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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豎子變了!以前他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這豎子心中的秦律不見了!

拳頭攥緊,甘羅不知如何面對這樣的兄長。

雖然耳聞言語輕微,溫柔,但其中充斥的卻是滿滿的霸道。

“你當你是什麼?”

甘羅咬著牙,硬撐著不被嬴成蟜氣勢所攝。

“天?還是王?與天下世家為敵,逆天而行,這條路你走不通!你不可能殺了所有世家!”

他嘶吼著喊出這句話,餘下還有千言萬語,要一同隨著其心間恐懼宣洩。

甘羅從來沒有預料到嬴成蟜會變成這樣一個樣子,這太矛盾了。

追求自由,平等,公平的人。

怎麼能變成以暴力強行馭使他人,順其心意而行的霸道之人?兩者衝突!

“呃……”

砰~

甘羅還沒來得及說出剩下的話,其人已被嬴成蟜掐住脖頸強硬按在牢房牆壁之上。

窒息的感覺很不好受,比脖子上傳來的劇痛還要難受,死亡似乎隨時會來。

甘羅張開大口奮力呼吸,雙手拼命去掰動嬴成蟜右手,雙腿懸空來回踢打。

嬴成蟜淡笑著,臉上表情一如既往的柔和,恬淡。

“本君號長安,當讓天下長治久安,不從本君者死。”

右手稍微鬆些力,些許空氣隨著甘羅大口吸喘進入甘羅體內,略微驅散了死亡帶來的陰霾。

甘羅不再掙扎,雙目看著其下仰頭仰視他的嬴成蟜,滿心恐懼。

尤其是那張若無其事的笑臉,讓他發自內心的膽寒。只覺得嬴成蟜笑臉不斷放大,高升與空,俯瞰其身。

“沒有什麼路是本君不能走的,沒有什麼人是本君不能殺的。羅弟,可願為哥俯首?”

嬴成蟜鬆開右手,甘羅掉落,其先是四肢著地,然後雙手捂著脖子大口喘息不已。

這豎子說的都是真的,這豎子更瘋狂了!

三大世家已消亡,羅若不從,甘家亦亡!

“唯。”

甘羅雙膝下跪,低下高貴頭顱,心間萬分屈辱。

但他的聲音卻滿是謙卑,連一絲一毫的委屈都不敢露。

…………

書房中蠟燭燃燒,燭光搖曳,橘黃色的光芒映照在蔡澤臉上,照的其上慎重,驚駭清晰可見。

三大世家所有人死在廷尉府門前,如此大的事根本瞞不住,也沒有人想瞞。

“長安君,安敢如此……”

老人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嬴成蟜到底為何敢於如此做。

敢於下達坑殺命令的秦昭襄王,在位時雖為宣太后架空大權,成功奪權之後也不敢向對宣太后言聽計從,反對其政令的全體貴族下手,只是驅除四貴誅了首惡。

一個王不能獨自掌控天下,需要世家貴族輔助才行,雙方立場天然相同。

奪世家權柄以歸王權老人理解,集權這種事歷代秦君都在做。

但殺孟西白三大世家滿門,老人無法理解。

這不僅是對世家貴族的滅絕性打擊,更是對王權的毀滅性打擊。

沒有世家貴族,就沒有王。

“先生是在等本君?”

門開處,溫柔嗓音隨之響起,嬴成蟜邁著如同走在閒庭中的信步入內。

“你!”

老人霍然起立,大吃一驚,想要問嬴成蟜你是怎麼進來的,剛說了一個“你”字就發現這是廢話。

嬴成蟜進入其府中已是事實,不論是打暈其所有家丁硬闖,還是翻越圍牆都不重要,遂急忙中途換語。

“你糊塗啊!”老人痛心疾首地道:“你此番在廷尉府門前做下此事,還不快逃離咸陽?被陛下知曉總是不死……”

“先生口舌之能,本君在咸陽獄中就領略了。先生怕了就說怕了,不必扯東扯西把事情拉到本君身上。”

蔡澤被打斷言語,緩緩坐回椅子中。

此子信念如鐵,言語不能更其意也。

“本君也不要求先生再統領一眾世家,本君只要先生將世家之事告知本君,如何?”

