,回來之後也沒有提打敗甲騎的事情,如果真的如此,必有斬獲,請問斬獲首級在哪裡?軍功上報,得是要軍中的錄事參軍親自紀錄才行,不然一個個小兵都可以說自己殺了十個八個,這不是冒領軍功是什麼?”
劉裕大聲道:“當時黑火燎原,我軍部隊傷亡幾盡,連劉鷹揚都得倉皇后撤,剩下的幾千兄弟都是火獄之中餘生,完全失去了組織和抵抗能力,就是錄事參軍也多半葬身於火海之中,除了我們自願留下斷後的幾百兄弟,哪來的什麼軍功紀錄?當時我們每個北府軍士,想的都不是軍功,甚至不是活命,只希望能多爭取一點時間,讓兄弟們能逃出生天,想的是多殺一兩個燕軍,為死去的同袍們報仇,司馬將軍,你也是軍人,你也上過戰場,那種捨生忘死的念頭,難道就從來沒有過嗎?”
司馬尚之的臉色一紅,冷哼了一聲,也不作答。
劉裕看著司馬曜,正色道:“陛下,那一戰,如果不是我們擋住了燕軍的攻擊,以當時我軍的情況,慕容垂以鐵騎追擊,我們是一定會全軍覆沒的,不是因為我跟慕容蘭的關係,慕容垂才手下留情,而是因為我們打敗了他幾千甲騎的突擊,讓他損失慘重,讓慕容寶這個太子也顏面盡失,若非如此,慕容燕國這些年又怎麼會有藩王窺嗣之亂呢?”
“是的,我們只有五百人,若是慕容垂不顧傷亡地攻擊,我們最多再殺幾千敵軍,也會全部戰死,但慕容家多年積累的精銳,就會損失慘重,這是慕容垂不願意看到的。”
“所以卑職才有跟他談判的本錢,卑職一人留下,換取兄弟們平安撤離。當然,慕容垂怕有損他們燕國鐵騎的威名,對此事絕口不提,而劉敬宣他們回來之後,只怕上報的軍情又會給那些重臣們斥為諱敗為勝,直接隱瞞不報,所以就算是陛下,到今天仍然不知此戰。”
司馬曜激動地點了點頭:“聽劉中士這樣一說,朕才知道,幾乎錯怪了北府軍,朕以前一直以為,北府軍不過是些貪婪粗野的匹夫,只知劫掠,沒有紀律,才會給燕軍所破,遇到困難則一潰千里,想不到,當時的戰況竟然是這樣。唉,都是朕一時失察之過啊。”
劉裕平靜地說道:“不是陛下的錯,而是那些矇蔽聖聽的人的錯,當年雖然是作為玄武的謝安謝相公在高位,但當時他因為北伐的失敗,受制於其他黑手黨成員,只能隱瞞這些前方軍報,以作妥協,現在這些年過去了,黑手黨卻仍然在危害我大晉,卑職還是那句話,黑手黨不除,大晉永無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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