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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才重要?

擺正自己的位置,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認清自己才重要。

區區一個天門境大宗師,麾下兒郎不過三百,這個時候要是想做什麼棋手。

這叫什麼?

這叫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當初跟劉啟下棋的吳國太子,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所以眼下韓紹只想安心做一個棋子。

一個有些傲骨,卻又不是那麼桀驁不馴的棋子。

在該聽話的時候,他會很聽話。

至少就目前而言,他在公孫峙眼裡就是這樣一個人。

所以在聽到韓紹說出那話之後,公孫峙那雙老眼越來越亮。

看向眼前這個年輕人的眼神,也越來越欣賞。

“你很聰明。”

公孫峙說著,強調道。

“遠比我想的要聰明。”

他活了這麼多年,看起來聰明的人,他見過不少。

但真正聰明的,卻是不多。

包括他那個如今名聲顯赫,威震遼東的獨子,在他看來實際上也不過了了。

沒有遼東公孫在背後支撐,沒有妻族江南趙氏若有若無的做背書。

他公孫度充其量也就是個屁!

“所以……你覺得我會想要你做什麼?”

公孫峙眼神充滿了考較的意味。

韓紹聞言,哂笑一聲,搖頭道。

“我不做。”

他甚至沒說出公孫峙想要的答案,直接就給出了拒絕。

公孫峙老臉上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頓時僵在了臉上。

臉色也漸漸陰沉了下來。

“伱在戲耍老夫?”

韓紹失笑,“是長者戲耍我這個小輩在先……”

這話說的時候,韓紹沒有去在意公孫峙的面色。

依舊言笑晏晏地擺弄著茶具,口中淡淡道。

“不知長者可下過象戲?”

公孫峙順手接過韓紹遞過來的茶盞,冷哼道。

“下過,又如何?”

事實上象戲從前朝開始盛行,到如今早已流傳了數千年。

公孫峙又怎麼可能沒下過?

他只是想看看這廝到底想說什麼。

韓紹笑笑,指著身前的布案道。

“這是象戲的棋盤。”

而後又將手中把玩的空茶盞,在布案上傾覆而下。

“這是一枚名為小卒的棋子。”

“也就是我。”

見韓紹再一次提起自己昔日的小卒身份。

公孫辛夷眼神有些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想告訴他。

你韓紹,不再是當初那個小卒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韓紹想說的,並不是這個。

所以他隨後便提起水壺在那枚代表小卒的茶盞,前方澆出了一條水線。

“這是界河。”

說著,韓紹將那‘小卒’前進一步。

“現在我過河了……”

象戲上有句話叫‘小卒過河,只能進不能退!’

但還有一句話叫做‘小卒過河,勝似車!’

到了這個地步,就不再是能夠隨意拋棄的炮灰了。

所以公孫峙只稍稍愣了下,便明白了這小子的意思。

他這是怕自己將他當成了炮灰?

公孫峙差點被這小子給氣笑了。

別的不說,單單那古神轉世身的身份,誰又能將他當成炮灰?

誰又捨得將他當成炮灰?

可再將韓紹的話從頭到尾回味了一番。

公孫峙的臉色頓時再次黑了下來。

什麼狗屁小卒!

什麼狗屁炮灰!

繞了一圈,這小子說白了就是不信任他!

所以一開始他才會問‘你們要我做什麼’。

而當自己說‘我要你做什麼’的時候。

這小子立馬就翻臉說‘不做’!

感覺被藐視了公孫峙,氣得吹鬍子瞪眼。

“你是怕老夫我這個堂堂第七境的武道真仙,護不住你?”

而對於公孫峙這話,韓紹也懶得掩飾自己的光棍屬性了。

雙手一攤便無奈嘆息道。

“長者要我去的地方,可是龍潭虎穴……”

“不得不慎重。”

這話出口。

雙方實際上已經徹底攤牌了。

韓紹知道公孫峙要自己去幹什麼。

但如果只有他公孫峙一尊武道真仙在身後。

那不好意思!

他不幹!

龍城,那是什麼地方?

說是龍潭虎穴都是藐視對方的說法。

別的不說,單單只是那座烏丸薩滿神廟所在的聖山,就是繞不過去的一道天塹。

所以儘管韓紹知道,公孫峙不可能無緣無故讓自己去送死。

他還是選擇了拒絕。

這既是在逼公孫峙對自己交底,也是一次對日後主動權的試探。

畢竟棋子歸棋子,這跟做一隻被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完全是兩碼事!

這也是韓紹一直以來不容觸犯的底線。

而看著韓紹那看似平淡,實則堅決的態度。

公孫峙有些氣惱道。

“真不做?”

韓紹搖頭,“不做。”

這話說著,感受著公孫峙身上升騰而起的恐怖氣機。

韓紹有些莞爾地笑道。

“長者就不用嚇唬我這個小輩了……”

“如今包括韓某在內的三百兒郎,哪一個不是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

“我等小卒可以死,但不能不明不白的死。”

韓紹這話說著,漸漸收斂了笑意,認真問道。

“長者,懂我的意思嗎?”

聽到韓紹最後這話,竟然帶著幾分壓迫與強勢。

公孫峙心中一怒。

他怎麼敢!

而眼看剛剛還言笑晏晏的老少兩人,陡然間便變得劍拔弩張。

公孫辛夷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趕忙攔在韓紹面前,怒視公孫峙埋怨道。

“祖父!你這是做什麼?”