“長安君所令,澤不敢不從。”

蔡澤拱手俯首,乾脆應道。

嬴成蟜滿意點頭轉身出門。

“先生若食言,蔡家便要隨三大世家作古。本君能夜入汝府,就能夜取汝命。”

輕輕的言語從室外飄到蔡澤耳中,一生善於亂世之中抱全自身之術的老人臉上神色謙卑無比,心中卻是憤怒異常。

從來沒有人這麼赤裸裸地威脅過他。

經此一事,老人再也無法靜心看書。

陰著臉吹熄蠟燭,起身快步出門回臥室。

一路所過,老人問了府中所有家丁,沒有一人見過外人,就好像剛才的嬴成蟜是個透明人,亦或者剛才老人出現了幻覺。

老人想著今夜嬴成蟜入其府中,如入無人之境,又想到廷尉府門前三大世家堆積屍體。

兩相對照下,其心中對嬴成蟜越發忌憚。

陰沉著臉,由侍女為其寬衣解帶,其支開侍女,掀開錦被正要入睡。

忽然發現掀開的錦被下有一沓厚厚的,薄如蟬翼,從沒見過的物事。

老人臉色越發難看,抄起這沒見過的物事定睛看去,最上面的物事上有字:

【此物叫紙,用完可去長安君府自取,算是今日不告而來的賠禮。】

“賠禮?天下哪有這樣的賠禮!豎子安敢如此欺我!”

老人扯下第一張紙,在手中團成一個團,低聲怒吼。

“你是告訴澤你想殺澤隨時可為乎?豎子!”

又是小聲咒罵了幾句,老人重重喘著粗氣,將手中那張本來被揉成團,寫著字的紙攤開放平,恢復如初。

但其上面那無數摺痕,卻是沒有辦法恢復原樣。

老人很想把眼前這張紙撕成碎片,但端詳良久,手抖了好久,最終頹然跌坐床中。

他不敢。

今夜,綱成君無眠。

…………

“你這娃兒怎敢闖下這麼大的禍!”

現今嬴氏一族輩分最大的叔祖父踱著步,滿臉煩躁地道。

大堂內,所有在嬴氏一族中話語權最大的嬴姓子弟齊聚,將嬴成蟜圍成一圈。

“這次禍闖的太大了,沒有人能容你,做事怎如此不周密?”

“除非發動兵變拉陛下下馬,就算如此想恢復世家之心,也是千難萬難。”

“三大世家到底如何得罪了你,要下此辣手,你就沒考慮過後果?”

“……”

一眾人等嘴中話語聲不斷,大多都是批判嬴成蟜做事不思後果。

嬴成蟜靜靜聽著,眼見那蠟燭快燃燒到一半了,這邊還是沒有什麼建設性建議。

遂開口道:“諸位聽成蟜一言。”

這句話說完,老人們還是亂哄哄的,依舊在各說各話。

砰~

驚雷在大堂內炸響,大堂剎那間鴉雀無聲,老人們或是臉有怒色,或是臉色陰沉,都是惱怒地盯著舉槍沖天的嬴成蟜。

這豎子竟對我們亮此等兇器?!

老人們在蜡祭晚宴上親眼見識過手槍,是以對此並不陌生。

“成蟜來此,不是要諸位長輩為我嬴成蟜善後的。”

嬴成蟜放槍入懷。

“成蟜要諸位長輩上奏,廢除奴隸制。”

叔祖父踱步到嬴成蟜身前。

“隸臣妾於秦國乃不可或缺之勞動力,於秦大有裨益。你要廢除奴隸制,其緣由是什麼?”

“沒有緣由。”嬴成蟜正視叔祖父,道:“諸位長輩照做就是。”

渭陽君嬴傒皺眉道:“胡鬧!這……”

“伯父,我聽呂不韋曾言,其第一時間投奔的人是你。你嫌其是商人,連門都沒有讓其入內。阿父曾言,你得知呂不韋拜在阿父門下時,還說有辱王室。

“在呂不韋的幫助下,阿父打敗伯父,成為秦莊襄王。這足可見得,伯父的眼光實在不怎麼好。你對成蟜的好成蟜見得,但此非你駁成蟜言論之由也。”

為秦昭襄王嬴子楚大兄的嬴傒臉色越來越難看,其在這麼多人面前被嬴成蟜數落,這是從未有過的事。

其他嬴氏一族的老人們臉色也很難看,嬴成蟜在說嬴傒,又何嘗不是在指桑罵槐地說他們?

