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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這入幕之賓,倒是有個典故,當年桓溫想要篡位之時,謝安和王坦之作為王謝兩家的家主,極力反對,最後桓溫乾脆孤注一擲,帶兵進入建康,並在石頭城設下大營,企圖逼朝中百官和世家就範。
當時簡文帝司馬昱已經駕崩,桓溫需要世家表態,集體上表勸進,自己好從年幼的司馬曜手中奪得皇位,為此,他不惜在軍營之中設下鴻門宴,要謝安和王坦之二人前往。
在那殺氣騰騰的軍營當中,王坦之是汗流滿面,戰戰慄慄,幾乎要暈倒,而謝安則是從容不迫,有如赴家宴一般,桓溫在酒席之上威逼利誘,幾乎是明著攤牌逼二人表態,謝安卻是從容不迫,軟磨硬頂,據理力爭,終於頂得桓溫無話可說。
桓溫言語上無法屈服二人,只能不停地藉故離席,到後面的內帳之中,徵詢躲在一邊的軍師郗超的意見,這郗超是桓溫的頭號智囊,軍師,號稱髯參軍,也是第一流的謀士,桓溫的篡位之舉,以及征戰天下的各種秘策,多出於此人謀劃。但即使是他,也無法辯過謝安。
桓溫幾番出入內帳,謝安早就洞若觀火,在桓溫最後一次出來時,笑道:“桓太尉(桓溫當時官居太尉)還有這入幕之賓啊,何不請出一起飲宴呢?”
從此,這入幕之賓就成了形容暗中謀劃見不得人勾當的那種狗頭軍師的代稱,隨著郗超一起淪為笑柄了。
孫泰的臉色微微一變,他聽得出這是罵人話,但仍然笑道:“大王好仙丹,五石散,貧道別無所長,也就這點煉丹之才,也就被大王所徵召了。”
司馬道子雖然愚鈍,但也聽出這是罵人話,他並不是很清楚王國寶和孫泰之間為了爭寵的明爭暗鬥,但能聽出這兩個人在暗中較勁,於是勾了勾嘴角,說道:“王僕射,孫教主是孤請來的貴客,你們應該同心協力,共同輔佐孤才是,何必在孤的面前,爭風吃醋呢?”
王國寶微微一笑,行了個禮:“臣知罪。只不過臣以為,孫教主的才能在煉丹製藥之上,這軍國之事,非其所長。大王還是應該跟合適的人討論這些軍國之事。”
司馬道子擺了擺手:“孫教主並非一般的普通方士,他結交的也多是朝中權貴,本人也是極有見地,他說的話,孤也會有自己的判斷,就象剛才對桓玄,孫教主教的法子,就很管用嘛。”
王國寶冷笑道:“孫教主這法子,出了大王一口多年惡氣,但也得罪了桓家,這樣真的好嗎?”
孫泰平靜地說道:“難道王僕射還想讓桓家就這樣世代佔據著荊州,一代代地威脅朝廷,威脅聖上,威脅大王嗎?”
王國寶的臉色一變,沉聲道:“朝中的人事,軍政大事,你一個道人豈可干預?還不快快退下!”
司馬道子勾了勾嘴角,嘆了口氣,對孫泰說道:“孫教主,你先退下吧,孤有些話要跟王僕射說。”
孫泰平靜地行了個禮,轉身而退,密室之中,只剩下了司馬道子和王國寶二人。
王國寶心中竊喜,正待開口,卻只聽到司馬道子厲聲吼道:“王國寶,你以為你是誰,孤想用誰,想見誰,想聽誰的話,還輪得到你指手劃腳?!”
王國寶猛地一個機靈,他突然意識到這個黑人雖然貪酒好色,但畢竟是王爺之身,不是自己這個臣子所能一手操縱的,今天的事情,只怕是犯了他的忌諱,讓他在孫泰面前丟了臉,不好好地賠罪,這一關怕是難過了。
他連忙跪了下來,不停地磕頭:“臣知罪,臣誓死效忠王爺,萬萬不敢有半點異心啊。”
司馬道子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光芒閃閃:“哼,你別以為孤是傻子,什麼都不知道,你這樣極力地攔著孫泰見孤,不就是想把孤控制在你一個人的手裡嗎?你這心思,跟那桓溫又有何區別?“
王國寶再抬起頭時,已經是滿臉淚水,肥嘟嘟的臉上,涕淚成行:“大王啊,臣可真的是一片忠心,天日可鑑啊。那天師道跟桓家一樣,也是野心勃勃,圖謀不軌,幾年前就在京口作亂,所以其真正的心思,臣真的不敢確定,這才不敢貿然地引見給大王,可不是臣要爭什麼寵啊。”
司馬道子嘆了口氣:“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孤也對這孫泰有所防範,但是你們跟了孤這麼久,卻沒一個人能提出借這次的機會,把桓家從荊州趕走的建議,只有孫泰這樣提了,是你們沒這能力,還是有自己的小算盤?”
王國寶咬了咬牙,作出一副義憤填膺,一臉忠義的模樣:“孫泰這根本不是什麼好計,是在拆我們大晉的臺啊,荊州雖是桓家經營多年的老巢,但也是抵抗秦軍入侵的前線,如果荊州有變,秦軍一定會長驅直入,直取江陵,到那時再順江而下,這建康可就麻煩了,因為,歷代要攻取建康,從北邊來都很困難,因為有大江天險,但要是從荊州那裡順江而下,就容易得多。當年西朝滅東吳,不就是這樣嗎?”
司馬道子的眉頭漸漸地皺了起來:“難道,離了桓家,就沒人守得了荊州?不至於吧。難道我大晉就沒忠臣良將了嗎?”
王國寶微微一笑:“大王啊,桓家當然是要趕走的,就象咱們前一陣趕走謝安一樣,但是這飯得一口口吃,咱們趕走謝安的同時,還要給謝玄那個五州都督之職加以安撫,桓家在荊州的根基太深,要想動他們,只有慢慢來,先離間其部下,不肯從命的就調往他處,最後把荊州的文武官員換成我們的人,這時候再想趕走姓桓的,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嗎?不過,現在大敵當前,抗秦為重,您既然可以暫時起用謝玄,搞什麼北府兵,就不能再忍桓家幾年嗎?”
司馬道子聽得連連點頭:“還是你說得有理,現在想想,孫泰確實沒安什麼好心,哼,他跟孤說,可以由他出面召集天道道眾,來守衛荊州,幸虧沒聽他的。你去,想辦法把桓玄再叫回來,就說孤喝多了,改日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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