公孫峙實在沒想到自己過往百般疼愛的嫡親孫女,竟然會有一天會為了一個外人對自己這般態度。

心中怒火洶湧之下,衝韓紹怒道。

“你當真以為你,有木蘭護著你,我就不會殺你?”

韓紹咧嘴一笑。

“長者,或許可以這麼認為。”

如此毫無廉恥的嘴臉,讓公孫峙滿腔怒火猛然一滯。

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己先前的感覺,根本沒有錯!

他真的低估了這狗東西。

一口一個長者,貌似恭謹。

可涉及到關鍵地方,卻是寸步不讓!

能屈,亦能伸!

單說這一身無恥的勁頭,就遠勝族中大部分眼高於頂的蠢貨。

公孫峙沉默了一陣,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小半晌之後,忽然哈哈大笑。

“開個玩笑!看把木蘭急的!”

這話說完,公孫峙磨著牙,眯著眼睛看向韓紹。

“如果我說……那什麼狗屁聖山不用在意,你敢不敢做?”

說完,見韓紹又是搖頭。

公孫峙終於有些壓制不住火氣道。

“你還想怎樣?”

韓紹聞言,沉思了片刻,終於道。

“元神境真人,法相金身大能,武道真仙,這樣的存在,每一尊都能要我們這三百人的命!”

“這一點可能保證?”

實際上一尊元神境,韓紹還是能應對的。

但有些話不能說太滿,以免大意翻車。

而聽聞這話的公孫峙,當即嗤笑道。

“你當老夫這個真仙是紙糊的嗎?”

韓紹聞言,神色稍緩。

而就在公孫峙以為他要答應下來的時候,卻聽這廝又問道。

“能否問一聲,你們這麼做,目的是什麼?”

這也是一個區區統領三百人的別部司馬該問的?

公孫峙冷冷瞥了他一眼。

只是沒等他說話,韓紹已經搶先一句話堵了回來。

“不謀全域性者,不足以謀一域!”

“長者既然已經將韓某收入兵家門庭,總不能只是希望韓某隻當一個衝鋒陷陣的無腦猛將吧?”

韓紹這話將公孫峙嗆得不輕。

可那一句‘不謀全域性者,不足以謀一域’,卻讓他眸子一亮。

仔細回味一陣後,心中那股惱怒之意,卻是稍稍消去了幾分。

隨後他才猛然醒悟過來,自己真是被氣糊塗了。

先前不就是因為愛惜其才,才迫不及待地急著將這廝收入門庭的嗎?

於是也懶得跟這小子磨嘴皮子,直接將所有的一切和盤托出。

聽完之後,韓紹嘆息一聲。

“所以……只是為了出一口氣?”

公孫峙淡漠地瞥了他一眼。

“這個理由還不夠?”

是啊,這個理由還不夠嗎?

這一戰,鎮遼軍損失慘重。

作為鎮遼軍背後的遼東公孫,自覺丟了大臉。

自然想要將臉面找回來。

為此不惜前去江南趙家,搬動了那位老祖。

為此,在感覺韓紹這三百人有些實力後,揮手就可以讓他們這區區三百人,直衝烏丸王廷所在!

為的就是將抽在他們臉上的這一巴掌,狠狠抽回去!

有時候很多大事,就是這樣發生的。

上位者的一念之間。

就可以掀起一場血流漂櫓的血腥大戰。

無數小卒在其中忘我廝殺,你剁了我的膀子,反手我就劈了你的腦袋。

流乾了鮮血,刻骨了仇恨。

可實際上事情的真相,就是這麼簡單與直白。

身處這方世界的韓紹迷惘過、熱血過、也激情澎湃過。

可從未有任何一刻,他感覺這般冰冷過。

而眼看韓紹又是半晌不說話。

公孫峙漸漸有些不耐道。

“做不做?”

韓紹聞言,長呼一口濁氣,咧嘴一笑。

“既然長者已經安排得這般妥當,為什麼不做?”

說完,舉起手中的茶盞,一飲而盡。

然後重重放下。

“做!”

就算是一個已經過了河的小卒。

依舊是一個小卒!

生路從來不在身後!

唯有一往無前,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才能贏得最後的勝局!

這一刻,韓紹忽然意識到。

如果這方世界的規矩,就是這樣。

那就踏碎眼前這些操弄一切的高高在上!

碾死眼前這些漠視一切的存在!

只是他沒有那麼高尚的節操,也沒有那麼偉大的胸懷。

所以他想做的不是什麼屠龍的勇者。

他想的只是大丈夫生於天地間,怎可鬱郁久居人下?

他想的是‘彼可取而代之’!

他想要做一條新的惡龍!

……

而眼看韓紹終於爽快地答應下來。

公孫峙終於眉開眼笑,鼓掌而笑道。

“善!”

不過笑過之後,公孫峙忽然眯著老眼看著眼前這小子。

片刻之後,意味深長道。

“老夫我怎麼感覺,你剛才是在故意激怒老夫?”

韓紹聞言一愣,一臉難以置信。

“長者何出此言?”

“紹,對長者向來敬之、尊之!豈敢生出這等不敬之心?”

“來!長者!且請茶!”

說著,一面親自奉茶,一面慨然道。

“長者說往哪兒打!紹就往哪兒打!”

“區區龍城!”

“辦他!”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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