很快,老人們的臉色就變得特別難看了,因為嬴成蟜真的說起了他們。

“諸位長輩若是目光久遠,眼光毒辣,今日也不會出現在這裡,而是應該坐在王位之上擁抱這廣闊天下才是。成蟜心意已決,諸位長輩不解可以,照做便是。不做的,莫怪成蟜將其逐出族譜。”

一眾老人沉默,繼而紛紛點頭。

“諾。”

嬴氏一族的族譜,掌握在嬴成蟜手中,而不是始皇帝。

“那便多謝諸位長輩了。”

嬴成蟜衝所有人行了一禮節,然後邁著四方步走出大堂。

叔祖父望著嬴成蟜背影,一聲長嘆。

“成蟜今日,委實過分了些。”

嬴傒走到叔祖父身邊,不爽地道。

“過分,這就過分了?若是陛下說要廢除奴隸制,你敢找陛下要理由乎?”

叔祖父瞥了一眼嬴傒,沉聲道。

“這……”

嬴傒語結。

他自然是不敢的。

雖然嬴氏一族對始皇帝一直沒有向對待秦莊襄王一樣鼎力支援,但嬴氏一族也不敢忤逆始皇帝。

始皇帝一身令下,無人敢不從。

始皇帝知道嬴氏一族一直對於自己出生在趙國頗有微詞,但他不在乎。

“此子覺醒太晚,太晚了啊……早十數年有此威勢,哪裡還有那對母子之事!”

叔祖父惋惜連連。

一眾老人們也嘆息聲不斷。

此子醒悟晚了啊,天下早已易主,難回返!

……

章臺宮。

始皇帝的桌案上罕見的什麼都沒有,一眾宦官,侍女都被驅除在外。

始皇帝今日睡得早,卻沒有去任何妃子,皇后宮中,而是就在章臺宮就寢。

當嬴成蟜被蓋聶,趙高放行入內時,第一眼看過去,沒看到一本竹簡,有些不適應。

轉了一圈沒找到始皇帝身影,更是不適應。

其順著始皇帝氣息走到章臺宮寢室,見始皇帝呼吸平穩睡得正香,更更更不適應。

往日無事發生,你批閱奏章超過子時。

今日發生了這麼大事,你反倒早睡了?

沒有猶豫,上前將始皇帝推醒。

始皇帝揉揉睡眼,瞥了一眼叫醒自己的人是嬴成蟜,打了個呵欠。

“你來了?”

“嗯,我以為皇兄會等我。”

“臺詞說錯了,你應該說我來了,然後朕說你不該來,然後……”

“皇兄,我今日沒什麼心情和你玩鬧。”

始皇帝雙目微眯,危險的光芒在其中凝聚。

“沒有心情與朕玩鬧?”

始皇帝穿著褻衣,從床榻上翻身坐起,其威勢卻不輸於身穿玄鳥冕服之時。

都說冕服象徵著最高權力,實則不然。

只有始皇帝穿著那身冕服,冕服才象徵著最高權力。

他人穿之,唯死而已。

“原來你今日所做之事,都不是與朕玩鬧?”

始皇帝近嬴成蟜一步。

“廷尉府門前斬殺三大世家,你倒是好威風。要不是朕親眼所見,朕還以為你是在與朕玩鬧,殺的那些都是死囚呢。”

始皇帝話語平穩,但是臉上怒色卻是越說越明顯。

其怒火燃燒,一巴掌向嬴成蟜扇去。

往常嬴成蟜早便跑了,今次卻是不閃不避,手腕一翻便在腦袋左側捉住始皇帝手腕。

“你不是我對手,今日就不要自取其辱了。”

“朕打你,你敢還手?!”

嬴成蟜伸手一推,用巧力將始皇帝推回床榻之上,使其不至於跌痛。

但始皇帝臉上怒色卻是有增無減,一點也不為嬴成蟜的貼心而息怒。

“蓋聶,趙高!”

始皇帝猛然斷喝。

砰~

砰~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迅速入內,循著聲音站在始皇帝床榻之前,直面嬴成蟜。

始皇帝自蓋聶,趙高中間穿過,再次走到嬴成蟜身前,一巴掌拍過去,再次為嬴成蟜半路捉住。

“你今日如此大膽,給你倚仗的是你懷中那把槍?”始皇帝冷聲道:“距離如此近,你那把槍至多隻能打死趙高,蓋聶,其中一人。別逼朕要二人制你,放手。”

嬴成蟜再以巧力推始皇帝,始皇帝再次跌坐在床榻之上。

趙高眼中精光一閃,身形前進竄出,如同暗夜鬼魅。

蓋聶身形後退,擋在始皇帝面前。

讓始皇帝眼中有一抹異色閃現,他還以為蓋聶會攔住趙高。

趙高全神貫注,放手施為。

如此近距離,他有把握拿下嬴成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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